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節 爭權
2023-12-16 13:45:43 作者: 引弓
他說道封侯之賞,諸將都興奮起來,又一人邁步上前:「宣判,吾等雖說要光復長安,但末將以為,當殲敵為上,攻城為下。只要與呼宣帥合力殲滅和河東的金賊,不愁長安不下。」
張浚一看,說話的是劉錡,他不像聽見吳璘吳玠的話那麼高興,而是沉聲道:「攻伐大略,自有都統制調度。」又轉頭對曲端道:「請都統制調兵遣將。」
曲端往張浚身側一站,諸將躬身聽命。
曲端道:「此次我軍出戰,以光復長安為先,配合呼延……宣帥為後。」說起呼延庚的時候,曲端猶豫了一下,才說出宣帥兩字。
「張中孚聽令,爾為帥,引萬人以鳳翔為依靠,屯駐鳳翔城西北。防備北面的夏人,嚴守防區,不許放半個西賊進來。長安戰事不停,爾部一步不許後退。」
張中孚,其父曾追隨王稟守太原,父親戰死,張中孚本有功勞,後受父蔭,迅速成為西軍新一代的將領。他慨然站出領命。
「第二道命令,發往鄜州呼延驟處,令鄜延軍出發,攻取延州,隨後與我軍在長安城下匯合,不得失期。」
自有記室起草文書,待張浚用印後就會送往鄜州。
「第三路,我親率之。以吳玠為先鋒,以秦鳳,熙河,環慶三路兵馬為主力,往赴富平,視敵破綻,襲取長安。」
吳玠、劉錫、劉惟輔、吳璘、劉錡等將上前領命。
張浚注意到曲端將自己麾下最精銳的涇源軍派往防備西夏,心中大疑,但沒有叫破。
大軍要出動,也不是說動就動,而是要選擇黃道吉日,祭天犒地,大賞三軍,隨後又組織了一次田獵,帶有軍事演習的意味。
等這一切都忙完了,張浚發出檄文,長篇大論指責金國背信棄義,奪宋城池,殘宋百姓,話鋒一轉宣揚西軍軍威。通篇文章,都是西軍為大宋收復失地,而隻字未提在河東的三河宣撫使,也未提河東作戰。
張浚的這道檄文傳到汾州的時候,已經是建炎四年的臘月了,河東朔風凜冽,大雪飛舞,一時間無論金兵還是宋軍都不便調動大軍。
「各營將士的薪柴石炭都發下去了麼?」
「都已發下,保證各營都能夠燒炭取暖。」宣贊回報。隨著河北冶鐵業的發展,煤已經成為紅巾的常用燃料,而且河東又遍地都是煤源。
「內外巡邏隊呢?」
「這幾日城外的巡邏隊,都未發現金兵蹤跡。城內也有巡守,一查奸細,二來糾察驚擾百姓的軍漢。」
「好,郡馬也去休息吧。養足精神,再與金賊廝殺。」
宣贊退下以後,呼延庚又拿起張浚的檄文仔細看了看,帶著檄文去找折月嵐:「張宣判的檄文三妹可曾看過了?」
「張浚是不認你這個宣撫使呀。你叫他來支援汾州,他卻跑去打長安。」
「那以娘子之見,為夫該怎麼處置呢?」屋裡就只有路眉在,呼延庚又改稱呼了。
折月嵐道:「遣使,痛責之。」
呼延庚哈哈大笑:「娘子不愧是女中丈夫,巾幗英雄。做事光明磊落。」他握了握折月嵐的手,這點小便宜是要占的。
「說正事,」折月嵐抽回了手,「張浚既然把朝廷掛在嘴邊,宣帥就要幫他揚名,讓天下百姓知道,河東才是與金賊的主戰場,張浚不來河東,就是避敵。」
「那該如何做呢?」
「要他提軍馬向前,過黃河,取石州,打通與汾州的聯繫。而我軍自可安坐於城中,靜候觀望。」
「若是張浚不從呢?」
「西軍以往是朝廷屏障,對名分看得極重,宣帥好歹是監國太后任命的宣撫使,張浚只是宣判,若是公然違抗宣撫司的命令,他未必壓得住西軍。」
折月嵐又道:「若是西軍與張浚離心,則伯父持一支令箭,就可收了河西六路。」
「娘子真我臂助也。寄望於張浚與西軍離心,終究太過飄渺。而且我軍離心,定有破綻,讓金賊占了便宜。」
「那……宣帥可遣一軍,打下石州,然後輕軍直赴張浚大營,奪了他的軍權。」
「太原金兵,近在咫尺,我又怎能分兵去打石州。」呼延庚嘆了口氣,「我且派王貫清去傳令,看張浚的反應,再做定奪。」
張浚已經推進到富平,眼看著就要過新年了,長安的金兵、太原的金兵,大同的金兵,都沒有什麼消息傳來。
「報宣判。轅門外,有一騎前來,引了七八隨從,自稱宣撫司的信使。」
輪值將校進來稟告。
此為意料中事,張浚毫不奇怪:「請進來罷。」
帥帳中有曲端,劉錫,吳氏兄弟等人在場,張浚沉吟片刻,道:「你們先行退下,各自回營約束士卒,到四下去打糧,冬天,沒糧食可支撐不住。」
說完了,他想了想,又吩咐兩句,眾人躬身退下。
帥帳外走進一人,二十出頭,相貌清謹,裝束整齊。見他頭帶唐巾,一襲青衣,腰懸長劍,劍柄上鑲嵌了塊纏絲紅瑪瑙。他向呼延庚長長一揖,道:「學生王貫清,見過宣判。」
兩人落座之後,客套一番,張浚問道:「老先生此來,宣帥有何指示?」這裡的老先生就是尊稱,並非說王貫清年紀大。
「聞聽宣判引軍來援,宣帥大喜。只是金賊主力,盡在河東,宣帥要召西軍前往河東,與金賊會戰。」
不待張浚開口分辨,王貫清道:「敢問宣判軍中,步、騎各有幾何?」
「王某忝為宣撫判官,執掌河西六路,但涇源軍還需防備西夏,鄜延軍正在攻打延州,眼下只有秦鳳,熙河、環慶、永興四路兵馬在此。」張浚強調他對河西六路的控制權。
「宣判此言差矣,宣撫判官,宣撫使之佐屬也,乃是代宣撫領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