第三百二十七章：撫琴

  長歌不禁打量了下殿內的陳設，極致奢華，並且沒有看到蠟燭燈籠等照明之物，只有夜明珠——這點讓長歌心裡微微一動，隨後斂目垂首。

  「兒臣給女皇請安。」納蘭清溫柔細膩的聲音落，長歌隨後跪拜，「奴婢參見女皇陛下，女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嗯……起來吧。」女子慵懶嬌媚的聲音自正前上方響起，長歌心底微微詫異，光從聲音聽倒像是十幾歲的小姑娘——這納蘭無雙果如傳言所言，注重保養追求青春永駐。

  「謝母皇（陛下）！」

  隨後長歌才微微抬了頭，這個角度只能看到繡著繁複花紋的明黃色長袖中白皙嬌嫩的一隻手，手指甲塗了艷麗的紅色蔻丹，紅與白形成鮮明對比，為那隻手更添白嫩之感。

  小時候她總哭著要娘親，現在得知身世之後，反倒要以這種方式與生母見面，而這個女人高高在上，能夠因愛生恨甚至給親生女兒下毒，她寧願不是納蘭無雙的女兒，寧願像以前那樣，只知道母妃是難產而死。

  「今日怎麼有空進宮？」納蘭無雙半睜著眼，慵懶地斜靠著御座，聲音很輕很細，卻透著一股不容忽視的高貴。

  納蘭清在下方坐下，長歌抱著琴在她身後垂著頭立著。聞言，納蘭清笑了笑，「兒臣在奪寶大會上比武輸了，怕母皇覺得兒臣沒用，便帶著七弦琴過來奏一曲博母皇個歡心……」

  她說話，舉止投足間都帶了清暉公主的優雅得體，聽起來既像是與母親撒嬌的女兒又不會失了分寸，始終保持著對納蘭無雙的尊敬。

  納蘭無雙聽完眼睛全睜開，揮揮手讓給自己打扇捶腿的宮女退下。輕輕撫了撫斜靠著的那一側鳳袍細小的褶皺，一雙鳳目注視納蘭清，眼裡帶著星光點點的笑意，紅唇一勾，「清兒今日倒是會說話——朕也許久未聽你彈琴，既如此，那就奏一曲吧。」

  她手指一動，無情立即會意讓人搬琴桌和凳子。

  納蘭清卻道，「慢！」待納蘭無雙的目光看向她，她才說道，「七弦琴是琴中一絕，在這殿內怎麼聽得出它的韻味呢！不若母皇隨兒臣移駕湖心亭，那兒視野開闊，景色別致，母皇可邊欣賞美景邊聽兒臣撫琴，母皇覺得意下如何？」她面上鎮定自若，實則手心都隱隱沁出汗來，眼神也儘量垂著不去看納蘭無雙。

  納蘭無雙聞言唇邊笑意加深，一雙美目打量地看著納蘭清，一時沒有出聲，半晌才開口，「清兒有心了，這鳳鸞殿的確閉塞了些，那便依你所言。」

  說著看向無情，「吩咐下去，朕與公主移駕湖心亭。」

  「奴婢遵命。」無情便準備下去。納蘭無雙又喊住她，「閒雜人等都不許靠近湖心亭，免得叫人打攪了朕的雅興，去吧。」

  無情領命下去。

  納蘭清心中一喜，不禁飛快地看了眼長歌，後者神色淡定，沉默如昔。

  「清兒，你先坐著，朕去換身衣服——好生伺候著公主。」納蘭無雙起身，四名宮娥的簇擁下往內殿走，淡淡地對無愛吩咐道。

  「是。」

  長歌垂眸的時候其實也有四處打量鳳鸞殿，屏息去感應周圍有多少隱衛。只方才她就發現，這叫無愛的是個練家子，而且絕對武功不弱。細細算了算，夏桀這會兒應該已經有所動作了。

  約莫半個時辰，納蘭無雙換好衣服出來，長歌這才抬頭看她，只一眼，心中就微微起伏。納蘭無雙生得明艷無雙，是長歌至今見過最有韻味風情氣質的女子，然而一雙鳳目一會給你她嫵媚多情的錯覺，更多卻給你一種被拒之之外的孤傲冷艷。

  長歌微抿緊唇，眸子晦暗不明，自己的眼睛原來是隨了納蘭無雙的。

  湖心亭。

  長歌盡職盡責地扮演一個侍女的角色，將七弦琴小心翼翼地輕放到楠木矮桌上，然後便退到琴桌後候著。

  納蘭清優雅地緩緩坐下，蔥白玉指輕輕撥動琴弦試了試音，隨後清脆悅耳的曲子就在她一雙巧手下娓娓而來。琴音不絕於耳，琴聲低婉清麗，像是一陣微風輕輕拂動聽琴者的心間，又像是一副瀟灑肆意的水墨畫撲面而來。

  納蘭無雙帶了無愛和無情二人以及若干宮女太監，她優雅地端坐著，狀似認真聆聽琴音，微微閉目面容靜美。

  一曲終了，餘音卻久久迴蕩。

  「好！這宮中儘是污耳粗鄙的樂聲，琴師只會投機取巧博朕歡心，像清兒這樣清雅淡泊的琴聲實屬不多見。」納蘭無雙似乎很是愉悅，就連話也多了些，「不愧是我鑰國琴藝第一！」

  納蘭清微微含笑地應答，「母皇過獎了，兒臣獻醜，只求母皇聽了喜歡就好。」

  「兒臣再為母皇奏上一曲如何？」納蘭清狀似想了想，手指一划，琴音陡然變得激越。她又極快地收了手。

  「如此甚好。」納蘭無雙一雙冷眸染了些許笑意，然而她面上總是不會流露太激動的神色。

  納蘭清卻起身拱手道，「母皇，兒臣聽聞皇兄如今身子已好許多，可以外出，能否讓皇兄一道來聽琴？」

  「好好的你提他作甚？」納蘭無雙在聽到納蘭清提及納蘭念時眼神一瞬的陰霾，恰好叫抬頭的長歌捕捉，她立即低下頭，心中卻是有了思量。

  納蘭清心中苦笑，面上故作難過。「兒臣聽說琴音也可以舒緩心緒，皇兄總悶在寢宮裡，不利養病……所以……」

  「罷了，就依你。」納蘭無雙聞言想了下，不耐地擺擺手，算是妥協。

  「那好，梅兒你去請二殿下過來。」納蘭清眸中喜色一閃，而後偏過頭對長歌道。

  「是。」長歌福了福身子，應答。

  納蘭無雙笑了下，「隨便叫一個宮女太監過去不就得了……無情，你去。」

  納蘭清聞言笑意一瞬僵了僵，而後笑了下，「只是梅兒與崔嬤嬤熟，母后也知道嬤嬤的脾氣，隨便叫的宮女過去恐怕見不到皇兄的面就被嬤嬤趕了出來——那梅兒你與無情姑姑一道去吧。」

  手心微微用力，納蘭清面上儘量保持鎮定。

  給讀者的話:

  鬥智鬥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