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節 鄜延三軍
2023-12-16 13:45:43 作者: 引弓
呼延家兩代男子,在府中大堂做成環形,商討軍務。
呼延庚聽著伯父的中軍官在下面講著,心中卻安定了一些,因為河北大戰的原因,這一次進入陝西的金兵居然只有完顏婁室一路,總兵力兩萬餘人,只有另一個時空上的一半,真正的女真兵可能不滿八千。
「宣撫司以令鄜延路路經略使王庶率領環慶劉光世、延州我呼延家、府州折可求等三軍,伺機與完顏婁室決戰。」
中軍官匯報完了,呼延庚心裡咯噔的一聲:左翼劉光世,右翼折可求,畫面太美不敢想像啊。
心裡這麼想著,他抬眼望著堂上的呼延家諸將。
伯父呼延驟與父親呼延馳並肩坐在上首,伯父是觀察使,父親是遙郡防禦使。比呼延驟年長的兩位伯父都已經陣亡了。
自己坐在左手邊第一位,因為團練使已經是呼延家年輕一代中勛位最高的人了,這個勛位已經完全蓋住了庶子的缺陷,即使呼延庚現在跑出去自立門戶,禮法上也沒有什麼問題。
呼延庚下首是以呼延孟康為首的三名庶子和四名旁支,他們的對面則是呼延伯康、呼延仲康等六名嫡子。
延安呼延家康字輩成年的共十七人,號稱十八羅漢,其中有三人——包括呼延庚的同父大哥——已經陣亡。呼延伯康與呼延庚同父。
呼延伯康是武翼大夫,呼延孟康是武義大夫,也就是邱穆陵仲廉等三名家將的官階,已經追上延安呼延家的嫡長子和庶長子。還是那句話,將門世家子弟,拿一條槍上陣取功名,嫡庶之間的差別沒那麼大。
呼延庚偷眼觀察著對面五名嫡子,聽到要大軍出戰的消息,年紀小的幾個躍躍欲試,已經三十四歲的呼延伯康面有憂色。
呼延驟在堂上說道:「河東已失,鄜延軍北有西夏,東有金賊,南面永興軍若失,則延安三面受敵。」
呼延伯康在堂下問:「孩兒聽聞折府州已經退入鄜延路,不知現下有何變故?」折府州就是折可求,折家世鎮府州,折可求是這一代的家主。
「折府州將家眷送來了延安,可能還在路上,這幾日就該到了吧。」
「若是折府州的家眷在延安,那兒子還安心些。」呼延季康在下首說,他才十五歲,童言無忌嘛。
呼家眾人聽了都笑,折可求兩次轉進的事情,在鄜延路可沒什麼好名聲。
「小子,在內堂不可亂講話。」呼延彥康的生母是折克行的女兒,折可求的妹妹,他的生父宣和元年在統安城隨劉法戰死,聽到堂弟說舅舅的不是,便站出來維護。
呼延驟喝止住孩子們的爭執,繼續說正事:「王經略以調遣涇源軍都統制曲端所部,前來增援。」
涇源軍主力隨种師道伐遼,救援汴京,後來又隨种師中在榆次全軍覆沒,重新組建的涇源軍在靖康二年跟隨范致虛救援汴梁,在洛陽附近被完顏婁室擊破。現在曲端所率領的涇源軍是第三次組建的了。
呼延伯康道:「婁室已過同州,涇源軍從原州過來,尚需時日,只怕指望不上。」
呼延驟道:「陝西六軍,永興軍要守京兆府,涇源軍、熙河軍、秦風軍要么正在重建,要麼路途遙遠。新環慶軍也在整編。老環慶軍被劉衙內帶著在鄜州,王經略已經親自去聯絡。」
堂下眾人都不說話,但自劉延慶始,環慶、鄜延兩軍的合作就沒順暢過。
「爹爹的意思,我們只能靠自己了。」
呼延驟不回話,而是對呼延彥康說:「老三,折家老太君估計快到了,這些天你帶些兒郎出城去接一下。」他又叫自己的長子呼延仲康,「老二,和內宅說下,折家老太君到了,各種物事快些準備,不可失了禮數。」
呼延驟接著和呼家子弟商議戰守任務。呼延庚安靜的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呼延叔康站出來,他建議會齊環慶、鄜延、麟府三軍,與完顏婁室決戰。
現在延州呼家本部三千,其他各處禁廂軍弓箭手六千,總計九千人。要單扛完顏婁室兩萬金兵,有點難度。但若是以呼家軍守延安府為鐵氈,以外援的劉光世、折可求、甚至曲端為鐵錘,就兵力數量而言,的確可以將完顏婁室聚殲於延安城下。
但問題就在於,劉光世、折可求、曲端三人來不來呢?
呼延季康又童言無忌了,「孩兒願效班定遠。」他要向經略使王庶請經略印信,向折家老太君請斷珏劍,然後到折可求軍前勒令他到延安會齊。斷珏劍是神宗當年御賜給折家的。
「折府州若不來,你要將他斬首?老么,你先下去玩耍,待為父商議定了,再為你分派差事。」
呼延季康不情不願的退下去了。呼家眾人繼續商議,突然門子來報,鄜州劉光世送了一封信來。呼延驟趕緊讓信使直接送到大堂來,他有話要問。
信使來了,先行禮,將信呈上來。呼延驟看完新,臉色怪異,把信交給呼延馳。呼延馳看過信,說道:「兄長先問問信使。」
呼延驟便問道:「你家將主送信來,可曾囑咐過別的話?」
「我家將主南下增援京兆府,去得急,將鄜州倉的糧食取作軍糧,以後有機會定當厚報,請呼觀察,呼防使不要怪罪。」
他這一說,饒是呼家治家如治軍,幾個年輕子弟也不由得啊了一聲。
「沒有別的事嗎?」
「沒有了。」
「你先下去,待會我寫封回信,讓你帶去。」
信使退下去後,呼延伯康道:「爹爹休得憂慮,婁室不一定會來延安,多半奔京兆府去也。」這話其實有道理,京兆府長安,是河西最富裕的地方了。而且兵少,人人都知道桃子撿大的摘,柿子撿軟的捏。
京兆府歸永興軍駐守,呼延仲康便詢問永興軍的情況。
呼延驟道:「去年年初的時候,范安撫在洛陽大敗,五萬人潰散,多半是永興軍,吾從京兆府回來,永興軍不過九百兒郎。」
九百人,防守長安這樣的大城,能把一面城牆站滿嗎?
「難怪劉衙內在信里說,是永興軍經略使唐重請他南下。」呼延馳嘆了口氣,看來鄜州的糧草只能送給劉光世了。
河西六路,各不統屬,除去各路經略使外,還有宣撫判官張浚、西河訪察使張灝有統御諸軍之權,張浚現在原州督促涇源軍,張灝本在京兆府,但他發的幾道文書都沒人搭理,只得親自去了西邊調取援軍。
呼延驟道:「一面聯絡折府州,請他協同作戰,另一面延安府加緊防務,不過兩萬金賊,以我九千呼家軍,未必守不住。」
「永興軍那邊,還需派人探聽消息。」
呼延驟向呼延庚看來。現在不用負擔防禦任務的,只有呼延庚帶來的三百騎兵了。「庶康可願往京兆府一行?」
呼延庚領命。
呼延馳道:「孩兒,你是宣撫司走馬,無論西河訪察使,還是永興經略使,都調遣你不得,伯父派你去京兆府,進退取捨,由你自己拿主意。」
呼延庚點頭稱是。和張嬋道別,將高鷺留下與張嬋作伴,呼延庚就帶著高寵和李孝忠往京兆府去。
元月底,呼延庚到達京兆府,高寵率軍在瓮城安營,呼延庚到府衙去見唐重。
建炎元年八月,唐重接替范致虛為京兆府知府,永興軍路經略制置使,守衛關中。唐重卻沒有陝西制置使或是陝西宣撫使的頭銜,他只能管理永興軍路,無權調動沿邊五路兵馬。
而且范致虛在洛陽潰敗後,河西殘部紛紛返回原駐地。劉光世和張深率軍返回陝西後,劉光世留在了鄜州,而張深則率部去了熙河軍。留在永興軍唐重麾下的戰兵只有千人。
唐重幾次上書,言道「虢、陝殘破,解州、河中已陷,同、華州沿河與金人對壘,邊面亘六百餘里。」
「本路無可戰之兵,乞增以五路兵馬十萬以上,委漕臣儲偫以守關中。昨范致虛會合勤王之師,非不竭力,而將帥各自為謀,不聽節制。乞選宗親賢明者充京兆牧,或置元帥府,令總管秦、蜀十道兵馬以便宜從事,應帥守、監司並聽節制。緩急則合諸道之兵以衛社稷,不惟可以禦敵,亦可以救郡縣瓦解之失。」
唐重幾次要求節制五路兵,朝廷都沒有同意,只讓他受張浚節制。
張浚本人有相才,但並不會打仗,以前只是太常寺主薄,威望資歷都不夠。現在河西六路經略使,涇原經略使席貢、秦鳳經略使趙點、熙河經略使張深、環慶經略使王似皆陽奉陰違,而且涇源軍的軍權在曲端手中。張浚現在原州整頓涇源、秦鳳、熙河三軍。
呼延庚面見唐重,問道:「劉防使駐紮在何處?」
「劉防使?劉光世嗎?未曾見到他的軍馬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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