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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節 驚雷

2023-12-16 13:45:43 作者: 引弓
  完顏銀術可發河東軍一部出井、陘,完顏訛里朵出邯鄲,澤、潞軍出磁州,此三路軍馬皆由完顏訛里朵統帥,走的河北道。又發懷、衛軍出白馬,及汴、洛軍水陸俱下,此數路皆走的河南道。又自率鐵騎,亦走河南,建大將旗鼓,渡孟津,逾覃懷,鼓行而東,越虎牢關,直下汴梁。

  金兵這麼大規模的軍事調動,宋軍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打探不到。但汴梁雖然是京城,呼延庚麾下九鎮的調度卻歸屬位於河間的行軍司。

  行軍司右廳探知大股金兵在大名集結,而燕京的金兵出保定,從而判斷金兵會向東攻打河北東路。

  而離河間較遠的地區,則還未來得及設立探馬。只有像時遷這樣的間諜,才探明的稍微準確的消息。但他得知消息的時候,離金兵發動不過一天,他唯恐河間與汴梁之間傳遞消息過於緩慢,便私自直奔汴梁,卻沒想到,阻於門衛。

  完顏訛里朵率軍從大名出發,先向東,做出攻擊河間的態勢,河北東路自然警哨密布。隨後,完顏訛里朵派出一支精悍小隊,直奪白馬渡口,金兵大軍掉頭南下。

  金兵一天時間,就攻下了汴梁西北面的鄭縣,當鄭縣送來已經陷落的消息,呼延庚才驚覺麻煩大了。他從宮中搬出來,回到歸德節度使府。

  深夜,張叔夜來訪,將時遷帶給呼延庚:「都是我家門子不曉事,將這位校尉關押起來,不然我等也能早個六七天得到消息,我已將家僕除籍,鞭打四十,交開封府發落。」

  見張叔夜懊悔不已,呼延庚道:「樞密何須自責,家僕無知,法辦即可。今日白天議定的章程,還請樞密加緊辦理。」

  「自是應當。」張叔夜斟酌了一下,還是決定把話說出來:「我派人在城中巡視,百姓們對金賊倒也不是十分害怕,但城中有流言說,都是節帥耽於酒色,才讓金賊有機可乘。」

  張叔夜說得客氣,呼延庚不用打聽就能知道,市井之間關於他和太后太妃的傳言,能好聽到哪去?天子腳下的百姓,可是最善嚼舌根的。

  「吾當發一文告,以正視聽,鼓舞士氣。」既然是關於自己的流言,呼延庚決定把責任擔起來。

  第二天,在東京汴梁的各個城門,各個衙門外牆,還有樊樓等熱鬧去處,都貼上文告,上面蓋著歸德節度使的大印,每一個貼文告的地方,都有師爺或者說書人給百姓們念和講:

  大宋的士子、農夫、工匠、商賈、軍漢都聽好了!

  紹興二年的六月二十二日,在毫無廉恥和毫無人性的兇殘與貪婪的驅動下,金兵開始進攻我大宋的都城——汴梁,他們沿著黃河發動攻擊,摧毀了沿河的許多渡口,殺死了成百上千的平民。敵人還從虎牢關方面對我進行進攻。

  對本朝的這一空前進攻是文明民族歷史上沒有先例的背信棄義行為。

  儘管大宋與女真早就定有海上之盟,並認真的為金國提供了鐵器和食鹽,並沒有要求長城以外的一寸土地,金國還是兩次包圍汴梁。

  而在被呼家軍仿佛痛打之後,女真統治者不思悔改,再次對汴梁發動了進攻。對本朝的這一強盜般進攻的全部責任應完全由女真及其傀儡來承擔。

  在紹興元年以來,金國統治者散布了許多卑鄙無恥的流言,他們說大名的偽昏德公是本朝正溯,大同的偽重昏侯是本朝明君,太后的丈夫,江南的偽攝政王是大宋皇統的繼承人,為了維護金宋兩國的敦睦,決定向本朝開戰。

  對此我秉承太后、太妃和皇帝的聖旨宣布,偽昏德公,偽重昏侯,他們雖然曾經是皇帝,但他們背棄了大宋的百姓,將大宋江山拱手送人,正因為如此,汴梁的百姓才唾棄了他們,至於江南的小丑就更不值一提。

  我秉承太后、太妃和皇帝的聖旨宣布,趙佶、趙桓和趙構是大宋的罪人,他們不配當皇帝,而他們的主子女真人,也要和他們一起承擔罪責。

  現在,在本朝遭到進攻的時刻,樞密院已命令我軍進行反擊,把金國人從汴梁周圍擊退。

  本帥堅信,我們英勇的士兵一定能光榮地完成對朝廷和祖宗的應盡的義務,給侵略者以毀滅性的打擊。

  本帥相信,汴梁全體居民,工匠、農夫和保甲兵們,將以應有的覺悟對待自己的義務和自己的勞動。

  我們現在應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團結和統一。為了呼家軍的一切需要,為了保障戰勝敵人,我們每一個人都應當要求自己和他人具備一個真正的愛國者所應有的紀律性、組織性和獻身精神。

  汴梁號召你們,本朝保甲成員和軒轅道德信眾,拿起武器,聽從各級保甲指揮使的號令,

  我們的事業是正義的。敵人必敗。勝利必將屬於我們。

  這封文告,不僅在汴梁傳播,更是被數十騎快馬送出汴梁,送往山東,河北,河東與河西。

  「哇呀呀,張司馬,你看這文告,快快聚齊保甲,一句殺到汴梁解圍去也。」歩鹿孤樂平叫道。

  張憲扭頭詢問邱穆陵仲廉:「招討以為如何?」

  「去汴梁與金賊決戰,故然是好,但卻不是節帥設立行軍司的深意。」

  「不錯,設立行軍司,就是讓全軍以戰局為重,採用對全軍最有利的戰略戰術,而不是以節帥一人的安危和好惡來行事。」普六茹伯盛笑嘻嘻的,「是不是有點不忠不義。」

  「招討說笑了。」張憲心道,「不顧節帥安危,你們兄弟三人就能生吃了我。」

  「汴梁有龍捷軍在,必要之時,護送節帥突圍不難。而汴梁歷經六年的遷民保甲,汴梁城中,人人皆可彎弓,婦孺亦可築城。就算三十萬金賊,一時也破不了汴梁城。」

  「正是,因此我們現在不用急著去救汴梁,而是壟斷河陽,斷了金賊的歸路。」

  「不錯,從延州到大海,我軍早已連成一字長龍,而只要斬斷燕京和河南的金賊的聯繫,河南的金賊,無非冢中枯骨爾。」

  「那集六鎮兵馬,第一個當取得的,就是河北西路。」

  河北西路,大致上就是了滹沱河西岸到太行山麓這一片大平原,也是從燕京到河南的主要路線。

  「令天雄軍攻真定,成德軍下邢州,魏博軍取大名,平盧、范陽兩軍逼迫燕京,橫海軍待機應援。」

  行軍司一聲令下,位於河北的十萬大軍立刻出動,一時間河北西路各個金兵州府頻頻告急。

  行軍司的命令同樣下到了西北,鄜延、麟府兩軍開始進攻太原。

  「南蠻在攻打大名?該當如何是好?」完顏訛里朵問道。

  「大名城裡有什麼?宋國公?」完顏兀朮反問道。

  「老四,你是說?」

  「城池對大金而言,無足輕重,我等雄兵在此,只要攻破汴梁,一取財貨,二取皇帝太后,宋軍就算奪了大名,其奈我何?」

  汴梁城中,呼延庚已經將節度使府變成了戰時大本營。

  「報節帥,一支金兵繞過汴梁,攻入興仁府。」興仁府,那已經到了山東境內。

  並、沁、澤、潞諸軍會師高唐州,由完顏活女督戰,進圍濟南。完顏訛里朵從河南道懷、衛軍長驅兗州,克滕州,滕州知府降。繼而以偏師攻蒙陰。完顏訛里朵自率鐵騎、並洛軍北上圍泰安。

  山東歸附呼延庚未久,百姓也長久未聞戰事,金兵一道,幾乎如入無人之境已然將近全部失陷,齊魯半壁,盡入完顏訛里朵手中。

  眼下關勝率軍守濟南,花榮守泰安,趙伯臻坐鎮青州,而張確則在南京應天,也就是呼延庚的封地歸德。

  這四座城池,都被金兵包圍,不通聲訊。

  「運使,濟南、泰安告急,我軍該當如何?濟南倒也罷了,有關將軍鎮守,他乃是漢壽亭侯之後,素有忠義之名,可保地方無虞。或許還能堅持一段時日。泰安,雖也有小李廣花榮鎮守,但他只是以箭法聞名,但性子跳脫,城中守軍,也是保甲未立,多是以百姓為壯丁。攻泰安者,又是完顏訛里朵本人。我軍若不迅速往援,臣深恐,花將軍萬一支持不住,會不會,……?」

  趙伯臻哈哈大笑:「花將軍箭法通神,凡射箭者,皆要鎮定心神,豈有性子跳脫之人,能夠平心靜氣的?花將軍只是表面輕浮,實則能當大任。」

  趙伯臻嘴上說得輕鬆,心裡卻著實沒底。他站在青州益都城頭,昂首北望,心想:「烈寒,主公曾言,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眼下你在河北,指揮八鎮兵馬,攻略太行,而我在山東,以一干散兵游勇,為汴梁後援,且看誰家建功立業。」

  趙伯臻與張彥橘,自隆德之役追隨呼延庚,趙伯臻總是以張彥橘副手的身份出現。剛剛出任山東轉運使,卻又遇到金賊圍城,可謂時運不濟。

  但這更激起了他的爭競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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