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天字一號

  「紀公子說笑了，奴家一介風塵女子，如何入得了公子這般人物的法眼，你就不要取笑奴家了。」

  閉月揮手撥開了紀卿年的手掌，隨後側過頭去，故作平靜地開口說道。

  說完這話之後，她忽然一愣，旋即猛地轉過頭來，一把抓起紀卿年的手掌，仔仔細細地觀看了起來。

  紀卿年根本沒來得及反應，當她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之後已經晚了，閉月牢牢地抓住她的左手，一對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著，臉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來。

  「奴家一向自詡眼力過人，沒想到這一次竟然看走眼了，我就說嘛，如此俊美無雙的人兒，怎麼可能會是一個男人呢。」

  閉月紅唇輕啟，細若遊絲地聲音自她嘴裡傳出，隨後清晰的鑽入了紀卿年的耳朵里。

  紀卿年雖然意識到自己多半被識破了身份，可是她還想繼續強裝下去，嘴裡兀自說道：「閉月姑娘你在說什麼呢，我當然是一個男人了，只不過這副皮囊生的嬌弱了些而已。」

  「哼，竟然還想給我繼續裝下去，看我如何破了你的障眼法。」

  閉月見到紀卿年依舊不肯承認，她忍不住在心中低聲說道，隨後她突兀地伸出手掌，一把抓向了紀卿年髮絲上束著的白玉簪子。

  紀卿年不會武功，可是反應力卻也好得很，她奮力仰起脖子，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閉月的手掌。

  閉月一招沒得手，卻依然不願罷休，她再次朝著紀卿年頭上的那枚簪子抓去，不同於紀卿年，閉月顯然對武功有所涉獵，她運掌如風，兩隻手同時出動，速度快的紀卿年都要看不清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旁的明隱忽然間閃身而出，他一把抓住閉月探過來的兩隻素手，隨後略微一用力便讓對方吃痛，不得不收回手去。

  閉月揉搓著自己有些發青的手腕，瞪了明隱一眼惱怒的開口道：「公子堂堂一男兒，竟然也會對女子出手。」

  明隱聞言，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他偏過頭看了身旁的紀卿年一眼，旋即衝著閉月淡淡的說道：「閉月姑娘，有些事情自己心中有數便可，何必一定要親自證實呢，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對咱們誰都沒好處。」

  聽到明隱這暗含警告之意的話語，閉月的眸子頓時一凝，而後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平復了自己躁動的心緒，她衝著明隱抱了抱拳，隨後又朝著紀卿年拱手一拜，輕聲說道：「紀公子，剛才是奴家失禮了，還望海涵。」

  紀卿年擺了擺手，平靜地回答道：「無妨，我還沒那么小家子氣呢，之前我不也對閉月姑娘無禮過一次嗎，這麼算起來，咱們倆應該算是抵平了吧，之後便互不相欠了。」

  閉月朝著四周張望了一眼，發現還有不少的客人留在此處，她當即衝著明隱二人比劃了一個邀請的手勢，隨後低聲開口道：「這裡人多眼雜，咱們不如換個地方再聊，春風樓里的天字一號閣樓一直享譽皇城，今日奴家便自作主張邀請二位前往那裡坐坐。」

  她的話音剛一落下，身旁的一個小廝立刻就變了顏色，他慌忙的湊了過去，衝著閉月低語了幾句，面露難色。

  閉月聞言思索了一瞬，隨後淡然的擺了擺手，輕聲沖他說道：「你就照我吩咐的去做吧，之後若是真出了什麼岔子，也不會牽連你的，我自會到樓主那裡領罰。」

  那年輕小廝見閉月態度堅決，便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了，只得硬著頭皮答應下來，隨後迅速的轉身離去。

  紀卿年本就心思玲瓏，她自然一眼便看出了閉月這麼做會有些麻煩，所以她善意地開口說道：「閉月姑娘，其實沒必要給我們安排那麼好的房間，隨便找個地字房間就行了，我們都是粗人，可沒那麼多的講究。」

  閉月聞言微微一笑，把玩著手腕上的翠綠鐲子，輕聲答道：「今日若不是你們二位出手相助，奴家勢必逃不出那徐家大少的手掌心，甚至還可能殃及其他的花魁們，你們於我有救命之恩，安排區區一個好一點兒的房間又算得了什麼呢，無足掛齒，二位不必介懷。」

  聽到閉月都這麼說了，紀卿年與明隱對視一眼，旋即很有默契地取消了勸說的打算。

  「那便有勞閉月姑娘了，正好我二人一路走來，已有些飢腸轆轆了。」

  明隱摸了摸肚子，旋即衝著一旁的閉月柔聲說道。

  閉月笑著點了點頭，隨後在前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輕聲說道：「二位貴客請跟我來。」

  三人沿著古色古香的木製樓梯走到了春風樓的第三層，剛一到這裡，紀卿年便忍不住抬眼打量起了周遭的環境，她發現這第三層的客人比起第一二層來要少上許多，看上去格外的冷清，完全不像是一座喧囂嘈雜的風月場所。

  「這裡的客人怎的這般稀少，我前前後後才看到十來個人。」

  紀卿年一向心直口快，心中想到什麼事情，立刻便忍不住出聲問了出來。

  閉月聞言柔和地笑了笑，隨後耐心的解釋起來：「你們有所不知，咱們這春風樓共有三層，越往上消費也就越是昂貴，第一層的人多數都是市井平民，平日裡閒來無事便來這裡找點兒樂子，第二層的客人則多以商人為主，來此處恩惠各自喜愛的花魁。」

  說到這裡，閉月頓了頓，等到紀卿年和明隱同時投來好奇的目光，她方才輕咳了一下，繼續說道：「至於這第三層嘛，通常情況下只有王孫貴胄才會來，也只有他們方才消費的起，來第三層喝一盞茶都要花費近千兩銀子，那些商人們可捨不得這些錢。」

  紀卿年聽完之後面露驚嘆之色，她想到自己在臥龍村那裡開的那間醫館，一年到頭拼死拼活也不過賺些飯前，可那些綿薄的收入與眼前這個地方比起來簡直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一旁的明隱聽完之後也忍不住咂舌說道：「真不愧是皇城，隨便喝盞茶都要近千兩銀子，難怪只有王孫公子才會來這裡找樂子。」

  閉月聞言莞爾一笑，攏了攏耳後的髮絲，輕聲解釋道：「只是這第三層的消費有些高昂罷了，皇城之內也並非都是些銷金窟，還是有著一些市井的去處，等日後二位有閒暇，不妨讓奴家帶你們去四處逛逛。」

  紀卿年點了點頭，輕聲笑道：「能有閉月姑娘帶路，我二人自然是求之不得。」

  三人邊說邊閒聊，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閉月輕輕的將檀木製成的房門推開，隨後衝著兩人微微躬身，微笑道：「歡迎二位光臨天字號閣樓，奴家姬閉月有禮了。」

  明隱和紀卿年這一次都沒有回答，他們呆呆地望著大門內的房間，兩張不同的臉上布滿了類似的震撼之色。

  「這，這哪裡是什麼風月場所，都快跟皇宮中太后娘娘居住的寢宮有的一拼了。」

  呆楞了半晌之後，明隱微微張嘴，出言打破了沉默。

  紀卿年沒有理會他的感嘆，自己率先邁步踏入了房間，她環視了房間一圈兒，入目儘是各種各樣昂貴的絲綢和瓷器，房間四面的牆壁都被漆成了金色，其上掛著許多山水畫，而且盡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二位少坐片刻，待奴家燒火煮茶，供二位享用。」

  閉月衝著紀卿年與明隱盈盈一拜，隨後蓮步款款地走向了一旁的假山旁，她抓起一個白玉壺，隨後掀開蓋子，將壺口對準假山上流動的水源，接了大概半壺水便停了下來。

  在她忙活的時候，一旁的明隱二人也並未閒著，紀卿年倒還算安分，一個人靜靜地觀望著牆壁上掛著的那些壁畫，而明隱就有些不安分了，他不斷抓起房間內擺放的瓷器和玉器把玩著，一點兒也不把自己當外人。

  「你小心點兒，這些玩意兒隨便碰壞一件，咱們都賠不起的。」

  紀卿年見到明隱的舉動後，當即便忍不住出言制止。

  明隱聞言，雖然有些不情願，可也不得不將手中的玉器放回原位，訕訕地盤膝坐在了地上。

  花魁閉月對這一切置若罔聞，她熟練的燃起香爐，隨後用打火石升了火，開始燒起了水來。

  「二位可有誰會彈琴嗎。」

  在等待水燒開的時候，閉月忽然望著明隱二人輕聲問道。

  兩人聞言皆是一愣，隨後明隱伸手碰了碰紀卿年，低聲說道：「阿年，我記得你以前似乎會彈琴的。」

  閉月敏銳的捕捉到了明隱的低語聲，當下她柔柔地一笑，望著紀卿年說道：「紀小姐既然有這等技藝，不如便趁此機會與奴家共奏一曲高山流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