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村長

  婦人看著碟子裡的肉還是滿滿的，有些欣慰，但是更多的是悲傷：「再多吃一點，明天阿娘會再買一塊。再吃一塊吧。」

  婦人堅持給每個人都加加了一塊肉，目光十分殷切地望著三個孩子。

  三個孩子都沒有動，先是看看自己的母親，又看看自己的父親，兩人都是用那種期待的目光望著自己，他們感到有一種壓力，好像吃不吃都不應該。兩個小的忽然將目光投向姐姐，姐姐望著碗裡的肉片咽了口口水，兩個小的也跟著做了同樣的動作。

  姐姐拿起筷子去夾那塊肉，放進嘴巴里，就含在了嘴裡，含糊地跟她的爹娘說：「阿爹、阿娘，我吃了。」說著，那目光小心翼翼地望著婦人和漢子，好像做錯事後在認錯的孩子一樣。

  兩個小的也模仿姐姐的行為。

  「好了，你們下去洗澡吧。洗完澡就去睡覺。」婦人看著他們無辜的眼神和那鼓鼓的腮幫子心裡難受極了。

  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麼跟自己的孩子說家裡現在有錢了，可以放開吃肉了。以前他們都是一個月能夠見一次肉就很不錯了，想這麼厚的片肉是要分三個孩子吃的，多吃點都會被打，甚至是表現出想要多吃點都會被打。孩子哪裡見過現在這種情況，他們是不相信也不敢多吃。婦人和漢子感到有些內疚。

  「我們家要是跟別人家一樣，早就可以隨意吃肉了，現在害到孩子們見到肉都不敢吃！」婦人難受地埋怨自己的丈夫。之前要不是丈夫說不攢這些來歷不明的錢，他們家早就有不少收入了，何至於吃一塊肉都這麼困難！

  聽著自己妻子帶著哭腔的話，漢子心裡也不好受，他對家人有內疚。但是，他並不後悔之前的決定，甚至他後悔自己現在的決定。用這種不義之財也不知道會不會遭受報應。漢子慚愧地低下頭。

  「你說他們到底去哪兒了，現在官府都出動了也找不著，會不會是吃什麼事了？」婦人湊近漢子，低聲問道。

  漢子閉了一下眼睛，搖頭嘆氣說：「不知道。」

  婦人看著漢子的臉色也嘆了口氣，夾了塊肉放嘴邊了，快速地咀嚼兩下就咽下去了，連肉味都沒有嘗清楚。

  煦世子和成方聽到兩人這樣的對話，眼眸里閃過了一道精光，耳朵又往瓦片上貼近了一些。

  接下來，又聽見婦人悄悄地說：「你說這是跟村長會不會有關係？」

  「胡說八道什麼！」漢子馬上厲聲呵斥。借著那微弱的燭光，煦世子和成方還是看到了那漢子黝黑的臉上露出了怒火。

  婦人抖了一下，馬上閉上了嘴巴，最後在丈夫的注視下扁扁嘴，不服氣地說：「什麼胡說，大家都是這麼說的。這些人進村之前村長家裡就來過一批人。」

  「你還說！」漢子低吼阻止她。

  婦人又閉上了嘴巴，漢子瞪著她說：「你知不知道現在這件事情歸官府管了，你要是不要命了就往外說。」

  被自己的丈夫威脅，婦人心裡就不服氣，不過她聽了丈夫這麼說心裡還是害怕的，村長的毒辣她是見識過的。她一想到村長的目光，就忍不住顫了顫，這些徹底地閉上嘴巴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兩人都保持了沉默，吃完飯、洗碗、洗漱，到上床睡覺，兩人都沒有再作聲過。

  看來這一家已經收集不到其他消息了，煦世子和成方失望地離開了這戶人家。此時，月光從黑黑的雲層里溢了出來，像是沒有煎好的荷包蛋，蛋黃從蛋白表面爆出來了。雖然，月光只有星星點點，但是以他們武人的眼睛已經是非常好了，同時這個時候還不會被平常人看見，最是合適在晚上做一些打探消息的行動。

  煦世子跟成方找了一個隱秘的地方，從懷裡掏出府尹給的那張村子圖紙，很快他們就找到了村長的家，因為在圖紙上村長家的位置是最寬的。兩人便飛身向上空，在上方準確地尋找到村長的家。那是整個村子裡最大最莊嚴的建築。兩人對視點頭後，先後飛了過去。

  村長的院子不太像鄉下人的房子，有前後三進院子。煦世子和成方在中間最高的那座院子裡看到了點點燭光，兩人飛到那間屋頂上，傾耳聆聽了下方的動靜。成方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有發現異樣，兩人才將輕輕地掀開一張瓦片。

  透過那狹窄的縫隙，能夠看到屋子裡有兩個一高一矮的身影。矮的那個人的腦袋耷拉在肩膀下，都要拱到胸口上了。高的那個則趾高氣昂地用下巴對著矮子。直到矮子身子瑟瑟發抖了，高個子才開口：「你這個時候竟然還進程買那麼多東西！是想找死嗎？」

  「大人，小的錯了。請您原諒小的。小的沒腦子，做錯事，給您添麻煩了。」矮子撲通一聲跪下來，磕了兩次腦袋，又自己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蠟黃色的燭光從一旁的桌子照出來，只是將跪在地上的矮子的頭髮照得更加烏亮了。高個子的胸襟上也有蠟黃色的光暈，可是這也不影響高個子身上散發出來的陰鷙的感覺。

  高個子又昂了昂頭，陰沉地盯著矮子說：「要是再有下一次，小心你一家人的性命！」

  「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矮子磕頭保證道。

  「哼。」高個子冷冷地哼了一聲，「這一次就饒了你了。要是讓我知道你把事情說出去，你一家人就別想活了。」

  「小的不敢。」矮子連忙擺手道。

  「哼。」高個子一甩手，從窗子飛了出去。

  煦世子給成方一個眼色，成方馬上跟了上去。煦世子留下來觀察屋內的情況，矮子，也就是村長，在身後沒有任何動靜之後才從地上爬起來。站起來後，剛才身上那種卑微氣息完全沒有了，現在他的感覺就跟剛才的高個子沒什麼兩樣。他起身後昂著腦袋走到屋子房門，在門框上用力地敲了敲。然後，回到蠟燭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不一會兒，屋子外頭傳來了腳步聲一個雜亂的腳步聲，一個矮胖矮胖的身影從外頭進來：「老爺，大人走了嗎？」

  「嗯。走了。」村長斂著氣息說話，看起來十分地有威嚴。

  「他，他有說什麼嗎？」村長媳婦小心翼翼地端詳著村長的臉色問。

  「婦道人家問這麼做什麼？」村長馬上就怒了。

  「對不起，老爺，我只是想知道我···」村長媳婦說到這裡被村長狠狠地瞪一眼，她馬上收住了話，最後小聲地問道，「我們要不要做些什麼？」

  「你能做什麼？什麼都不要。」村長明顯對媳婦不滿。

  村長媳婦做錯事一般低著頭聽任村長的訓話：「大人說了以後不准再去買那麼多東西了，現在官府查得緊，不要露出馬腳了！」

  「那他這個時候還過來找我們豈不是更危險嗎？」村長媳婦不服氣地嘟囔道。

  「你！」村長瞪著他那雙狹縫一樣的雙眼，定定地盯著他媳婦。

  村長媳婦馬上馬上了嘴巴。

  「去睡覺吧。以後少說話！」村長呵斥道。

  「是。」村長媳婦應了一聲後就站在了原來的地方，沒有動。

  村長瞥了她一眼，村長媳婦才不甘不願地從屋子裡出去。

  後來，又有一陣腳步聲從屋子外面傳過來，不過這一次的腳步聲是輕盈的。接著，煦世子就看見一個嬌氣橫溢的少婦走近了屋子，臉上含著一抹十分有感染力的笑容。

  村長見她進來，臉上馬上就有了笑容。少婦走到村長身邊，身子馬上就變軟了，滑進村長的懷抱里。村長趕緊哈哈地摟住少婦的腰身，雙手也在她的身上滑走。

  煦世子厭惡地撇開了眼睛，飛身離開了村長的房頂。回到約定的地點，其他人還沒有到，煦世子便抬頭望向了天空，目光看到那又開始漸漸地將自己隱藏起來的月亮，忽然想起了那少婦臉上的笑容出自於哪裡了。原來跟京城裡麗春院門前的女子在招攬客人的時候露出的笑容是一樣的。

  煦世子不由搖搖頭，沒想到這個村長竟有這種口味。煦世子頓時覺得自己渾身哪哪都不對勁，心中暗暗決定回家一定要將身上的衣服全都扔掉才行。

  又過來一刻鐘，成方、成林，還有另外兩個暗衛才回來。成方和成林這兩人的眼睛在漆黑的夜晚中都是亮著光的，看來這兩人都得到了一些可用的消息。

  再看兩位暗衛，臉上的表情雖然沒有成方和成林那麼明顯，但是從兩人那極其少見的柔和的臉色就能夠判斷，這兩人也收集到一些可用的消息。看來這一趟出來值了。

  「回去吧。」煦世子說。

  「屬下覺得現在應該先去一個地方。」其中一個暗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