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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節 京東東路

2023-12-16 13:45:43 作者: 引弓
  但這個皇位傳承,只在嫡子之間有效,比如同為完顏阿骨打幼弟的完顏闍母就完全沒有機會。

  在完顏阿骨打這一輩輪完之後,就該輪到金國的第二代了。

  完顏阿骨打有五個嫡子,正妻唐括氏所生的兩個兒子,完顏宗峻和完顏宗傑,一個死於滅遼之前,一個死在汴梁城下。

  本來嫡次子完顏斡離不無論威望,能力,部屬兵力都是最合適的人選,但他中暑死掉了。

  完顏訛里朵也是嫡子,但他年紀卻比完顏蒲魯虎小,完顏蒲魯虎又是完顏吳乞買的嫡長子。

  本來完顏斜乜繼位的話,還能把問題拖一拖,但他突然死去,問題一下子就變得複雜了。

  按照嫡子的長幼,自然是完顏蒲魯虎,完顏訛里朵,完顏兀朮這樣排下來,但完顏吳乞買父子連續擔任兩任皇帝,其中的變數就多了。

  因此,完顏訛里朵在得到完顏斡本的密信之後,心急如焚,立刻帶領大軍前往會寧。

  當兄終弟及的老規矩被破壞之後,說到底,誰得到各個部落的擁護多,誰的兵力強,誰就能決定皇帝的人選。

  完顏蒲魯虎也探知完顏訛里朵與完顏兀朮率領精兵直驅會寧,他一面加緊控制燕京城,一面加緊聯絡散布在漠南草原上的各個部族,儘可能的為自己多爭取一些實力。

  契丹餘孽劉敵烈乘機撈到了不少實力,而蒙兀國王合不勒,已經整合了鮮卑蒙兀各部,準備乘機兼併突厥系的黠吉斯人。

  完顏撻懶坐鎮保定,已經有好幾波使者到他這裡來過了,阿骨打系和吳乞買系的拉攏他自不必說,大同的粘罕也希望聯合撻懶,一同做個騎牆派。

  在這樣的局面下,河北宋軍完全不用顧忌金兵的威脅,可以自由的展開行動了。

  「這叫橋牌。」呼延庚擺弄著桌上的五十二張小竹片,「兩人一對,打著玩兒,可以消磨時間。」

  呼延庚覺得有點內宅不寧的徵兆,故而給夫人找點事情做。

  高鷺道:「主母要主持內堂,我定然要回鸞閣公幹,黛絹要擔著管家的事,也就彥淑有時間用來消磨吧。」

  「你們先湊活著打著玩兒,以後可以給太后做牌搭子。」

  現在張嬋高鷺等有名分的在河間,朱鳳璉姐妹在汴梁,可謂王不見王,但終有相見的一天,早點開始做鋪墊總沒錯的。今天安頓了內宅,呼延庚就要到汴梁去請旨。

  「太祖有言,臥榻之側,焉容他人酣睡。我軍向西與金賊相抗,東面即吾背也。」行軍司馬張憲的結論就是,解決京東兩路。

  京東西路其實問題不大,因為安撫使是呼延庚的岳父張確。但京東東路呢?劉豫。

  呼延庚來自後世,自然知道劉豫的偽齊,在另一個世界,劉豫投金,還做的不亦樂乎,在這個世界,難道要寄望於劉豫的品格嗎?

  而呼延庚沒有給出任何傾向性的提示,張憲就選定了京東東路為進攻目標,也堅定了呼延庚的想法。

  劉豫怎麼說也是封疆大吏,又反意未露,也不能立即就把大軍調過去。眾人分作三路:呼延庚親自去汴梁請旨,要將劉豫調往汴梁,另外任命安撫使。張憲繼續坐鎮河間,在德州到濱州一帶集結軍隊。另派遣郝思文潛入京東路博州,聯絡他的舊識關勝。

  「兄弟要來,又何必隱藏行跡?你穿著戰袍,騎著高頭大馬進城來便是。」關勝想盡辦法,找來兩隻瘦雞,一點酸酒,招待郝思文,「這幾年北面西面都在打仗,還就是京東東路這一塊,有幾分安生。」

  兩人吃雞喝酒,談些陳年舊事,郝思文問道:「劉安撫在濟南做得怎樣?」

  「還能怎樣,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唄。哥哥我坐鎮博州,直面大名的金賊,是京東門戶,每次的錢糧,都要派人去催。」

  「劉安撫是不是不想幹了?要掛冠歸隱?」

  「哪裡,他還記掛著升遷入朝呢,怎會不想做官,只是京東這地方,直面金賊,說不定金賊那天就殺過來了。他這官做不安生呀。」

  「若是汴梁下旨,叫他去做京官如何?」

  關勝本來在喝酒,聽了這話,將酒碗啪的往桌上一放,眯著眼睛盯了郝思文一會,才說道:「汴梁在金賊眼皮子底下,他自然不願去的了。劉安撫曾有言,願去江南治一大郡。」

  郝思文道:「京東東路諸將,可有什麼想法?」

  關勝道:「大家都盼著朝廷給句明話,什麼時候擺開陣勢,和金賊大戰一場,把金賊趕回去。」

  「河東、河北,不是一直在打嗎?」

  「可又有傳言,說朝廷與金人定了密約,說在河北兩不相犯,讓朝廷專心去對付攝政王。」

  「哥哥,江南那個叛王,攝政王的名號已經被太后廢了,以後不要這麼叫了。」

  關勝嘆了口氣:「這麼說,密約是確有其事了?」

  「呔!」郝思文突然大怒,「哥哥休得瞎猜,我八路精兵,與金賊累番苦戰,軍漢們的老家有都是在河北河東,早已與金賊結下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怎會結下密約。」他一下子就把衣服解開,露出身上的傷痕。

  「兄弟勿惱,哥哥也不信。」

  郝思文問:「如若朝廷要將劉豫調往汴梁,另派安撫使到濟南,哥哥可會聽從新安撫使的號令?」

  「那是自然,」關勝脫口而出,接著又補充了一句,「不過,若是調京東諸將南下討伐叛王,只怕眾人不服,大夥只願與金賊廝殺。」

  「哥哥大可放心。叛王自有惡貫滿盈之日,犯不著讓朝廷調遣兵馬,惹來非議。」

  郝思文又問:「京東諸將中,可有與哥哥特別親近的?」

  「上次呼延宣帥路過濟南,見過青州兵馬都鈐轄秦明,萊州兵馬鈐轄黃信,登州兵馬鈐轄孫立,都是耿耿男兒,若是朝廷有令,他們豈會不從?」

  「京東路之內,可有什麼較大的豪強?」

  「豪強哪裡沒有,不過大軍一到,開門納糧而已,宣帥不必擔心,倒是離我這裡不遠的鄆城左近,有梁山泊,二十年前鬧過梁山賊寇,聽說以前的賊寇宋江吳用二人又上山了。」

  呼延庚派遣公孫勝上山與宋江合夥之事並沒有告訴過郝思文,郝思文也不清楚宋江的來歷,他只是隨口說道:「這等賊寇,還需稟明行軍司,加以處置才行。」

  大約十一月中旬的時候,濟南的劉豫見到了一名信使,是保定的完顏撻懶派來的人。

  劉豫在紹興皇帝登基之後,就感覺自己壓錯了寶,但他現在卻沒法跳船了。但劉豫與江南之間,隔著京東西路,他沒法得到趙構的直接支援。

  劉豫也曾想過,放棄京東東路的官職,到江南「求一大郡」,但轉念一想,他若不是京東東路安撫使,那對趙構有什麼用處呢?劉豫動起了「投金」的心思。

  他最先是與大名聯繫的,但完顏訛里朵喜歡真刀真槍打仗,不太看得上投靠的宋臣,劉豫又找上了保定的完顏撻懶。

  完顏撻懶見獵心喜,他正愁自己的地盤被局限於保定一隅,處於燕京與大名的夾縫之中,見到劉豫投靠,真是有瞌睡就送枕頭。

  但完顏撻懶和劉豫之間,隔著呼延庚控制的河北東路,完顏撻懶讓劉豫不要輕舉妄動。

  而現在,金國的奪嫡之爭已經到了緊要關頭,完顏訛里朵兄弟一面將大軍駐屯在燕京南面的豐臺,威懾完顏蒲魯虎和完顏撻懶,另一方面,完顏兀朮親赴會寧,與完顏斡本一同逼宮。

  完顏撻懶不在意哪一個繼承皇位,但他既害怕完顏蒲魯虎的兇殘,又忌憚完顏訛里朵兄弟的強勢。

  他要找一個強援,聯合起來對抗完顏訛里朵和完顏蒲魯虎。

  而就在這時,大同的完顏粘罕派高慶裔來聯絡完顏撻懶,讓他同意「以宋帝治宋地」之策。

  早在建炎三年,完顏粘罕南下,在壽州與王稟決戰之前,就想扶植一個宋朝皇帝,然後自己永為國相。但在他把趙桓帶回大同之後,卻不敢擁立趙桓復位,這樣他會成為金國的眾矢之的。

  但現在不一樣了,完顏阿骨打和完顏吳乞買的兒子們,因為繼位之爭勢同水火,這時他立宋帝,無論哪一方都只有贊同。

  「好計策,」完顏撻懶聽完高慶裔的解釋,跟著說道:「我們還可以將宋帝的治所設在大名或者洛陽。」

  這就是從完顏訛里朵和完顏兀朮手上奪取土地了,高慶裔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頭。

  「如此,吾倒有個以宋帝治宋地的由頭。高大人,附耳過來……」

  就這樣,完顏撻懶的信使就到了劉豫的府上。

  「卑職一直要投靠大金的,苦於沒有機會,眼下勃極烈派大人前來,有何吩咐?」劉豫問道。

  「勃極烈讓你造反。」

  「造反?卑職早就想反了偽宋,可是一無兵力,二無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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