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回程

  熟悉的聲音響在耳邊，盛驕陽覺得自己都不敢動了。她借著咳嗽的時間，腦子裡思緒飛快轉動著。

  她十分確定，剛才林衍喊了她「驕陽」。

  這麼說，林衍果然是聽到了她和美妞的談話，就是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

  「好點了嗎？」

  盛驕陽抬起咳得眼淚汪汪的眼睛，轉頭看向身側的人，對上了他的目光。

  她往旁邊移開了一步，「好多了，謝謝關心！」

  「你是特意為了我來的嗎？」林衍目光深邃地看著她，眼裡翻滾著叫人看不懂的東西。

  「啊？沒有啊，美妞說找我有事，我才來的。」盛驕陽擠出笑容，「我去睡覺了。」

  她假裝鎮定，轉身準備離開。

  林衍怎麼會放她這麼離開，抓著她的手一帶，人就給拉到了身前，他上前一步，將她圈在了自己和廚房大理石台面之間。

  「干，幹嘛？」盛驕陽有些緊張。

  「你是打算一直這樣瞞著我嗎？」林衍語氣裡帶著些失落。

  盛驕陽抿了抿唇，她心有不忍，但理智告訴自己，不能讓感情支配自己的行為。她裝傻賣愣地說：「我瞞你什麼了？我也沒什麼好瞞你的呀！」

  林衍深深地看著她，像是要將她現在的樣子刻進腦海里。

  在這靜默的氣氛里，彼此之間又近得連呼吸聲都聽得到，盛驕陽先一步打破沉默：「沒別的事的話，都回房間休息吧。」

  林衍突然抬手捧著她的臉頰，驚得她身體為之一僵，他的眉宇間卻是浮上了笑意，聲音輕柔地說：「你是在怪我沒有認出你來嗎？」

  「你給我的熟悉感，你對我的稱呼，你看我的目光……你給了我那麼多提示，我卻沒能認出你，或許該說是不敢相信，這一切是因為你現在的模樣欺騙了我。」他的目光在她臉上細細打量，認真的神情如同在觀賞一件稀世珍寶，他的五官近距離看更加深邃迷人，百看不厭。

  作為一個資深的顏控，盛驕陽悲哀的發現自己無法掙脫掉林衍的美顏對她的影響，儘管她再三對自己說要淡定要忍住，但那顆心依然會因他的靠近而加快速度的跳動。

  當年，她就是這樣沉淪在他的美-色中，難以自拔。

  「驕陽，」林衍低聲呢喃，「聽到你出事的時候，我很心痛。」

  盛驕陽覺得心臟中了一箭，感覺呼吸不過來了。

  「你跟我來。」林衍拉著她的手，將她帶到了琴房裡。

  琴房做了特別的隔音處理，只要門窗都關上，外邊是聽不到什麼聲音的。

  林衍拉著盛驕陽來到鋼琴前，他坐下，轉頭朝盛驕陽微微一笑，道：「你幫我聽一首曲子。」

  琴蓋掀開，白皙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跳躍著，一個個不一樣的音調毫不停滯的連貫在一起，匯聚成了一首輕快悅耳的曲子。

  這是……

  曾經他教會她的第一首曲子。

  盛驕陽咬了咬唇，神情變得極其複雜。

  一曲彈完，林衍問她：「我彈的這首曲子有錯誤的地方嗎？」

  「沒有。」盛驕陽搖頭，而且他彈鋼琴那麼厲害，怎麼可能會彈錯。

  「你出事後，這首曲子我再沒彈對過。」

  你出事後，這首曲子我再沒彈對過……盛驕陽被他這句話震得說不出話來。

  林衍站起來走到她面前，看著她緩緩說道：「無意中聽到你和娜娜的對話，知道你一直就在身邊，我有想過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做個熟悉的陌生人也好，可是——」

  「我無法忽視內心真正的想法和感覺，知道你還在，我真的很開心，即使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個模樣完全不同的你，可只要你還是你，我的心就踏實了。」

  盛驕陽聽到了自己強勁有力又很急促的心跳聲，可當她的目光不經意瞥到他中指上的戒指時，瞬間她就像被潑了一盆冰水，清醒了過來。

  「能聽到你這麼說，我也很開心，有句話我憋在心裡已經好幾年了，」盛驕陽深深吸了口氣，注視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那幾個字，「我喜歡你，從見到你的第一面開始。」

  林衍眼裡的漣漪蕩漾開來，他也想起了過去的事情。

  她趴在窗前沖他笑著打招呼，那神采飛揚的樣子時隔六年依舊留在記憶里。

  她用痴迷而不讓人厭煩的目光看著他，說想要學鋼琴，明明可以叫她自己去請鋼琴老師，他卻選擇了親自教她，會答應教她大概是因為那時他太孤獨了，閒暇時有個這樣不令他討厭的人陪在身邊讓他覺得人生多了一點樂趣。

  她記性是很好的，每個音鍵的位置都記得很清楚，他教的手法也記得很清楚，可讓他哭笑不得的是……她是個音痴，白痴的痴。她完全找不到節奏和樂感，是他手把手教會她哪裡該停頓，哪裡該加快節奏，一首入門的曲子反覆被彈了很久，以至於那陣子做夢都在哼著那個小調。

  她喜歡自己，他是知道的，儘管沒有說出口，但她的感情全坦蕩蕩的表露在臉上。

  「還記得上次在陽台上，我問你，『你喜歡盛驕陽嗎』，現在我還是想知道，你喜歡我嗎？或者說，你喜歡過我嗎？」盛驕陽很執著於這個問題。

  林衍卻在這個問題前選擇了沉默。

  盛驕陽眼眶有些潮濕，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祝你幸福。」

  她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琴房。

  感情雖然身不由己，但要不要繼續傻下去卻是可以選擇的。

  林衍站在原地，看著琴房的門被帶上，他閉了閉眼，為什麼不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現在還沒考慮清楚回答的後果。

  後半夜，盛驕陽一直沒能睡著。

  林娜早上醒來看到盛驕陽睜著眼，神情憔悴的樣子，她嚇了一跳。

  「你怎麼了？昨晚沒睡啊？」

  「美妞，你哥他昨晚聽到我們的話了。」盛驕陽把晚上下去喝水遇到林衍的事情說了一下。

  聽完，林娜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他心裡裝了太多東西，就算他喜歡你他也不會表達出來的。」

  盛驕陽呼出一口氣，「美妞，我今天要回去了。」

  「因為他？」

  「不是，你知道的，我前陣子在拍一部戲，現在要趕回去補幾個鏡頭。」

  「那好吧，過一陣子我們拍的電影也到了宣傳期，聽說會去你們國內宣傳，到時候我們又能見面了。」

  離開的時候又是林娜開車送的，不過今天換了另一輛車。

  盛驕陽坐在副駕駛，目光不禁意從後視鏡里看到了身後的別墅二樓的陽台上站了一個人，是林衍，隔得遠看不清他臉上是什麼表情。

  她在心裡默默說了一聲，再見。

  到機場後，盛驕陽是被林娜推醒的，她晚上只睡了半宿，上車後沒多久她就睡著了。

  「記住啊，回去後別的事情可以不做，但一定要想我啊！」告別的時候林娜說道。

  盛驕陽被她的話逗笑了，她連連點頭應道：「放心，我每天都會想你的。」她一說完就覺得自己的話很膩人，打了個哆嗦。

  小姐妹倆對視了眼，笑了起來。

  候機的時候，盛驕陽閒著無事，就刷了一會兒微博，最後快要去登機的時候在自己沒有認證的小號上用意語發了一條心情：

  告別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之後，飛向新的天地，做好另一個自己。

  登上飛機，盛驕陽意外的又見到了林毓。

  「又見面了。」林毓首先打招呼。

  「你昨天怎麼沒住你姑姑家？」

  「不好老是打擾他們，早上又要他們送我來機場，太麻煩了。」

  老是打擾林娜的盛驕陽：……

  這種事吧也不好說打擾不打擾，其實是看關係親不親密，關係親再麻煩的事都不算打擾，關係不親再不麻煩的事都是打擾。

  不過能看出林毓這個人是很重視禮節的。

  說起來也是奇了怪了，林毓身邊的朋友們大多是愛玩愛鬧的富二代二世祖，但這並沒有影響到林毓，他簡直是他們那個圈子的一股清流，就像一朵紮根在淤泥里的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這大概和林家的家教有關係，看林姨那知書達理溫柔賢惠的樣子就知道了。

  「盛詩韻現在還黏著你嗎？」盛驕陽問了一個她比較感興趣的問題。

  林毓無語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想到她也有這麼八卦的時候。他想了想，說道：「詩韻其實人不壞的。」

  「哦，壞的是盛驕陽咯。」盛驕陽用一副「我懂」的語氣說道。

  「你真的是驕陽的朋友嗎？你怎麼能這麼說她？」林毓懷疑地看著她。

  「你的朋友不都是這麼說她的麼，怎麼你還把他們當朋友？」盛驕陽反問。

  林毓頓時噎住。

  盛驕陽撲哧笑了聲，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在飛機上睡了一覺，盛驕陽下機的時候，又變得精神抖擻起來。

  「你去哪裡？」林毓問她。

  「怎麼，想送我？」盛驕陽露在口罩外的眼睛微微彎起，帶著幾分笑意。

  林毓莫名有些不自在，他咳了聲，說道：「我家司機等在機場外，我可以順路送送你。」

  「不用啦，我叫了人來接。」盛驕陽輕輕笑了聲，朝他揮了下手，拖著行李箱往外走。

  林毓拉著箱子走在後面，看著她剛走出去就被一群舉著牌子的年輕人圍住了，他先是吃了一驚，以為她遇到了麻煩，隨後看清了牌子上寫著她的名字才放下心來，走近了就聽到一群嘰嘰喳喳的聲音里響起她清亮的嗓音。

  「大家都不要在這裡堵著路，我們去外面。」

  「對對對，注意走路啊，不要踩著嬌嬌啦！」另一個聲音響起。

  然後林毓就看到，她被一群人簇擁著走了出去。

  「剛剛那個是徐嬌嬌嗎？」旁邊兩個經過的人在聊天。

  「是啊，她那麼高挑不會有假。」

  「剛才在身後看著就覺得像個明星，看不到臉也感覺很有氣質。」

  「徐嬌嬌是超模出身，天生的衣架子。」

  兩個人越走越遠。

  林毓恍然的同時又有些詫異，原來她這麼年輕就已經頗有名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