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二章：開口

  高衍吩咐手下安頓弄月等人，然後他領著長歌去她住的院子。

  「我從一位友人那得來的。」他回答長歌的問題，然後邊走便指著清幽靜謐的院子，聲音溫潤，「這是你的院子，喜歡嗎？」

  長歌沒有作答，而是不由自主地走了進去，視線從蔥鬱的松柏到錦鯉歡暢遊動的池塘，再到別致的雕欄，最後走進主屋，輕輕推開門，風鈴聲清脆作響，她抬頭便見木質的雀鳥風鈴輕輕搖晃，繫著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屋內陳設一應俱全，窗前擺著一盆紫丁香，一種不應該在秋季還盛開的丁香。清香淡雅，書桌旁還放著幾本書，迭起而放。

  窗前放置一架古琴，是上好的紫檀木七弦琴，她忍不住走過去，坐下，手撫上琴弦，輕輕撥動一下，琴音清麗裊裊。

  她莫名喉間哽塞，抿緊了唇，喉間滾動不知該作何言。

  「這是按照你以前閨房的陳設布置的……」高衍見她背影挺直而倔強，眼神不由變得溫柔，嘴角淺笑，聲音都帶了幾分懷念。

  「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待會。」長歌背對著高衍，不願回頭看他溫柔繾綣的眼睛，閉上眼疲憊地開口，道。

  高衍落寞地苦嘲笑了笑，開口依舊溫柔，「那你先歇息，我就住你旁邊的院子，有事叫我。」說罷體貼地替她帶上房門，離去。

  像是一瞬失去支撐自己的力氣，長歌頹然地坐在冰冷的地上，伏著琴，鳳眸睜得大大的，直到眼眶都紅了，她也只是睜著一眨不眨。

  風吹過，丁香的清香吹進來，白色的窗幔輕舞，倒印著女子纖瘦落寞的身影……

  高衍並沒有走遠，而是守在長歌的院落中，抬頭凝視天上暗淡的彎月，滿天繁星明亮無比，他就那樣看了許久。

  「主上……」直到他的心腹走來，抱拳喚了聲，他才收回視線，冷淡地開口，「什麼事。」

  「屬下不明白……主上為何要將那劉嬌放回去？」男子神態恭敬，模樣硬朗。

  高衍聞言神色並沒有什麼變化，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如何放不得。」

  男子咬咬牙，豁出去般道，「主上，劉嬌是劉英的愛女，本可以留著她與劉英談條件……」換取水月訣或者其他無上至寶的……這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來，男子就被高衍冷冷掃過來的一眼嚇得不敢說下去。

  「清風，你需記住，我的事我自有分寸。」高衍只冷冷一眼後便收回視線，索性繼續抬頭望天。

  清風面色一白，「屬下知罪，後祖上息怒！」

  高衍擺手，「下去吧，告訴眾人，姑娘若是有什麼吩咐，儘管滿足她，不得有一絲一毫的怠慢。」

  他一副不想再談任何事的樣子，清風哪敢還待下去？聽他對長歌這無微不至的照顧，心中憤憤不平，姑娘對主上這般冷淡，他何曾見過主上對誰放下過身段遷就？偏對姑娘是百依百順，姑娘還不領情……但主上的命令就是「聖旨」，他不敢不從，於是抱拳應聲是，就下去了。

  弄月的傷都是皮外傷，撫音給她上了藥後躺下休養了兩日，便恢復得差不多了。身上的鞭傷塗了祛疤消痕的碧玉膏，也淺了許多。

  只是她話變少了，撫音時常端著藥和膳食進來時就見她一人靠坐在床上，眼睛卻望向窗外，無神地看著，不知在想什麼。

  這日，撫音端著藥進來，照樣見弄月只著了一身單薄的白色褻衣靠坐在床上，雙眼出神地望著不知何處，發呆。

  連撫音進來了她都沒反應，撫音擔憂地皺了下眉，將藥碗放下，走到屏風處，拿了一件外衫，披在弄月身上，對上後者才回過神看向她的雙眼，淡淡道，「你這幾日心事重重。」

  弄月緊了緊自己身上的外衫，似乎是才覺得冷了。聽到撫音的話，她只扯了扯嘴角，剛要開口就被撫音打斷——「被假裝沒事說笑了。」

  被識破心思，弄月先是微愣，而後就是真心地笑了，撫音果真是面冷心熱的啊，這種時候了還關心她是不是假裝說笑。

  「我只是不知該如何面對主子。」良久，弄月才嘆一聲，認命般說出了自己這幾日的心事。

  撫音並不知那日地牢所發生的事情，但是弄月在那晚回來後就告訴過她關於她的身份。她震驚之餘，又難忍心酸，弄月的身世她只知孤苦，卻不知還有這樣的血海深仇。水月山莊的大小姐，卻慘遭滅門，知道仇人是誰卻不能報仇，而是千里迢迢去了黎國，來到了郡主身邊……

  「郡主……」郡主那般敏感的人，怎會沒察覺這其中的不對勁，弄月奉誰之命離開鑰國暫放下報仇，甘心做郡主的侍女，這其中……難怪弄月心事不寧。

  弄月嘆氣，苦嘲地撫上自己的雙眼，蓋住期間的酸澀，「是啊，很多事我解釋不清，又不能解釋，主子定然是不信我了。」

  「那就將你知道的我該知道卻不知道的，說出來。」一道低沉清冷的女聲打斷兩人的話，弄月抬眼，便見長歌一身玄衣，神色幽冷地走進來。

  撫音起身，走到長歌身後。

  弄月苦澀地喚了聲，「主子。」

  「堂堂水月山莊的少莊主，你千方百計來到我身邊，究竟是奉誰之命，意欲何為？如果你不說我會以為我身上有什麼你想要得到的——莫非九重訣？還是你背後之人與我的關係？」長歌冷笑，對弄月的難過無動於衷。

  聞言，弄月身形一震，長歌的話像是一柄冷刃刺入骨血，生疼。她搖頭，極力否認。「不是的，主子，弄月接近你，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你……也絕不是因為九重訣！我身後之人，也不是主子你想像中那樣……」

  「那就解釋給我聽。」長歌打斷她的辯駁，「其他的我不想聽。」

  說罷她逕自坐下，等弄月決定要不要開口。

  良久，弄月才抬頭，雙手死死抓著床沿，聲音帶了幾分堅定，「好……」

  弄月講，四國之中武功卓絕之人不勝枚舉，門派也是出類拔萃，然而四國之外，有一座孤島，島上有一座「天宮」，那裡的人武功出神入化，個個是高手。天宮的第一任宮主醉心於武功修煉，後來寫出了無上心法的水月訣和無上功法的九重訣，兩門武功本是相輔相成，傳言得到兩本秘籍的人，就能修煉絕世神功。

  後世的宮主擔心這兩本秘籍會使得天下武林都想著去天宮而將天宮的清淨破壞，於是便將這兩本秘籍，一本交給歷任聖子保管，另一本則在世世代代守護天宮的水月山莊供奉保管。百年來都相安無事，但是世人誰不想修得無上神功？於是，各大門派都競相尋出海的路去找傳說中的天宮，還有人就盯上了居住在鑰國的水月山莊。

  百年浩劫，第十三任聖子擔心水月山莊無力守護水月訣，便出了島想要將水月訣帶回天宮。哪知最後卻被小人暗算，聖子手中的九重訣也被盜走，聖子重傷被一名女子救下。其後聖子一邊養傷一邊打探九重訣的消息。然而日久生情，聖子與那名女子墜入愛河，最後還生下了孩子。而天宮宮規，天宮之人不與外界通婚，尤其是血統高貴的聖子，歷代都只能和天宮幾大長老的女兒成婚以鞏固宮內團結和血統純正。

  得知聖子不但丟失了九重訣還與外界女子相愛還有了孩子，天宮幾大長老怒不可遏派了許多人來捉拿……聖子決心脫離天宮與心愛之人帶著孩子隱姓埋名隱居山林，哪知又發生了後來諸多事……水月山莊被滅，水月訣不知所蹤，聖子得到消息自責不已，趕去水月山莊，救下了當時昏迷不醒的弄月……自己卻不知為何不知所蹤。

  自此，江湖風雲再起，水月訣和九重訣不知所蹤，天宮也因為失去了聖子和兩大秘籍而受到重創，從此銷聲匿跡。

  弄月後來拜師學習毒術，一心想著拿回水月訣替父母報仇，後來卻遇上了長歌，她知道九重訣在長歌身上後，想的是保護好九重訣，最後卻成了長歌的侍女。

  「你師父是誰？還有，這個故事與我有何關係？」長歌聽完心中莫名覺得傷感氣憤，然而卻冷靜下來，弄月說的沒有一個與自己有關，她說知道九重訣在自己身上所以想要保護九重訣，然而她背後的那位師父，難道就叫她保護她這麼簡單？

  弄月嘆，「小主子，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她突然就豁出去般，只是喚長歌卻是「小主子」。

  長歌身子一震，顯然對弄月這聲「小主子」感到納悶。

  「你就是……」弄月面色有些發白，張嘴……

  然而她還沒有說完就突然面色一皺，暈了過去……

  給讀者的話:

  恩6下一章要不要說出她的身世，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