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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節 鎮撫使

2023-12-16 13:45:43 作者: 引弓
  「呼延庚,本官問你,何人給你命令,讓你前出平州?」

  郭永並沒有向呼延庚展示聖旨和宣撫司的命令,反而質問呼延庚。

  「臨戰之機,相機而動。」

  「好一個相機而動,你這一個相機而動,給張樞密,宗左丞引來多少麻煩?啟釁啊,你知道嗎,妄啟邊釁可是好大一條罪名。」

  呼延庚攻克平州的捷報在朝堂上傳開後,朝臣們對此的反應是兩個極端。

  以張叔夜宗澤等人為首,自然以大功上報。,

  而御史中丞李回,尚書右丞黃潛善等人,則說則是擅啟邊釁。而且引用宣和七年的舊事,遼國平州刺史張覺降宋,被金國作為進攻宋朝的藉口,「武臣貪功一擲,而致兵連禍結。」

  當時兩派廷議之時,朱鳳璉在珠簾後問了一句:「若不進攻金國,如何迫使金國送回二帝呢?」

  趙構的「迎回二帝」的旗幟,在真正面對觸怒金國的風險的時候,露出了馬腳,黃潛善回道:「自當以歲賜友金。」

  全殿譁然……

  「若非朱太后極力回護,黃右丞之主張又太過荒謬,本官今日就嚴辦了你。」郭永厲聲道。

  呼延庚假裝惶惶然的擦汗,這就是天熱的好處了。

  郭永公布了對呼延庚所部的獎勵:

  「呼延庚恢復河間全路有功,轉勛一級,授橫海團練使,兼守并州刺史。」這是加工資,拿雙餉。

  「隳突冒進,取平州地界,當自擔其責,授平盧鎮撫使。」這是差遣,擴大了職權。

  鎮撫使?

  郭永解釋了一下鎮撫使的權限:「鎮撫使,自收鹽茶之利,以應軍需。上供財賦權免三年,餘聽帥臣移用,更不從朝廷應副,軍興聽從便宜。」沒有節鉞,卻有節度使的權限。

  郭永卻沒向呼延庚解釋給他這勛位和差遣背後的鬥爭。

  最初張叔夜給呼延庚設的是橫海鎮撫使,黃潛善等人堅決不同意。

  而在爭論平州事宜的時候,黃潛善「歲賜友金」的主張被駁斥回去,他就提出,讓如果真要設鎮撫使,就設在平州。

  按照黃潛善的估計,金兵的反擊當然是從拔出燕京東側的這個釘子開始,就讓呼延庚承受金人的第一輪打擊吧。

  郭永接著說:「以恢復河間之功,未有大戰,本不足轉團練使,但你在平州槍挑虜酋完顏斡離不,朝廷還存著和金人斡旋的心思,這份功勞不能明說,故而一併封賞在團練使中。」

  呼延庚假裝吃驚:「居然是斡里不?」

  「探子在燕京城下探知,女真大酋,只有完顏斡離不出喪,說是『斡離不打球冒暑,以水沃胸,背病傷寒以死。』完顏斡離不素稱身體強健,焉能中暑,而且還這麼巧。」

  郭永見呼延庚偷笑,便板著臉說:「完顏斡離不禍害本朝甚烈,將他陣斬,毫無疑問是大功,若非如此,你擅啟邊釁的罪名便無可抵消。」

  「張承言,心懷故國,不忘其叔之志,朝廷讓他襲爵,平州刺史,正任平州刺史。」就是說張承言在平州有食邑。

  「以趙伯臻知平州府兼領灤州,以張彥橘知滄州事兼領河北東路轉運司判官。」

  這兩個人的任命倒不奇怪,單是在小小的平州一地,呼延庚是鎮撫使,張承言有食邑,趙伯臻為平州知府,大小相制之意太明顯了。

  在和呼延庚說完了河間與平州的主官上的安排之後,郭永的神色放鬆下來:「庶康,你家娘子是隆德張有極的千金?」

  「是。」

  「太后體恤,調張確為知應天府兼京東西路安撫使,這樣他們父女也住的近一些。」

  「謝天官為末將美言。」

  「沒有大臣說過此事,是太后自行提出的。」

  「那誰人經略河東?」相對於岳父被調到應天(商丘),呼延庚更關心河東的局面。

  「以傅亮為河東經制使,汾州張克戩為河東經制副使。」

  喔?傅亮還是成為了河東經制使。這倒是要注意的一點。呼延庚暗暗警醒自己。

  而就在呼延庚在平州的幾天,王稟已經攻下了真定,率領大軍返回汴梁了。現在以楊惟忠高陽關路都統制,總制河北防務。

  以耿南仲為議和使,出使燕京,商議贖回二帝的事情。

  又要和談呀。呼延庚心中暗嘆一句,現在還是專心抓住自己的地盤為妙。

  呼延庚的差遣駐地變成了平州,但他不用立即到平州去,無論是河北東路提刑使郭永,還是河北東路轉運判官張彥橘都沒有催他,張彥橘見呼延庚仍舊是下屬之禮。

  「烈寒,你以轉運判官之職,當把整個河間府的民生擔起來。」

  張彥橘道:「屬下明白。」貴為一路轉運判官,呼延庚的差遣也不過是招撫判官而已。但他仍舊對呼延庚自稱屬下。

  呼延庚按捺住心中的欣喜,說道:「有糧方有根基,烈寒你既為河北東路轉運判官,錢糧稅收一事當是你本分。」

  「屬下已經向河間、棣州、濱州三府行文,雖說今年過兵,但河北東路毀損不重,夏稅和秋稅仍要收半稅。」

  「很好,張橫、李俊的漁鹽,你也要盯著點。」

  張彥橘是從八品主薄,一級一級的升上來,行政經驗比呼延庚豐富得多,呼延庚簡單交代了下要抓緊糧、魚、鹽三項,就很知趣的藏拙,讓張彥橘退出書房。

  但夏稅的徵收卻遇到了麻煩。

  滄州州衙

  呼延庚寒著臉坐在上首,

  「諸位士紳不來嗎?」看著尷尬的張彥橘,呼延庚心中知道,這些士紳豪強大致還在觀望狀態,自己人不過一萬六千,對於動輒亦十萬計的女真軍隊來說,恐怕是太少了。這也是這些士紳豪強們不想出現的原因,也是他們對秋稅推推搪搪的原因吧。

  不對,無論自己有沒有實力,士紳們對稅收總是能躲就躲。

  「他們」張彥橘臉色一紅,「有龍虎山道師卜稱,我軍必敗,所以士紳豪強們避而不見。」

  前太上皇趙佶崇道,各類道教有了極大發展,弟子便開始在民間流傳。妄用神兵的郭京,也可以算作廣義的道門。甚至一些士人也多信奉。而在這樣的亂世,各地豪強也在尋求神怪的幫助,反正見神必拜,總沒有害處。

  不過眼皮底下有人傳道,我居然沒有發現?呼延庚忿忿的想,「這道人是如何到了我滄州?」

  「這道人一直在宣防使營中。」

  在宣贊營中?「好吧,告訴宣贊,我要會會他這個道師。」呼延庚心想,事情大了,這道師已經滲透進我的軍營里來了。

  呼延庚端坐在州衙的大堂上,不一會兒,宣贊領著道師進來了。這道師正值盛年,鬚髮墨黑,一付仙風道骨的樣子,

  「聞道師奉龍虎山道,先聖師以龍虎山而活民無數,道師何日到得宣贊軍中?宣贊為何不報?」

  宣贊向呼延庚介紹:「這是公孫先生,綿山純陽宮真人,人稱入雲龍,有神鬼莫測之機,絳州城下,幸好得了公孫先生的指點,前往垣曲,順利的保住了軍資和國計。此後在汴梁城外,與金賊周旋,也虧得公孫先生智計百出,才始終未被金賊主力抓到。」

  入雲龍公孫勝?且試他一試。「道師是為滄州豪強來做說客嗎?」

  公孫勝一愣,他本以為要說鬼神之事,卻不想呼延庚關心的是豪強,「非為活豪強而來,實為活滄州士民而來。」當下就說出女真殘暴,呼延庚力量所不及,等到女真再來,恐怕滄州被屠不可避免,希望呼延庚能夠遠滄州而走,為滄州百姓留下一條生路。

  「呵呵,道師此言不實,我等雖人少力薄,但行於大道,因而有上天護佑,女真雖大,然殘暴非常,得罪於上天,實不堪一擊。」他笑眯眯的,話語中卻將道師讓他退出滄州的話全部給堵了回去,仿佛一付用滄州做戰場,然後一舉擊破女真的樣子。

  以他在在汴梁闖下的威名,的確有資格說這話。不過,公孫勝為什麼要勸他撤走呢?

  呼延庚又道:「女真自知殘暴,得罪於上天,因而引草原撒滿為之援,若其坐大,豈有龍虎山道門容身之處?」

  「我道門信眾廣大,若還不能與區區撒滿相抗,此天意也。天若如此,我等也只能受之。」公孫勝的意思,就是你走你的,道門的事情不用你管。

  公孫勝就希望金兵把宋朝的統治秩序都打亂,百姓流離失所,這才是道門發展的良機。他做了兩種準備,一種是道門自行發展,另一種是如蛀蟲般滲透進朝廷,比如宣贊的下屬。

  只可惜,宣贊的兵和財都被呼延庚拿走了,而這呼延庚似乎對自己神神鬼鬼這一套不感興趣。

  公孫勝還待繼續套呼延庚的話,呼延庚卻下了逐客令:「道師不若儘早離開滄州,洒家軍紀森嚴,若明日再讓洒家在河間府全境見到道師,那就要用洒家的刀試試道師的神通了。」

  公孫勝沒想到呼延庚說話這麼跳躍,剛才還在說豪強的事情,現在就要趕人走。而宣贊這裡自己經營了這麼久,在滄州已經有了一些信眾,自然不能輕易放棄。

  「吾有一法,可讓豪強納稅。」

  「有屁早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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