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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節 團練

2023-12-16 13:45:43 作者: 引弓
  現在官家被金人抓走了,要講和,那麼百姓們的苦楚是否就到了盡頭呢?百姓是不是來要求自己犧牲自己,犧牲太子,與金人講和,來結束汴梁百姓的痛苦呢?

  而作為一個讀著《孝經》、《女誡》長大的高門仕女,她潛意識裡,認為不能陪著自家的丈夫一同赴難是一種犯罪。她不知道臣下們對她的真實看法如何,能不能得到風評的認可。

  數萬百姓在宣德門磕闕,會不會是為了阻止她垂簾,讓她去與皇帝丈夫作伴,以儘快結束這場戰爭呢?她絕不敢拒絕數萬百姓的請求,決不敢違逆悠悠之口。

  「童總管,百姓們說什麼?」

  「禁絕根括,絕不賄敵。」

  朱皇后在宮禁內,暫時不清楚根括是什麼,但「絕不賄敵」四個字理解的清清楚楚。不可賄敵,不可與金人妥協。朱皇后突然振奮起來,聰慧的她明白了,與金人繼續作戰,得到了百姓的支持。

  於是,童穆帶著均旨來到了宣德門,向百姓們傳達了「百姓忠義,孤及母后已知悉……絕不賄敵」的意圖,而且立即召見宣撫使張叔夜,走馬承受呼延庚進宮見駕,商定國是。

  磕闕的百姓們都放下心來,但他們還等待著,要親眼見到張叔夜的面才甘心。

  張叔夜乘車趕來,呼延庚騎著馬跟在車輛後邊,百姓們看見呼延庚,便紛紛議論:「這個將軍我認識,端旳是一條好漢。」

  「扯,就你本事嗎?誰不認得呼延家的銀鐧。他還和我說過話呢。」

  「他說什麼?」

  「讓開。」

  張叔夜挑簾出了車來,眾人都叫:「果然是張相公。」於是百姓們慢慢散去。

  張叔夜和呼延庚在童穆的帶領下進了宮,監國趙諶沒有在正殿見他們,而是在睿思殿,也就是趙佶、趙桓經常一遍賞玩琴棋書畫,一面和寵臣議事的地方。由於趙家皇帝世代相傳的文藝修養,他們在這裡和近臣更有一種類似朋友的親切和融洽。

  趙諶在監國後第一次召見臣下議事就選在了睿思殿。不,應該是朱皇后選擇了睿思殿。

  現在她端坐在殿中的一個角落裡,面前擺著一副鳳凰展翅的屏風。

  她聽見張叔夜和呼延庚進來的腳步,向屏風前端坐的趙諶行禮。

  趙諶詢問張叔夜城防和與金人交涉的事情,詢問開封府為何在城中根括。

  張叔夜一一回答了。

  趙諶問,張叔夜回答得極有條理。朱皇后在屏風後聽得不耐,問道:「呼延走馬有何妙策。」

  本來像這樣的召見,本輪不到呼延庚,他只是右衛大夫,剛剛踏進橫行的門檻,但朱皇后似乎要聽到呼延庚說某事可行,某事不可行才安心,在給童穆下命令的時候,順口就叫呼延庚一起來。

  剛才聽張叔夜說,聽起來句句在理,但朱皇后還想聽呼延庚確認一遍。

  呼延庚道:「當以街坊為團練,力行保甲。一來可以讓街坊互助,共度難關,二來每日加以操練,必要時也可上陣。」

  「好,爾去辦來。」朱皇后不假思索。

  張叔夜又請示了另外幾件事,隨後帶著呼延庚告退了。

  回到樞密院,呼延庚道:「吳革,雷觀、丁特起早已在城內遍設救濟,籠絡饑民數萬人,此事可讓雷觀、丁特起辦來。」

  「雷觀別有重任,讓丁特起帶宋江、吳用辦來。」丁特起性子文弱,不然也不會把《靖康實錄》起名做《泣血錄》,張叔夜給他找點實際的事情,鍛鍊一下他。

  至於雷觀這樣的幹才,張叔夜準備讓他接手汴梁城內的民政,把開封府架空。

  當開封府的衙役再次去「根括」的時候,發現各個裡、坊都被組織了起來,十五以上,五十以下的壯年人人都拿著大棒子,鋤頭,斧子,打鐵的錘子等武器,在坊市內巡邏。

  他們看見衙役班頭,便拿著一張紙在面前一晃:「宣撫司命令,著各里、坊結團自保,捉拿奸細,凡無樞密院路引,一律綁送官府,如遇拘捕,打死勿論。」

  有強橫的班頭想仗著開封府的身份強闖進去,被團練打得抱頭鼠竄。

  這些衙役還發現,各個團練還統一管理各個裡坊的錢糧和柴薪,所有團練購買的糧食,價格已經回落到兩千五百文一石了。

  李回,徐秉哲咬牙切齒:「好!好!張叔夜,這是你逼我們的。」他們想到一條毒計。

  汴梁的平民百姓都已經團結起來了,那能夠去根括的,就只剩下不屑於與平民百姓住在一起的高門大戶了。他們先從落難的前高官家中入手。

  史載「徐秉哲根括高傑高伸家收藏。開封府督責金銀甚急,鄭皇后宅以隱匿金帛不肯盡數輸官。宰相責父祖並追毀出身以來文字,其餘奪官者甚眾。又枷項幹辦使臣等號令於市。」

  開封府找到了高俅的兩個兄弟高傑、高伸,不僅抄沒財產,還將高家人充軍。隨後又查抄趙佶的皇后娘家鄭家,因為鄭皇后娘家隱匿財產,鄭家人很多子弟被尚書省奪官。

  這些高官親眷,對金國戰和之事仿佛與他們無關,只知囤積居奇,哄抬物價,仿佛金國打進城來,他們也可以保住家產一般。

  現在被開封府逼迫,既沒有皇帝可以投告,又不像平民結團自保,一時之間,沒有站到樞密院一邊的高官家家殘破。

  鄭太后的娘家人到延福宮中向太后哭訴,鄭太后怒道:「豎子不修德政,致身陷酋營,老身家屬不預朝政,何辜焉?」意即趙桓被囚金營是自作自受,憑什麼讓我娘家出錢啊。於是鄭太后開始對朱皇后和太子表示親近。

  徐秉哲抄沒了這些財產,就先給金營送去,他直接派人送到西面的城牆上。為了湊數,他送去的金銀帛緞有些成色不好, 「金不甚赤銀不成蜂窠段子薄皆不用,至毆擊使臣」,被金兵毆打的人逃向宋朝守軍一方,被宋兵趕回去接著挨金兵的打。

  呼延庚知道這件事之後,向守軍說:「我們放任他們去送禮求和,就是要讓事實教育他們啊。他們被金兵教訓了,便會與徐秉哲等人離心離德,而站到我們這一邊來。你們不收容他們,是又要把他們驅趕到徐秉哲一邊嗎?」

  靖康二年三月初九凌晨,呼延庚突然收到一個小竹筒,是他留在茂德府上那一支。他打開信筒一看:「開封府深夜拿人,囚妾於天清寺。」

  呼延庚馬上親自帶了一指揮騎兵直奔天清寺,只見寺門緊閉。呼延庚道:「撞開。」

  進入寺里後,只見一大群貴府被囚坐在大雄寶殿上,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子正在怒斥當面一個官員;「爾等任朝廷大臣,作壞國家至此,今日卻令我輩塞金人意。爾等來何面目。」說完唾了一口。

  官員扭頭避開,正看見呼延庚闖進來。

  呼延庚見這官員正是徐秉哲,便道:「徐府尹,何來做的人販事情?」

  徐秉哲道:「官家要自家妹妹前去抵帳,爾等安敢多言?看聖旨。」

  原來是趙桓親自下令要抓貴婦前去抵帳求和。呼延庚心想:「又是一道聖旨,難道故伎重演,揪破綻耍賴麼?」他正想伸手去把聖旨搶過來撕掉。

  突然邊上站過來一個軍將,喝道:「見到聖旨還不下跪,要做反麼?」

  呼延庚一看,原來是范瓊。心中暗叫:「糟糕,怎麼沒提防這個反骨仔。」

  隨著范瓊一聲大呼,他的手下從天清寺各處涌到大雄寶殿這邊來。

  呼延庚哈哈一笑:「我在寺外有五百騎兵,你有種就把他們殺光,不使走漏消息,范瓊,神武東南二軍,俱聽我號令,你敢對我喝罵?」

  范瓊道:「只叫你對聖旨尊重些,說什麼殺來殺去?」

  「既然是天家事,自然要請監國做主。隨我去見太子。」

  徐秉哲不動。

  「徐知府,你現在不走,待洒家援兵來,刀劍無眼啊。」

  徐秉哲無法,如不答應可能就要被這武夫當場打死,喃喃道:「監國見到聖旨也沒什麼話說。」說完先朝門口走去。

  呼延庚看到斥罵徐秉哲的女子正是茂德,他跨上一步,一把拉住她:「隨我去做個見證。」

  茂德自然是願意早一步脫離險境的。

  三人在兩方軍隊的護擁下到了宣德門,軍隊留在外。呼延庚、徐秉哲、茂德進宮,到了正殿上,趙諶和朱皇后已經等候在這裡。

  趙諶問:「什麼事?」

  徐秉哲道:「只湊得金萬兩,銀四萬兩交予金人,金人催逼甚急,官家無法,只得以帝姬宗女抵帳。」

  「將聖旨拿來我看。」

  朱皇后看過聖旨,半晌無語,隨後問道:「你要捕拿哪些親眷?」

  徐秉哲報導:「鄆王妃朱氏、六宗姬;蕭王妃任氏,二宗姬;景王妃田氏,濟王妃曹氏,康王妃邢氏,莘王妃嚴氏,徐王妃王氏,帝姬則嘉德帝姬,安德帝姬,榮德帝姬,茂德帝姬,成德帝姬,洵德帝姬,顯德帝姬;另金人索要之華福惠福令福純福寧福永福六帝姬未出閣,尚在宮中,妃嬪則王貴妃,喬貴妃,韋賢妃,王婉容,閻婉容,任婉容,王婕妤,小王婕妤,崔美人,她們都尚在宮中。另有女史女婢千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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