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生死未仆

  沈雅菲望著知語眼中的笑意，就知道她定是看透了剛才發生的一切，沈雅菲不服氣颳了她一眼：就是想要誇讚你家姑爺爺不用這樣貶低你家小姐吧？

  知語俏皮一笑：我可沒有貶低小姐你，我說的可都是實話。不過我這麼說也是為了小姐你呀，你看呀，若是我這麼讚揚一翻姑爺，那他心裡就會很高興，一高興了，下次不就會繼續幫你梳頭了嗎？

  沈雅菲接受到知語眼中的意識，小心地轉頭望向煦世子。只見煦世子此時正一臉的欣喜，全神貫注地望著知語手上的動作，好像是很認真地在學習，就連沈雅菲看著他，他也沒有注意到。

  好吧！看到煦世子這樣子，沈雅菲滿意地點點頭。

  知語就用一會兒的時間就幫沈雅菲梳好頭了。梳好頭後，沈雅菲又簡單的洗漱了一番。完全整理好之後，沈雅菲和煦世子一同出現在客棧的一樓大廳。其他人早就先他們一步出來了，見到沈雅菲和煦世子一起一前一後地出現，這些人都全神貫注地注視著這兩人。

  沈雅菲感覺到這些人關注的目光里還帶著揶揄的意味，臉色馬上羞紅了，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來，恨不得將頭埋進地縫裡。

  大家吃完早膳後又變得容光煥發了，就是跟隨的官員昨夜沒有休息好，此時有些無精打采的。但是寧王還是堅持要上路，於是他們在城鎮上採集了幾匹好馬，繼續往前走。

  接下來的一路上皆是驚險並不斷，但都逐一地化險為夷了。日復日，日月更替，兩個大多月都過去了。沈雅菲一群人風雨兼程走了這麼長的時間，路程已經走過大半了，眼看還有兩日的路程就要抵達巫州了。

  一路上的刺殺不斷，還好一路上都有城鎮可以進行物品採購，所以物資一路還算是充足，不至於有受凍挨餓的。藥物也足夠使用了，他們還不斷地增置了大量的藥物，都讓當地的鏢局進行押送了。不過，當他們說是送到巫州的時候，鏢局裡的人臉色都很怪異，當下就拒絕了。所以，煦世子跟寧王提議讓人晚幾天送鏢，就送到巫州城附近的郊區，待他們到達巫州後再派人過去接鏢。這樣才有鏢局願意接鏢。

  這些東西都採辦好了，在路上需要用來防備的藥物也一併采置了，所以一路上這些藥材幫了他們很大的忙。而且，言立駿每次準備的藥物都不一樣，每每都能給這些人重大一棒，也省了他們很多的人力。但是儘管這樣，還是有三分之一的人在這多次的戰鬥中犧牲了性命。

  其實最重要的原因是裴大人在其中使了壞。眼看這還有兩日的路程，這路途中應該早就有人在路上候著他們了，這兩日的驚險怕是要比這兩個多月來遇到的驚險加起來還要恐怖。

  剩下的路途是這樣子的，一路上都是山路，連個村莊都看不到。這路上的行人也不多，也不知道是因為是巫州惡疾將人給嚇跑了，還是巫州本身就比較偏僻的緣故。

  這條官路應該是長時間沒有人走了，路上的草長得又高又長，都快跟人齊肩了。

  之前，這些黑衣人的作業時間是翩翩一律，都是在黑夜進行的。但是，寧王和煦世子都以為這些人在今日會有所改變，以為白天也會有人來偷襲，所以在白天的防守一點也不鬆懈。但是一路上大家晚上也不放鬆，白天還要維持這麼高的警惕，侍衛們的精神太過繃緊了，這些天都在精神緊張的狀態，大家心裡的壓力都很大，身體已經有些熬不住了。

  入夜，又是風餐露宿的安排。用完晚膳，人們紛紛睡下。只有寧王的侍衛和寧王沒有休息。

  此時，沈雅菲和煦世子在同一個帳篷里。沈雅菲早早便已經熟睡了，因為她早就了解這些黑衣人的規律了，一般都是在大家熟睡的時候進行襲擊的。所以沈雅菲一般都是草草進食，早早入睡。

  然而，煦世子卻沒有這麼寬的心，他知道今晚定是又一場惡戰，恐怕要比之前還要兇險。所以，他就一直坐在營帳里，閉目養神，耳朵十分靈敏地聆聽著四周的動靜。

  今晚的夜有些漫長，月已過半空，四周都還沒有聽到動靜，守夜的人，心都已經快要崩潰了。大家卻又都希望今晚能夠平平安安過，這樣明日再加趕路程，晚上就能夠平安到達巫州了，到了巫州他們就不用再心驚膽戰了。

  結果，就在大家心裡承受能力就快要崩裂的時候，從遠處傳來的沙沙聲。守夜的人們馬上挺直了背脊，滿血復活。這些聲音倒像是興奮劑了。

  煦世子也立刻睜開了眼睛，將沈雅菲搖醒。沈雅菲睜開惺忪的睡眼，煦世子幫她披上外衣，就將她扶出湖裡營帳。

  就在他們出到外面的時候，寧王和言立駿早就在外面滿臉警惕地觀看著四周了。說時遲那時快，空中划過無聲的飛箭。「咻咻」地從天上降落，像是有無數的雨花從天上傾盆而落。

  大家都抓起長劍不停地在擋著這些飛箭。這些侍衛們都已經是身經百戰了，這些箭雨對於他們來說算不上什麼大事。就是這次跟隨的官員在經過這些日子的刀光劍影，對於躲避箭雨也悟出了自己的心得，也有了躲避箭雨的妙計。所以大家也不再需要多費心思去保護這些人，可以多將心思放在抵禦敵人的方面。

  而此刻還是有些人不願意安分，這個人就是裴大人。這裴大人在這一路上都在不停地使壞，寧王是忍了又忍。於是跟言立駿想方設法地將裴大人帶的人在一次次的戰鬥中弄沒了，現在裴大人所帶來的人一個也沒剩下，只剩他孤零零一人了。他心裡恨極了寧王。

  不過，最近幾次裴大人倒是安分了不少。但是今晚，他看著大家的精力都在跟敵人拼命中，他便悄悄地移到營帳的後面，躲在一個不顯眼的地方，悄悄地從懷裡掏出一個火摺子，點著了營帳。

  煦世子往火光處一掃，見到了營帳後有一個身影，厲眸一橫，從地上撿起一個長箭，一扔，營帳後的人影停住了，再接著就是一個重物倒地的聲音。

  瞬間火光照亮了整個營地。此時上空有無數的黑影飛來，火光跟月光將這些黑衣人的眼睛都染紅了，他們就像是殺人如麻的惡魔一樣，來索命了。大家都提起刀劍，滿臉興奮地迎接這些黑衣人。

  而營地的另一邊的叢里也是一起一伏的，無數的腦袋從裡面冒了出來，都帶著一雙猩紅的眼睛。但是大家都沒有注意到，因為人們的喊殺聲將這些身高只到人的半腰的兇狠的動物的呼吸聲給掩蓋了。

  營地上，斷手斷腳無數，血流成河，滿林子的血腥味。這些血腥味使得在草叢裡的東西蠢蠢欲動，雙目更加猩紅了。接下來就是一個個帶著熱乎乎的鮮血的手腳從上空飛來，掉到了草叢了。

  這些目光猩紅的東西，馬上張開滿是獠牙的大嘴巴將這些新鮮的肉瘋狂地吸進嘴巴里。此刻，營地上的廝殺聲越來越響亮，草叢裡的東西就更加肆無忌憚了，冒著星光的眼睛越來越多了。但是草叢裡新鮮的肉越來越少，不夠它們分。於是沒有分到的東西就將目光投向了人群。

  本來它們還忌憚著那些火光，但是見到地上冒著鮮血的大白肉，口水就從它們的嘴角流下。貪婪的目光不再限於只是盯著看了，於是這些東西甩甩腦袋，怒吼一聲，從草叢裡飛奔出去。

  正在熱戰的人們聽到這些讓人心驚膽顫的聲音，汗毛都豎起來了。

  「是狼！」正在搏鬥的人看到草叢裡冒出來的灰狼，驚得大喊起來，就在一個分心的時間，就被對手在手臂上砍了一刀。

  「狼群！」又是另外一聲尖叫。

  但是對手在聽到他的尖叫聲後，也忍不住將腦袋轉向了身後，將到那一群來勢洶洶的狼群，身體僵硬住了。但是下一刻，對手的腦袋就滾到了狼群的腳下，眼睛還是瞪得圓圓的。

  這群狼很顯然是早就盯上沈雅菲他們了。在這場拼殺里它們不是任何人的幫手，所有人都是它們的獵物，所以沈雅菲他們即是要跟黑衣人戰鬥，又要防備著這群惡狼。

  沈雅菲原本還是讓煦世子護著，沒有動手的意思，但是此時煦世子已經是無暇顧及她了。原本黑衣人的人數就多，沈雅菲身邊的人都出來應戰了，這些又來了惡狼，這些原本是守在沈雅菲身邊的人都被黑衣人和狼群給分散了。

  沈雅菲只好拔出自己身上的軟劍，腳下變換著腳步，手上的軟劍靈活地舞動，用力一揮，一招橫掃了朝她衝來的長劍。就在沈雅菲的身心都在對付這些黑衣人的時候，她身後有一隻惡狼慢慢地朝她靠近。惡狼見沈雅菲的注意力都在前面，無暇顧及它的存在，惡狼馬上長大血盆大口，撲向沈雅菲。

  怎料沈雅菲一個翻身，惡狼被軟劍破腹而開，惡狼痛苦的嗚聲喊到一半就停了。沈雅菲又馬上將劍從惡狼的肚子裡抽出來，血飛濺而起，在沈雅菲的臉上整齊地留下了一排血印。

  沈雅菲正想回過身去應付黑衣人，右邊又來了一隻惡狼，撲上來，沈雅菲旋身躲過，提劍，惡狼也靈活地避開了。但是沈雅菲此時身後有劍風飛來，沈雅菲只好避過身，接著又是惡狼的撲襲，沈雅菲抬劍，用力一劈，惡狼瞬間分成兩瓣。沈雅菲再轉身，只見鋒利的劍刃迎面劈來，沈雅菲的手卻還垂在自己的膝蓋部位。

  沈雅菲死咬著牙，只見一個長劍擋住了劍刃，接著黑衣人倒地，煦世子俊朗的臉龐出現在沈雅菲的眼前。沈雅菲緊鬆一口氣，煦世子緊張地將她護著身後。

  煦世子一邊護著沈雅菲，一邊跟黑衣人和惡狼戰鬥。沈雅菲也奮力揮動軟劍，劍劍中紅心。但是對方的人數卻是源源不斷，惡狼也是砍了一個又有另外一個。

  沈雅菲和煦世子一邊拼殺一邊閃躲，越來越偏離營地。此刻一個劍風朝沈雅菲身上狠狠地刺過去，但是沈雅菲還在應對著眼前的惡狼。

  下一刻，煦世子寬厚的胸膛出現在沈雅菲的眼前。只見煦世子閉緊嘴巴，悶哼了一聲，接著回身將黑衣人一劍穿心，留給沈雅菲一個血淋淋的後背。

  沈雅菲眼睛一熱，手上的動作更加發狠了。又在一百多過回合，身邊的障礙都被清除了。但是四周已經看不到廝殺的身影了，兩人已經距離營地有一段距離了。煦世子身體晃了晃，沈雅菲馬上上去將他扶住。就在此時，又有幾個黑影朝他們飛過來。沈雅菲只好扶著煦世子一路藏躲。

  沈雅菲將煦世子的手臂搭著自己的肩膀，手扶著煦世子的腰部，鮮血流過沈雅菲的手臂，濕濕的，黏黏的。煦世子的臉色越來越青白。但是身後的腳步聲窮追不捨，沈雅菲只好咬緊牙關，繼續往樹叢的深處走。

  走啊走，微弱的月光照到樹叢里有一個黑乎乎的地方。沈雅菲根據自己多年在深山老林里生活的經驗，知道這個黑乎乎的地方就是一個山洞的入口。就是不知道這個山洞深不深，夠不夠他們藏躲。沈雅菲用力吸吸鼻子，感覺到裡面沒有危險的東西，毫不猶豫地扶著煦世子進入山洞裡。

  山洞裡面很黑，又沒有光線照到，沈雅菲只好扶著煦世子摸黑前進。走著走著，卻聽見前方傳來了呼呼倒地風聲。

  「可能是出口。我們繼續走。」煦世子咬著牙，虛弱地說。

  他努力地站直身體，不想給太多壓力沈雅菲。但是，煦世子的身上不止是最後一下的劍傷，他在第一次替沈雅菲擋劍的時候就被身後的惡狼咬傷了小腿，此時痛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難，走路也是一瘸一瘸的。儘管煦世子想沈雅菲少出一些力，但是他身體的一半重量還是壓在了沈雅菲的身上。沈雅菲此時累的滿頭大汗，腳也有些虛浮了。

  兩人一個身上痛得不行，一個累到不行。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山洞裡的風聲越來越奇怪，只是看到前面有微弱的光時，都高興起來，奮力地朝前走，都沒有心思注意到腳下。

  下一刻，腳下一個踩空，兩人尖叫一聲，身體往下墜。

  「啊！」尖叫聲劃破長空，傳到了營地上。

  大寶和成方六人人聽到空中傳來熟悉的叫聲，心裡咯噔一些，趁空環顧四周，沒有見到自家的兩個主子，馬上焦急起來。手上的動作都是發了狠的。

  此時的營地已經是一地的屍首、斷肢，抬腳落腳都避不開。好在，還在揮刀使劍的人里，大半都是寧王府侍衛的裝扮。此刻，寧王和言立駿身上的衣服已經濕噠噠的，但是夜色太深，看不清那些血液是從他們身上流出來的，還是被其他人濺到的。

  最後一個絕望的吼叫聲是從那群惡狼里最壯實的銀鬢灰狼口中傳出來的。灰狼嗚呼一聲，被寧王將腦袋給割下來了。

  寧王等人確定解決完這些人後，鬆口氣，就地坐下。大寶和成方幾人，身上也布滿了傷口，但是他們消滅完敵人後，就開始在地上仔細地翻著屍體，但是營地上的屍首都被他們翻遍了，也沒有發現他們的主子。他們心裡擔憂極了，但是體力有些不支了，身體都晃動幾下，用力穩了穩，還是跌坐在了地上。可是，他們心裡還在擔憂著沈雅菲和煦世子，又掙扎著用手撐地，想從地上爬起來，幾番掙扎還是爬不起來。

  寧王和言立駿這一群人也是有氣無力地，他們也知道他們六人擔心自家的主子，他們心裡也在擔憂，但是這時他們的體力都已經透支了，寧王只好勸戒：「你們的主子一定不會有事的。你們現在都累到站不起來了，身上還有一堆傷，不如先休息一下，先將身上的傷口包紮好，休息好了再去找人。到時候本王也派人跟你們一起找。」

  「是啊，你們先將自己照顧好。你們的主子一定不會有事的。」陳曦從馬車上拿出趕淨的毛巾遞給大寶幾人。

  陳曦是這堆人里唯一一個沒有受傷的，那都是因為她帶的丫鬟侍衛將她團團圍住了。而她帶來的人就只剩下最最近身的一個丫鬟和一個嬤嬤了。她們也都在保護陳曦的時候受了傷，剩下的人都已經咽氣了。陳曦前一刻還對著自家跟前的一堆屍首發愣，痛哭了一場。但是看到霂王府的人在擔憂沈雅菲和煦世子，自己只好也出來勸戒。想想沈雅菲和煦世子現今都還下落不明，生死未仆，而自己還好好的，陳曦心裡就不再那麼難受了。她發誓一定不會辜負這些拼命保護她的人，她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