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鬧鬼

  「喜鵲，多點一些安神香。」引玉長發如瀑，卸了妝容的臉蛋少了嫵媚之色，卻依然算得上出色。也難怪她不甘於只做一個侍候主子的奴婢。畢竟她這模樣生得好，不亞於宮中諸多妃嬪。

  喜鵲正在鋪床，聽到引玉的話，立馬將桃紅錦被迅速整理了下，然後手腳麻利地去拿放置高櫃之上的安神香，踩著小碎步走到檀木雕床一側，掀開香爐蓋子，點燃了手中的一支。

  引玉聞著更加濃郁的香味，不由舒展柳眉，情緒也安穩下來。自從見到馥笙後，她嚇得不輕，回到鍾秀宮就開始整日整夜地疑神疑鬼，倒是不敢去找馥笙的麻煩。尤其是夜裡，總是夢到一身是血的皇后娘娘來索命。

  這樣驚嚇過度惶恐了幾日，她覺得快崩潰了，就去找雪姬，雪姬倒是從起先的驚恐中恢復過來了，當即給了她這藥效神速的安神香。

  穿著褻衣，披散著長發，在宮女的攙扶下，走至床邊。「嗚嗚嗚」，突然一陣如泣如訴的風聲從窗邊進來……

  引玉身子一怔，眼睛警惕地看了眼窗外，一旁的宮女手心都被她給掐紅了，愣是咬著牙默默承受。……

  「啊！鬼，鬼啊！」突然，身旁的喜鵲一聲尖叫，瞬間讓引玉身心不穩差點摔倒，臉色煞白，雙眼卻是一眨不眨地盯著窗戶前方才一閃而過的白影……

  是……高長歌啊！是她！一身白衣，那白衣竟是死人才穿的壽衣……不會錯的，喜鵲也曾見過高長歌，她剛剛也親眼所見，那白影雖是一閃而過，她卻看到了正臉，那是高長歌的容貌，而且她雙眼在流血……高長歌死時就是這樣的啊！

  「是她，是她……看到了嗎，她就在那，她剛剛來了！她來尋仇了，她來索命了……」引玉睜大眼青白的臉十分難看，眼神望著窗戶，一隻手指著窗戶的位置，身子卻止不住地戰慄。

  「娘娘，娘娘……誰？」幫她卸妝的宮女疑惑地看了看尖叫後一直抱著頭，蹲著身子雙手死命地捂住耳朵的喜鵲，再看看臉色煞白的引玉，一頭霧水。揉了揉眼睛，朝窗戶的位置仔細看了看，開著的窗戶，幽冷的月光灑進來，夜風輕輕吹動窗戶一角的帘子……

  引玉卻像是突然失去理智般地拉住宮女的前襟，聲音裡帶著明顯的恐懼慌亂……

  隱在暗處的弄月撇撇嘴，嘲諷地勾了勾嘴角，妖孽般動人的身姿在寬大的白衣下依舊窈窕迷人。「這才剛開始呢，這麼膽小，可有的受了，呵呵。」頗為可惜的語氣，偏偏她自言自語地說出來後，這話就變了味道。

  「主子，奴婢並沒有看到有什麼人影啊——」引玉再次失控，一直然嚷嚷自己見到了鬼，可惜，這樣的天方夜譚，自己卻是不相信的。做賊心虛，這麼點嚇都經不住，真沒用。

  不過，還沒完呢~弄月拍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收起嬉皮笑臉。

  鍾秀宮鬧鬼一事一夜之間便在宮中傳開，玉貴人嚇得病重，雪妃帶著宮中其他妃嬪前去看望，倒是頗有後宮之主的風範，後宮對她的溫婉賢淑稱讚有加。

  皇上卻對玉貴人不聞不問，只是嚴懲了嚼舌根子的宮人，不許再有鬧鬼等風言風語傳開。

  九五之尊不信鬼神，妃嬪們這些個婦道人家卻是信的，起初都恐慌不已，但是她們又沒得罪先皇后，皇后娘娘沒道理來找她們，倒是作為已故皇后曾經的貼身婢女的引玉，怕是皇后有怨氣才陰魂不散吧！

  馥笙作為後宮兩大妃子之一，當然也是要去「探望」一下玉貴人的病情的，結果到了鍾秀宮門口，卻被雪妃攔下。其餘妃嬪都樂於默默看著後宮之中位分最高的兩人較量的。

  在她們看來，雪妃進宮也有一年余載，風評甚好，溫和有度，弱柳扶風，讓人心生好感。當然，她們沒有阻礙到雪姬的路，就不會了解到這女人的狠毒陰險的。

  而馥笙，光是這張臉就足以讓她成為後宮佳麗疏遠嫉妒的對象了，若是高長歌，她們自是不敢逾矩，而是由衷敬佩羨慕，也有小許嫉妒，但都知道爭不過皇后與皇上青梅竹馬、患難與共的伉儷深情。不過現在皇后沒了，這宛妃周馥笙生了一張顛倒眾生的絕色容顏，最重要的是和已故皇后簡直一模一樣，憑藉這點她就能榮獲聖寵。皇上對皇后的感情，失去皇后的悲傷……導致他將宛妃視作皇后的替代品——替代品啊，即使是替代品也是她們遙望而不可及的！

  怎能不讓她們嫉恨！一個鄉野丫頭，沒有背景沒有什麼才藝的，就借著一張臉一下子成了妃子！

  雪妃與宛妃，後宮佳麗更偏向於前者。女人天性使然，後者那傾國傾城的容貌，誰站一旁都顯得遜色，她們何苦去做這個陪襯。況且，沒了她，皇上說不準還能寵幸一下她們這些妃嬪……

  眾人或幸災樂禍或袖手旁觀的神情皆落入馥笙眼底，心中冷笑，女人啊，果然一多了，麻煩就多了。前世除了臨死，她根本沒這個機會領教個中厲害。現如今，沒了顯赫的母家，沒了太后的寵愛，只靠著黎湛說不清道不明的態度支撐的小小妃子，四面楚歌，她也要同這些看似嬌弱，實則殺人不見血的妃嬪，斗上一鬥了。

  雪姬今日一身素白的錦緞長裙，高貴素雅，一旁的郭碧兒卻是艷麗的桃紅對襟羅衫裙，張揚高調。而馥笙不是素雅的白也不是艷麗的紅，卻是隨意地穿了件湖綠色的廣繡裙，裙子沒有多餘的點綴，純色更顯得她清新脫俗。只這一站，便令佳麗粉黛無顏色。郭碧兒早在看到她的時候，臉色就沉了下去。

  「妹妹，你還是……別進去的好。」雪姬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下站在對面的人兒，心底憤懣，這世上有一個高長歌不夠，現在還來了個周馥笙！老天真不公平，偏要讓這樣的容貌存於世間，阻礙她登上後位。心底再怎麼嫉恨，雪姬面上卻是不會表現分毫的。

  得體的笑容，溫和親切不帶的語氣，真是難為她了！馥笙心裡冷笑，雪姬倒是鎮定，聽到鬧鬼傳聞，最應該害怕的不應該是她這個殺人兇手嗎——不過，仔細觀察，還是看得見雪姬眼下青黑色，撲了一層粉還是遮不住，想來昨夜常喜宮也是不太平的……呵呵，真可笑，有趣。

  心底思緒萬轉，馥笙臉上依舊保持靈動不諳世事的神情。故作疑惑地輕蹙下眉，聲音婉轉動聽，「這是為何？玉姐姐不是身體抱恙嗎，馥笙帶了一些補品看望她……」

  身後的絮兒頂著這些個娘娘的眼神，起先有些懼，但一想到出門前弄月的那句「做奴婢的有時候要比主子膽子還大些，出事了才能頂得住」，她挺直背脊，一語不發地恭順低著頭。

  眾人都樂得雪姬給周馥笙難堪，但是雪姬卻依舊溫和有度，周馥笙也是語調輕柔婉轉，絲毫沒有火藥味，這可急壞一干人。

  「這兒不歡迎你，你看不出來嗎！」郭碧兒便是最沉不住氣的，一想到自己因為這個狐狸精而被皇上懲罰，好不容易這陣子她忍氣吞聲，太后這才替她恢復了貴人的位分。這一切，都是周馥笙這女人造成的，要不是爹爹再三叮囑不讓她教訓這女人，她郭碧兒怎會輕易饒了她！

  馥笙聽了郭碧兒的話，小臉笑容一僵，清澈的眸中隱隱水光乍現，微微抿著唇，模樣煞是惹人憐愛。雪姬心中舒草包，除了這模樣，哪有半分高長歌的樣子？

  但是雪姬還是輕輕扭過頭看了眼郭碧兒，眼中溫和之色依舊，只是語氣帶了分嚴厲，「郭妹妹，不許胡鬧。」不知為何，郭碧兒就乖乖噤聲了，雖然面上依舊難看。

  「妹妹別多慮，聽姐姐說，你也知道玉妹妹她這病是被嚇出來的，而你……總之你去了很有可能使得玉妹妹的病加重。故而，姐姐我覺得你還是別進來的好。」雪姬盈盈一笑，身後的宮人都是佩服不已，這雪妃娘娘對宛妃娘娘和玉貴人這般關心思慮，真有國母風範啊。

  馥笙心底寒意更甚，卻又覺得可笑至極，這引玉怕自己已經怕到了這個地步的，那當初又何必背叛她。

  「我……可是我又沒嚇玉姐姐，難不成還真有那東西不成？！」馥笙知曉原因後，委屈地咬著唇瓣。

  「那諸位姐姐進去代妹妹我看望玉姐姐了。馥笙，就不添亂了。」馥笙大方得體地甩了下廣繡袖子，絲毫不覺難堪，也不惱。

  「馥笙先回寢宮了，但願玉姐姐早點康健……絮兒，我們走吧。」

  雪姬一愣，隨即展開笑顏，「妹妹慢走。你放心，姐姐定會將你的心意轉達給玉妹妹的。」話罷，珠兒拿過絮兒手中的補品。

  其他妃嬪見沒好戲看，興趣怏怏了。

  「廢這些話作甚，雪姐姐我們快進去吧！」郭碧兒有些不耐了，但對著雪姬她還是盡力語氣輕柔。她只不過是做做樣子，引玉嗎賤婢也配讓她郭碧兒親自上門探病？！

  不過，看到周馥笙這小狐狸精被孤立，連鍾秀宮的大門都沒進就打道回府了，這倒是讓她心情大好。

  給讀者的話:

  三千三千哇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