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人間溫情

  李如歡的父親李平呆呆的望著紀卿年，臉上帶著難以置信之色，顯然完全沒有料到紀卿年真的會出現在這裡。

  至於李如歡的母親則是在短暫的愣神後，很快就回過了神來，一對老眼怔怔地盯著紀卿年，隨后蒼老面龐上的皺紋如同爬山虎一樣蔓延，露出了一抹慈愛和善的笑容，她輕聲道：「原來是卿年回來了啊，幾年不見，小丫頭已經出落得這般亭亭玉立了。」

  李平這個時候也反應了過來，只手捋著自己花白的鬍鬚，笑呵呵地沖紀卿年說道：「回來了好啊，回來了就好，你不在村子裡的這些年裡，這糟老婆子可時常念叨你呢。」

  李如歡的母親素珍聞言頓時就不滿意了，她偏過頭狠狠的剮了自己的老伴兒一眼，輕聲嘀咕道：「你這個糟老頭子怎麼說話的呢，誰是糟老婆子了。」

  李平一聽這話，頓時也吹鬍子瞪眼地反駁道：「你平時都可以叫我糟老頭子，我學著這樣叫你兩聲怎麼就不行了，男女平等的道理不知道嗎。」

  素珍見到這個一向溫順的老伴兒竟然敢當著女兒的面跟她頂嘴，她當即就怒了，一手掐住李平的腰間軟，肉，怒聲道：「說你胖你還喘上了是吧，還男女平等，你這話的意思是覺得老娘平日裡虧欠了你是不是？」

  李平顯然也是個妻管嚴，此刻見到自己的妻子發威，當下他便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趕緊朝著身旁的李如歡投去一道求助的目光，嘴裡著急的說道：「如歡，我的好女兒啊，你快來給為父評評理，你就說說你這母親講不講道理，一言不合就要動手。」

  眼看著兩個老人就要爭吵起來，李如歡也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而後轉身向紀卿年遞去一道歉意的眼神，回過頭趕緊伸手將自己的父母拉開，嘴裡嬌嗔道：「我說你們兩個都老夫老妻了，一天到晚還要像小孩子一樣拌嘴，人家卿年還在一旁看著呢，你們這不是讓別人看咱家的笑話嗎。」

  兩個老人聞言，這才悻悻地扭過頭去，倒也不再繼續爭吵了。

  素珍衝著不遠處還站在原地的紀卿年招了招手，大聲喊道：「你這小妮子還愣在那裡幹什麼，趕快過來讓伯母好好兒看看你。」

  紀卿年聞言一愣，隨後點了點頭，快步走到了素珍的身前來。

  素珍伸出乾瘦蒼白的手掌，顫巍巍地撫過紀卿年的發端，隨後又在紀卿年的腰上和肩膀上捏了捏，似乎在丈量著什麼一樣。

  直到後者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她方才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隨後輕聲道：「瘦了瘦了，看來這幾年在外邊兒你沒少吃苦頭，若是讓你父親知道了，還不知道會心疼成什麼模樣。」

  紀卿年聽到這樣的話，一時間也忍不住莞爾，她伸手攏了攏垂到耳朵邊的髮絲，隨即嘴裡輕聲道：「伯母說笑了，我不是一直都這樣的嗎，這些年在外面幸得許多貴人相助，生活上也少了不少的麻煩，我並沒有吃什麼苦頭。」

  一旁的李平此刻聽的有些不耐煩了，他拉了拉自己老伴兒的手臂，聲音沙啞的說道：「好了好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也別瞎操心了，這外邊兒天寒地凍的，可不適合拉家常。」

  說罷，他又轉過頭去望向了紀卿年，臉上露出和自己妻子如出一轍的慈藹笑容，輕聲說道：「阿年既然回來了，就去咱家裡坐坐吧，吃頓便飯，再住個幾日，老婆子她可想死你了。」

  兩個老人眼巴巴地望著跟前的紀卿年，蒼老的臉上洋溢著發自內心的真摯笑容，沙啞溫和的嗓音卻令得紀卿年心頭微微顫動，仿佛有著一股暖流淌過。

  紀卿年略微思索了一下，倒也沒有完全拒絕對方的好意，而是如實說道：「伯父伯母，我這次跟如歡回來主要是為了給伯父看看身子，醫館的事情很多，我可能待不了多久就會離去的。」

  聽到紀卿年這番話，李平倒還好，可一旁的素珍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顯而易見的失望之色，她抓著紀卿年的素手搖了搖，不舍的說道：「真的有那麼著急嗎，你可是好不容易才回來一趟，這一走，又不知道是多久。」

  紀卿年頓時沉默了，素珍說的沒錯，這一別，此去經年，等到她將父親紀忠也接到醫館中去後，或許就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地方來了。

  一旁的李如歡似是看出了眼前氣氛的不對勁，當下趕緊站出來一步，而後分別拉著自己母親素珍和紀卿年的一隻手，輕聲催促道：「娘，你們要敘舊也別站在這雪地里啊，咱們趕快回家吧，家裡多暖和。」

  說著，她又轉頭看向了紀卿年，隨後衝著後者眨眨眼，繼續說道：「我跟卿年一路快馬加鞭的趕回來，可都還餓著肚子的，娘親你得親自下廚做頓好吃的犒勞犒勞我們才行。」

  素珍聞言連連點頭，隨後一巴掌拍在自家老伴兒的肩膀上，大聲吩咐道：「死老頭子你聽見了沒有，待會兒跟我一起下廚做飯，人家卿年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咱們家可不能怠慢了她。」

  李平趕緊點頭答應了下來，待客之道他還是很重視的，所以並沒有再次跟自己的妻子做對。

  紀卿年若有所思的看了李平一眼，隨後忽然一笑，衝著素珍說道：「伯母，待會兒就讓阿隱替你到灶房打下手吧，伯父有恙在身，不宜過度操勞，而且我正好帶了不少的工具回來，可以替伯父看看病。」

  聽到紀卿年的話，兩老先是一愣，隨後素珍驚訝地開口道：「你竟然將小隱也帶回來了，他現在人在哪裡，我怎麼沒有看到他呢。」

  紀卿年微微一笑，旋即輕聲道：「明隱他去放行李了，不用管他，伯父伯母，咱們趕緊回去吧，讓我替伯父好好兒的看看身子。」

  一聽到看病，兩個老人對視一眼，臉上都流露出了一抹悲哀之色，李平更是拍了拍紀卿年的肩膀，輕聲安慰道：「卿年，我的身子我自己很清楚，你就不要再白費力氣了。」

  紀卿年聞言蹙了蹙柳眉，隨後展顏一笑，溫和的勸說道：「盡人事聽天命，我大老遠的趕回來，伯父總得讓我看一看不是？萬一還有救呢。」

  一旁的李如歡也在這時候插嘴道：「是啊，爹爹，你們可能不知道卿年的醫術有何等的精湛，連那困擾當今聖上多年的頑疾都被她隨手解決掉了，她如今可是咱們白星國鼎鼎大名的紀神醫呢。」

  兩個老人聞言先是一驚，隨後很快就恢復了常態，臉色如常，顯然對於自家女兒的話他們並不是多麼的相信。

  「也好，既然卿年想要幫你看看病情，那就讓她瞧瞧看吧，這小妮子大老遠趕回來，你可不能落了人家的好意。」

  素珍微微點頭，隨後轉過頭去衝著身旁的李平輕聲囑咐道。

  李老頭子見到自己這妻子都發話了，他也只好點了點頭，勉強答應了下來，不過心中依舊沒有對紀卿年的醫術報什麼期望。

  他的病他自己很清楚，就連村子裡那位行醫幾十年，德高望重的老郎中都對此病束手無策，紀卿年醫術再高超，也不過只是一個年輕人罷了，怎麼可能將他的病給治好呢。

  紀卿年臉上笑容如故，仿佛並沒有察覺到二老心中的那些想法，她衝著李家的方向努了努嘴，笑吟吟地說道：「走吧走吧，我也好久都沒有吃到伯母做的飯菜了，現在一想到待會兒可以得償所願，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素珍聞言，蒼老的面頰上也是忍不住浮現出一抹喜悅的笑容，隨後四人慢悠悠的在雪地上行走著，偶爾間會有著歡愉的談笑聲傳出，這一幕溫馨的就像是一家人待在一起似的。

  回到李家之後，紀卿年跟兩老打了一聲招呼，隨後便跑到院子裡去尋找明隱了。

  明隱此刻正蹲在兩匹馬兒的身前，百無聊賴地給它們餵著草料，當紀卿年出現在這裡的時候，明隱似乎心有所感，驀地抬起頭來朝著紀卿年看去，當看到的確是自己的妻子之後，明隱忍不住咧嘴一笑，有些幽怨地說道：「你可算是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要丟下親夫離開呢。」

  紀卿年聞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說道：「你給我正經一點兒，幹嘛用這種怨婦一樣的眼神看著我，搞得像是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似的。」

  明隱哈哈一笑，隨後站起身來大步朝著紀卿年走去，來到後者的身前後，明隱忽然張開雙臂，一把就將紀卿年給攬入了懷中，緊緊的摟抱著她。

  「你這傢伙，都老夫老妻的了，幹嘛還要這樣，現在可是在別人家裡呢，你這樣也不害臊。」

  紀卿年眸光流轉，嘴裡弱弱的輕斥了一句，不過身軀卻並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抗，就那樣任由明隱將她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