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母親的過往

  明隱一眨不眨地盯著紀卿年看，後者這副迷離的醉態當真是動人極了，看的他連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素珍看到紀卿年這副模樣，當即便忍不住擔憂的問道：「卿年，你沒事兒吧，這壇女兒紅是我家那糟老頭子的藏酒，想必烈得很，你喝一口不就行了，幹嘛全部給喝光了。」

  紀卿年搖搖晃晃的站立著，眼看著就要摔倒，還好一旁的明隱眼疾手快，連忙伸手扶住了她。

  「這酒可真烈，喝了之後我的腦袋暈乎乎的。」

  紀卿年抬起頭來茫然的看了一眼眾人，隨後搖頭晃腦的開口說道。

  明隱看的直搖頭，輕聲嘆息道：「這妮子恐怕是真的喝醉了。」

  想到這裡，明隱有些自責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喃喃自語道：「都怪我，早知道就不讓她喝酒了，她的酒量本來就不行，平日裡也幾乎是從不喝酒的。」

  素珍放下碗筷看了李如歡一眼，輕聲衝著後者開口道：「歡兒，你把阿年扶到你屋子裡去歇息會兒吧，我看著這妮子現在也吃不進去東西了。」

  李如歡正咀嚼著嘴裡的食物，聽到素珍的話，她微微一愣，隨後便抬起頭來看向了一旁的明隱，等待著他做決定，畢竟紀卿年是他的妻子，他的意見李如歡還是要聽的。

  明隱看到紀卿年坐在椅子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他頓時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隨後望著李如歡和素珍說道：「伯母，你跟如歡坐著吃飯就好，阿年還是交給我吧。」

  說罷，他也不等兩人回答，便一把將身旁的紀卿年拉了起來，而後攔腰抱住她，接著大步朝著左側的一間屋子走去。

  明隱二人離開之後，飯桌上的母女二人也沉默了下來，李如歡端著碗悶頭吃飯，素珍則是面無表情地望著坐在對面的女兒，既不吃飯，也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李如歡也察覺到了異樣，當下望著自己的母親，疑惑地問道：「娘，你快吃菜呀，一直盯著我做什麼，你女兒臉上難道還有字兒不成。」

  素珍擺了擺手，搖著頭呵呵笑道：「咱家女兒長大了，我這個做母親的還不能好好兒看看你嗎。」

  李如歡無奈的點了點頭，輕聲道：「當然可以，我本來就是您生下來的，要怎麼看都由得您。」

  說完，她便重新低下頭去吃起飯來，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素珍昏黃的老眼之中閃動著莫名的光彩，她敲了敲桌面，旁敲側擊地問道：「孩子，你跟阿年之間的關係，好像有些不大一樣了呢。」

  正在嚼著肉塊兒的李如歡聞言嬌軀一顫，隨後立刻就恢復了平靜，她端起桌上的茶水輕抿了一口，隨後佯裝糊塗地開口道：「是嗎，哪裡不一樣了，我倒是沒有感覺出來。」

  素珍搖了搖頭，一對眸子緊緊地注視著李如歡，像是要從她臉上看出什麼信息來，她一字一頓地開口說道：「從卿年來到咱家的時候起，我就感覺到你們兩個都在刻意的疏遠著對方，雖然你們兩個並沒有很明顯的表現出來，可是我還是有著這樣一種感覺。」

  李如歡心中萬分緊張，面上卻依舊強裝鎮定地回答道：「娘親，我和阿年本來就有好些年沒有見面了，有些生疏之感不是很正常的嗎，而且我們也都長大了，不再是以前的孩子了。」

  素珍聞言卻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隨後緩緩地低下頭去。

  李如歡見狀頓時鬆了口氣，她伸出筷子到盤子中夾起一塊兒白白嫩嫩的魚肉，隨後站起身來衝著素珍的碗中遞了過去，就在這時，低著頭的素珍忽然抬起頭來，突兀的問了一句：「你們之間的關係變差，是因為那楊錚的關係吧。」

  素珍的話語如同一道驚雷般在李如歡的耳邊炸響，她呆呆地愣在原地，身體還保持著俯身的姿勢，至於筷子上夾著的那片魚肉，卻早已不知不覺的掉落在了桌子上。

  母女兩人隔著一張桌子大眼瞪小眼，良久之後，李如歡方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趕緊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而後伸出手來拍了拍自己的臉蛋，輕微的疼痛感傳來，立刻變令得她清醒了幾分。

  冷靜下來之後，李如歡豁地抬起頭來望著自己的母親，面色複雜地問道：「娘親你是怎麼知道的，那件事情我還一直以為你跟父親都不知情。」

  素珍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你父親的確還不知道這些事情，而我也是在最近這段時間才知曉一些的。」

  李如歡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問道：「那麼是誰告訴您的呢，知道這件事情的人應該很少才對。」

  素珍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卻是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話，而是繞著彎子說道：「那楊家少爺前不久曾經來過咱們家裡一趟，當時你出門去了，你父親也去鎮子上了，所以家裡只有我一個人。」

  聽到這話，李如歡瞬間神色驟變，明白了定然是楊錚那傢伙將她與紀卿年之間的事情說給自己母親聽的。

  「娘，他沒有對你做什麼吧，有威脅你嗎。」

  李如歡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素珍，緊張的開口問道。

  素珍仰著頭想了想，隨後搖著頭回答道：「他倒是沒有威脅我什麼，只是問我家中的十畝良田是否可以出售給他們養家，他父親準備高價收購。」

  李如歡聞言，臉上的擔憂之色頓時少了幾分，旋即她咬著牙怒罵道：「真是狼子野心的一對父子，他們明明知道這十畝田對我們家族的重要性，卻還敢妄圖染指。」

  瞧見自己女兒氣急敗壞的模樣，素珍卻只是擺了擺手，滿不在乎的說道：「那些都不重要，祖宗留下來的田產雖然寶貴，可是卻抵不上我女兒的一根毫髮，那楊錚的城府太深了，看來當年你沒能嫁給他倒是一件幸事，不然這輩子你都不會過的快樂的。」

  李如歡聞言，眼眶頓時便濕潤了幾分，鼻尖也微微發酸，她偏過頭去不敢看素珍的眼睛，心中五味陳雜，充滿了悔恨和自責，更有著絲絲縷縷的感動洋溢著。

  她知道自己這個年邁的母親為她做了太多太多事了，當初的她被楊錚的幾句甜言蜜語迷住了心智，吵著鬧到要嫁入楊家，不僅為此跟摯友紀卿年斷絕了往來，更是讓她的父親母親傷透了心，時至今日她都不知曉父母心中的那道疤痕是否癒合了。

  「娘親，對不起，都是女兒不孝，以前太不懂事了。」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李如歡的情緒總算是平復了下來，當即回過頭來望著素珍說道。

  素珍聞言愣了愣，隨後就看到了李如歡那略微有些發紅的眼眶，她心中頓時生出一絲不忍，面上則是強笑道：「你這個傻孩子，說什麼對不起，飯要一口一口吃，人也要經歷挫折才能夠成長，誰沒有意氣用事的時候呢。」

  說到這裡，素珍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朝著自己丈夫所在的房間看了一眼，繼續說道：「你父親以前又倔強又固執，跟一頭呆驢似的，每天都拿著好不容易掙來的錢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喝酒，喝的爛醉如泥之後走不動路了，還得我親自過去領人。」

  說到這裡，素珍蒼老的臉上也是露出了一抹緬懷之色，李如歡見狀倒也沒去插嘴，而是雙手拄著自己下巴，一臉認真的傾聽著，對於自己父母年輕時候的一些事情，她一向都很感興趣的。

  「那個時候咱們家裡根本就存不住錢，掙再多的錢，第二天都會被你父親搶去跟別人喝酒，那時的我對他只有著無盡的失望，正當我某一天下定了決心，正準備離開你父親的時候，卻發現了一件事情。」

  講到這個地方，素珍便停了下來，李如歡正聽的興起呢，當下便下意識的追問道：「娘親你發現了什麼事情。」

  素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而後望著李如歡柔聲說道：「那時候我偶然間發現自己已經有了身孕，而肚子裡懷著的那個孩子想必你也能夠猜得到，不錯，那就是如歡你。」

  素珍聲音輕緩的敘述著，李如歡很快就被自己母親的話語帶進了往事的漩渦之中，她聽的一臉的著迷，嘴裡催促道：「然後呢，娘親你快講下去呀。」

  素珍看到自家女兒那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當下也忍不住掀了掀嘴角，露出了一道淺淺的笑容。

  「然後我就將這件事情告訴了你的父親，我本來以為他知道後依舊會不為所動，可是讓我意想不到的是，你父親知道後，激動的眼睛都紅了，接下來的那段日子裡便是寸步不離的守在我身邊照顧著我，一直到你出生，他都再沒去過鎮上的酒館了。」

  隨著素珍的聲音落下，李如歡的嘴角頓時微微揚起，眼角眉梢全都洋溢著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