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老謀深算

  紀卿年聞言微微一笑，撫摸著耳畔的髮絲輕聲解釋道：「爹爹你有所不知，當一次楊府夫人罹患怪病，楊萬山發出告示，召集青山鎮所有的郎中前去替夫人診治，成功後的報酬就是那一株赤龍參。」

  頓了頓，紀卿年繼續說道：「前去的一百來人全都無功而返，最後是我將楊府夫人的病給治好了，楊萬山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自然不會反悔，遂將族內的這株稀世寶藥交給了我。」

  紀忠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忽然意有所指地說道：「楊萬山那老狐狸一向不願吃虧，那株赤龍參你們可有仔細檢查過，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紀卿年聽到這話一愣，她皺著眉頭回憶了一下，頗不確定地說道：「他楊萬山好歹也是青山鎮方圓百里有頭有臉的人物，應當不會幹出那種失信於人的蠢事吧，一旦漏餡兒，這輩子的名聲可就得臭了。」

  紀忠緊抿著雙唇，蒼老的面頰上露出思索之色，許久之後他望著紀卿年輕聲說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待會兒等阿隱將赤龍參拿過來，咱們再仔細看看，那玩意兒可是要用在孩子身上的，千萬馬虎不得。」

  紀卿年見到自己父親如此執著，她當下也只好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明隱才抱著一個朱紅色的藥罐子走了進來，他大步走到床榻邊上，將手中的罐子小心翼翼地遞給了紀卿年。

  紀忠身子略微前傾，雙目微眯，凝視著那藥罐子沖紀卿年提議道：「阿年，趕緊打開來看看吧，我實在不相信楊萬山肯將這等寶貝拱手相讓。」

  紀卿年點了點頭，一巴掌將藥罐子上的黃泥拍掉，用兩根手指將蓋子揭了起來，露出了其中的赤龍參。

  藥罐子揭開的瞬間，濃郁的藥香順著口子溢出來，整間屋子瞬間就被這股氣息給填充滿了，紀卿年很喜歡這種味道，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陶醉的深吸了一口氣。

  赤龍參長約七寸，通體呈火焰般的紅色，根須不多不少，共有九根，每一根都像是龍鬚似的，晶瑩剔透，靜止之中隱隱透露出一股蒼勁之感。

  紀卿年用手絹裹著赤龍參，將其拿在手中反覆觀摩著，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什麼問題來。

  紀忠努了努嘴，輕聲說道：「阿年，拿給我瞅瞅，你雖然醫術出神入化，可若是論起辨別藥材的能力，可不如我這個糟老頭子。」

  紀卿年聞言微微一笑，也不猶豫，伸手將那株赤龍參遞給了紀忠。

  紀忠沒有直接伸手去拿，而是拿起一旁的手絹，用其將赤龍參整個包裹著，再舉到眼前仔細觀察起來。

  明隱見到這一幕，不由得有些驚訝，忍不住出聲問道：「老爺子您也會辨識百草嗎，我可不記得您懂醫術。」

  紀忠聞言微微一笑，不過卻沒有答話，依舊專注的觀察著手裡的藥材。

  紀卿年略顯鄙夷地瞥了明隱一眼，嘴中淡淡的說道：「你懂什麼，爹爹以前就是做藥材生意的，跟無數的藥草打了半輩子的交道，論經驗可要比我豐富多了，很多藥材爹爹甚至都不需要看它們的模樣，只用聞一聞味道就知道那是什麼藥材。」

  明隱聽得一陣吃驚，看向紀忠的目光不由得多出了幾分敬佩。

  他還一直以為自己這個岳父大人只是一個庸庸碌碌的平凡人，沒想到後者竟然還有著連紀卿年都要拍手稱讚的本事兒。

  紀忠看了半晌，最終將赤龍參放回了罐子中，沉默著沒有說話。

  紀卿年見狀，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她有些忐忑的開口問道：「爹爹，難道這株赤龍參真的是假貨不成，那可如何是好，小紀成現在就等著這玩意兒救命呢。」

  紀忠拍了拍自己女兒的肩膀，搖頭說道：「這赤龍參的確是真的不假，不過卻並不完整，不愧是楊萬山啊，果然留了一手。」

  紀卿年聽得雲裡霧裡，嘴裡連聲追問道：「爹爹你就別賣關子了，為何說這龍參不完整，趕緊告訴我吧。」

  見到紀卿年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樣，紀忠忍不住搖了搖頭，無奈的解釋道：「若是我判斷的不錯的話，你手中的這株赤龍參應該只是子株，至於母株，想必還在楊萬山的手裡。」

  紀卿年聞言雙眸中精光一閃，瞬間想通了整件事情，難怪楊萬山捨得將這樣的稀世寶藥交給她，原來給她的這一株只是子株。

  明隱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的，見到兩人都沉默了，他忍不住開口詢問道：「那這玩意兒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什么子株母株的，難道這藥草還有什麼血緣關係嗎。」

  紀卿年懶得搭理明隱，一旁的老人見到明隱實在好奇的很，便主動出聲替他解惑道：「所謂的子株母株其實是一種子母並蒂的現象，而這種現象只有在一些年份久遠的靈藥上才能夠得見，母株就是靈藥的本體，只有一株，但卻凝聚了最濃郁的藥力，傳言甚至有起死回生的神效。」

  明隱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張嘴繼續問道：「那子株又是什麼東西，不會真是那些靈藥的子嗣吧。」

  紀忠聽到明隱這種說法，禁不住莞爾一笑，耐心地解釋道：「你要這麼理解也沒錯，子株就是靈藥的伴生品，不過內部所含的藥力遠不及母株，除此之外，其無論是形貌還是氣味，都無限接近於母株，所以一般人很難辨認出來。」

  聽完紀忠的解釋，明隱忍不住一拍桌子，惱怒地罵道：「楊萬山那老小子也忒不是東西了，這麼損的主意都能夠想出來，虧的阿年辛辛苦苦治好了楊府夫人的病，結果那老傢伙就拿個贗品來糊弄咱們，真是豈有此理。」

  那張古色古香的檀木桌子被明隱的手掌拍的一陣亂顫，桌面上的茶杯也跟著一陣搖晃，裡邊兒的茶水濺的到處都是，甚至弄到了紀卿年的裙擺之上。

  紀卿年瞥了明隱一眼，不悅地說道：「多大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毛毛躁躁，楊萬山坑的人是我，我這個苦主都還沒說什麼呢，你這麼氣急敗壞的幹嘛。」

  被紀卿年教訓一頓，明隱臉上的怒色瞬間消失不見，他撇了撇嘴，無奈的說道：「我這不是在替娘子你打抱不平嗎，楊萬山那老狐狸太不要臉了，連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若是被青山鎮的百姓知道，我看他日後還如何在此立足。」

  紀卿年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說道：「你以為人家跟你一樣傻啊，當日這株赤龍參是他親手交到我手中的，周圍起碼有一百多個人親眼見到，你就算將這件事情公布出去，也沒幾個人會相信的，甚至一些居心叵測的人利用此事，還能夠將我這個青山鎮縣令的名聲搞臭。」

  見到自己每說一句話就會被紀卿年指責，明隱的無奈的嘆了口氣，識趣兒地閉上了嘴巴。

  紀卿年哼了一聲，不再搭理明隱，轉過身去望向了床上的小紀成，嘴裡輕聲說道：「雖然是子株，可若是利用得當，還是能夠起到不錯的效果的。」

  紀忠聞言點了點頭，贊同地附和道：「說的不錯，不足的藥力完全可以用其他的藥材來補足，有的是辦法，活人怎麼可能被一泡尿給憋死呢。」

  聽到紀忠那半認真半玩笑的話語，紀卿年臉上的嚴肅再也繃不住了，她咯咯笑了兩聲，嬌軀亂顫，手中的藥罐子差點兒沒能拿住。

  紀忠見到自己女兒這副模樣，忍不住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既然東西都齊活兒了，那就趕緊開始吧，早點兒將這孩子體內的寒毒逼出來，他也能好受一些。」

  紀卿年點了點頭，伸手握住搗藥用的杵子，一下接一下地砸在那株火紅的赤龍參上。

  鮮紅的汁液不斷從龍參上溢出，沒過一會兒，整株赤龍參就變成了一灘火紅色的糊狀物，濃郁的藥香減少了許多，紀卿年狠狠抽動鼻翼，卻只能夠嗅到絲絲縷縷的氣味。

  搗完了藥草後，紀卿年回頭看了明隱一眼，輕聲吩咐道：「阿隱，你把房間內的火爐點燃，我要將這株龍參熬製一番。」

  明隱口中答應了一聲，起身將炭火加入了一旁的火爐之中，並將其引燃了。

  紀卿年見到一切準備就緒，她便端著裝有赤龍參的罐子朝著火爐走去，並將其穩穩噹噹地放在了火爐上邊兒。

  房間裡的溫度不斷攀升，紀卿年坐在火爐前耐心的等待著，雙目一眨不眨地凝視著藥罐子裡的那灘糊狀物。

  等到罐子裡傳出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時，她衝著明隱使了一個眼色，明隱看到後立刻會意，快步走上前來，徒手將燒的滾燙的藥罐子抓起，放到了一旁的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