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掉水

  「沒有的事，是我太過緊張了，從來都沒有用過家公親自種的茶花來招待人，一時緊張引發的。也是怪我 沒有事先說清楚。剛才沒嚇著張少奶奶吧？」林少奶奶也覺得是自己反應過大了，馬上跟張少奶奶道歉。

  「林少奶奶哪裡的話。當然沒有。」張少奶奶的笑容重新爬回臉上。

  「好了好了，咱們今日是來林府觀花的。咱們就別在這裡討論誰對誰錯的了。到現在呀，這話，我們都聽到兩輪了，聽都聽膩了。我們還是繼續觀花吧，不然這時間都用在了道歉上了，錯過賞花時間了。我們可都等得迫不及待了。」楊府的少奶奶笑著拉過林少奶奶的手，指著跟前的茶花問道，「林少奶奶呀，還是你對茶花比較了解。你快跟我們介紹介紹這棵漂亮的茶花叫什麼？」

  林家少奶奶順著楊少奶奶的手指望過去，看到一株優美的茶花樹，樹葉是圓潤的弧線的形狀，茶花結構奇特，花瓣有許多輪數，一層迭著一層的，花朵千姿百態，十分的優雅，俏麗。既能跟未出閣的二八少女一般，嬌嫩、青澀，又有著已出閣女子的高貴典雅。

  「這是十八學士。這個花朵上有六種不同顏色，這是我家公公最珍貴的一棵茶花了。今年除了年前送進宮裡的那兩盤，就只剩這一盤是這樣的了。這，我也只是聽家裡郎君說過，但也從未見過。今日還是托各位的福，我也有幸能夠觀看一二。」林少奶奶驚喜地望著十八學士說道。

  其他的夫人、小姐聽到林少奶奶這麼介紹，都紛紛好奇地 湊了過來。

  「是真美！」

  「聽說這十八學士十分難養。有幾種顏色的更是難種，都只是聽說過，我從來都沒有親眼見過呢！」吳家的少奶奶對花也有一定的了解，十八學士她也曾養過，但是沒有養活，今天一下子竟然就能看到這麼多品種的十八學士，實在是令人驚喜。

  「還是吳家少奶奶見識廣。我對花也只有觀賞的份，從來都沒有了解過它們都是怎麼種養的。」張少奶奶慚愧地說。

  「哪裡哪裡，我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況且我從來都沒有養成功過，現在也就敢在你們面前賣弄一兩下，若是林大人在，我可是沒有開口的份。」吳少奶奶喜悅地笑著回應。

  「此番景象讓本宮想起母親當年曾經給本宮講過的一個故事。聽說之前也曾在林府設立茶花宴。當時各宮各府小姐夫人都到場了，就連皇后也到來了。那時她們在茶花林中，讓大家就茶花開了一場詩會，驚動了整個京城。不如我們也效仿當今皇后就著茶花開一場詩會吧？」琅王妃站在最美的一朵茶花樹邊上，粉白相間的十八學士精緻淡雅，跟今天琅王妃臉上的淡妝和簡單的服飾正好相襯。使得琅王妃今日看起來比往日更加嬌滴滴的，琅王妃臉上的笑看起來也比剛才多了幾分真誠。

  「好呀，好呀。」林少奶奶跟琅王妃本來就是一夥的，所以琅王妃這個提議一出，她是首個贊同的。

  琅王妃都發話了，大家也沒有反對的道理，於是都紛紛地點頭附和。

  「既然是本宮先提出來的，那就由本宮先來給大家打個樣吧。」琅王妃左手放在身後，右手虛握置於胸前，下巴微微上揚，腳下蓮步移動，走一步頓一刻，然後停在距離她剛才位置往前五小步的地方，「雖是富貴資，而非妖冶容。歲寒而後凋，亦自當春風。」

  「好詩！」就連寧王妃陳曦都對琅王妃的這首詩讚不絕口。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稱讚。

  「接下來，寧王妃先？」林少奶奶望向陳曦問道。

  「不了，本宮還沒有想好，你們先來吧。」陳曦委婉地拒絕了。她是不想自己的排在琅王妃的後面，若是前面沒有琅王妃自告奮勇，她或許會在林少奶奶出聲後就開始作詩。但是現在她不會，現在感覺看起來就像是她寧王府排在了琅王府後面一樣。

  「那就我先來吧。」何芊芊嬌滴滴地站出來說話。

  賀家姐姐都已經上前半步了，正準備要開口，卻被何芊芊給搶先了。賀家姐妹心裡很不爽快，狠狠地剜了何芊芊一眼。何芊芊像是看不出賀家姐妹眼中的敵意一樣，依舊笑吟吟地跟她們兩人對視。

  「好，那就由何小姐先來吧。」林少奶奶笑著說。

  何芊芊也學著琅王妃那樣子慢慢地向前踱步，走到一株茶花面前停了下來，托腮沉思了好一會兒，方才開口：「······」

  聽了何芊芊的詩句後，有的人面露讚賞地點點頭，有的人臉上則帶著嫉恨和羨慕。何芊芊也只不過是何府的庶女而已，一個庶女尚且有此番文采，往後的她們這些正房出的子女若是比不上何芊芊的，那豈不是丟臉丟大發了。漸漸地，大家臉上的讚許之色全都消淡了，看向何芊芊的目光也不再那麼友善了。

  一個庶女竟然搶在大家面前出風采，真是不識抬舉！

  何苗苗剛才看到大家臉上的讚許和點頭後，臉色馬上黑沉下來，趁著大家沒有注意的時候，便藉機去外面了。何苗苗就是在京城長大的，對林府可是十分的了解，離開茶花叢後，何苗苗就往林府的湖邊走去。可能是大家都被林少奶奶帶去看茶花了，這一路上就遇見幾個粗使婆子，其他府里的小姐、夫人是一個也沒有。

  林府的人工湖就在花園的不遠處，沒一會兒，林少奶奶就來到了湖邊。湖邊四周都栽種了柳樹，柳樹經歷了一整個冬天，老葉子全都掉光了，新葉子是剛冒尖的新芽子，嫩嫩的，綠綠的，很是可愛。

  順著柳樹往湖中間望過去有一座白玉拱橋，拱橋只有十尺長，距離水面也只有一尺的距離，只要微微彎腰，伸手往下探，就能夠摸到湖面了。這也許是林府剛才給這湖裡注滿了水的緣故了。

  何苗苗看了過去，看到橋中央有一個淡黃色綢緞的女子，頭髮是往上挽的，看著身影很是熟悉。何苗苗走近些，一瞧，「沈雅菲。」

  沈雅菲這時也正好轉過身來，也瞧見了何苗苗，沈雅菲的目光在何苗苗的臉上停了片刻，馬上又面無表情地轉開來。

  其實，沈雅菲在花園裡看到大家都在相互道歉、恭維的時候，心裡就已經是不耐煩了，早就在大傢伙不注意的時候溜了出來。沈雅菲帶著大寶離開茶花園的時候，就直接沿著這條路往前走，又有旁邊的粗使婆子引路，沈雅菲就一路走到了這裡。原本是想出來散散心的，沒想到竟然何苗苗也跑這裡來了，沈雅菲看到何苗苗那一刻，眉心馬上皺起來了。心裡很是厭煩，馬上移開眼睛。

  看到沈雅菲再次無視自己，何苗苗心中的火焰更是旺了提起裙子就往橋上走。

  沈雅菲看到何苗苗氣沖沖地走過來，她抬起腳就要往另一端走去。何苗苗看到沈雅菲轉身，她馬上就著急了，不顧形象地朝沈雅菲大吼道：「沈雅菲你給我站住！站住！」

  何苗苗這一聲是用盡了全部力氣，聲音洪亮尖銳，把茶花園裡正在吟詩作對的人也驚擾了。她們還以為湖邊出了什麼事，林少奶奶滿臉焦急。

  何芊芊聽到何苗苗的尖叫聲，也著急地望著琅王妃和林少奶奶。林少奶奶接收到何芊芊眼中的信息，便望向琅王妃和陳曦，試探著提議道：「我們不如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好呀，走吧。」琅王妃往前走著說。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跟在了後面，林少奶奶馬上讓丫鬟在前面帶路。何芊芊因為心裡擔憂，便著急地擠在人群的前面。人們見她一副擔憂自家姐姐的樣子，也就不責怪她無禮的行為了。

  這一頭，沈雅菲被何苗苗大聲地吼了一聲，眼見何苗苗還匆匆地往這邊跑，於是便停在了原地等她。

  眼看何苗苗就到她眼前了，何苗苗就在距離沈雅菲兩三步的地方停了下來。何苗苗因為跑得太著急，急速地大喘氣，指著沈雅菲，說不出話來。

  沈雅菲就站在那裡等她喘完氣，但是沈雅菲卻是從何苗苗的身上聞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沈雅菲不由看向何苗苗的臉上，見她臉色正常，但是皮膚上也散發著一種奇怪的味道，也是有些怪異。沈雅菲眯起眼睛，右手背在身後打了一個圈，大寶馬上貼近沈雅菲的身後，隨時準備將沈雅菲單手撈走。沈雅菲的左手卻是置於腰部前面不易察覺地彈了兩下子。

  「何小姐若是沒事，本世子妃就先走了。」沈雅菲說著就又轉身往前走，這次沈雅菲走路的速度是剛才的好幾倍。

  何苗苗見沈雅菲又要離開，心裡正是著急，但是又因為剛才跑得太急了，氣都還沒有喘過勁來，見沈雅菲已經抬腳了，何苗苗馬上就向前撲過去。

  何苗苗那姿勢就是要撲到沈雅菲身上，眼看何苗苗的雙手就要碰到沈雅菲了，大寶環著沈雅菲的腰身一旋，巧妙地避過了何苗苗的觸碰。結果何苗苗撲了個空，身體不平衡，就要往前傾斜。沈雅菲剛才看著何苗苗的臉色不敢伸手接她，只是雙手都攥緊了大寶的衣衫，像是嚇壞了。

  可就在下一刻，何苗苗的身體轉了個方向，往湖裡撲去了。「撲通」一聲響，水面上濺起了水花，大寶抱著沈雅菲又是一個轉身，大寶用自己的後背擋住了水花。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沈雅菲愣愣地望著只剩下水波的湖面。

  「姐姐！」何芊芊驚聲尖叫，慌慌忙忙地往前面跑，但是腳上都是蓮花碎步，走一步又拌一下。那邊叫聲已經傳過來許久了，人都還沒有到達橋頭。

  自何苗苗掉進湖裡到現在都還沒有一個人喊來人去救何苗苗，何苗苗帶來的丫鬟也只是站在湖邊干著急，就是沒有跳進湖裡救她的主子。

  沈雅菲看到這些人臉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又被人算計了。早知道剛才何苗苗怎麼叫自己都不要停下來了，剛才她聞到何苗苗身上的氣味就知道有事情要發生了，沒想到就是在她一個遲疑當下就被人給算計了去。沈雅菲不免有些懊惱，她沒有想到這些人竟然就在林府里找事情，還想一箭雙鵰，實在是防不勝防呀！這下，她跟琅王的仇算是徹底結下了。沈雅菲嘴角露出一個冷厲的笑意。

  寧王妃和沈雅茹看到琅王妃和林少奶奶都是滿臉著急，但是都沒有人發話讓去救何苗苗，看到這一切她們似乎也有些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了。這恐怕是專門給沈雅菲下的套子吧？

  其實，寧王妃和沈雅茹真的是冤枉琅王妃何林少奶奶了。她們兩人雖然是計劃讓沈雅菲擔這個殺害何苗苗的罪名，但是她們是計劃在她們吟詩作對之後，一起到橋上遊玩的時候再發生的。沒想到她們還沒有邀請她們到橋上，她們自己就到橋上去了，而且還發生了眼前的這一幕。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個場面將這兩人也震得一愣一愣的。前一刻她們是還沒有反應過來，下一刻她們才在心中決定將計就計的。

  這會兒，何芊芊才跑到橋頭，扶著橋頭的橋墩往湖裡張望，嘴上著急地喊道：「姐姐！姐姐！你在哪裡呀？姐姐？」

  「快，快去救人！」林少奶奶這時候好像也醒了過來。

  四周的下人才慌慌張張地往湖邊跑去。寧王妃和沈雅茹不由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是詫異和擔憂。都這個時候了才開始救人，何苗苗就算是不被淹死也會暈死過去了。她們不由擔憂地望向沈雅菲，卻見沈雅菲鎮定自若，仿佛置身事外的樣子。寧王妃和沈雅茹又是懵然地對望一眼。

  這時候，林府的小廝和婆子都在湖裡尋找了許久，何苗苗終於被一個婆子救上來了。何苗苗這時毫無知覺地躺在婆子的懷裡，被抱上岸後，一個熟悉救助落水之人的婆子走過給何苗苗清理掉肚子裡的水，但是沒有清出來，何苗苗當然也沒有醒過來。

  林少奶奶只好指揮婆子將何苗苗抱進院子裡，給她換一身衣裳，請來府醫給醫治。大家見到何苗苗變成這個模樣都不忍心離開，都決定先留下來等何苗苗醒來再說。沈雅菲自然也不會主動提及離開，別人都給她搭好戲台子，就連開場都幫她唱好了，她沈雅菲難道還要擔心自己接不住下面的戲嘛？

  林府府醫給何苗苗探了脈，臉色十分的凝重，心裡不確信，又探了一下，臉色更是深沉了，手也開始抖起來了。

  「大夫，我姐姐怎麼啦？」何芊芊就跟哭喪一樣抱著大夫的腳問道。

  府醫甩了甩腳沒將何芊芊的手甩掉，只好站在原地不動，無奈地搖頭嘆息道：「沒氣了！」

  「什麼？」何芊芊跌坐在地上，不相信地搖著頭，眼中還含著淚水，嘴巴里喃喃有詞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可憐的姐姐，你快醒醒，姐姐。世子妃，我姐姐可沒有得罪你，你怎麼會推我姐姐下湖，要了她的命呢？你好狠毒的心呀。」何芊芊撲在床邊哭訴幾聲，就轉身指著沈雅菲控訴道。

  平時可沒看出這何芊芊對何苗苗有這麼深的感情。在場的夫人小姐一開始就被何芊芊哭喪的架勢給怔住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用看殺人兇手的眼光看著沈雅菲。

  沈雅菲冷眼望著坐在地上哭訴的何芊芊，眼神從她的臉上刮過。何芊芊感覺沈雅菲的目光就個一刀刀的尖刀刺在她臉龐上，能生生將臉上的肉割下來一樣，何芊芊都有些不敢跟沈雅菲對視，低著頭，避開了沈雅菲的眼睛。沈雅菲看到何芊芊低了頭，唇角譏諷一笑。

  「世子妃，你怎麼能這麼做呢？我好心將你們請到府上來觀看茶花，你既然要在我們林府殺人。就算是你身份尊貴你也不能這樣呀！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呀！就算是你不喜歡她，你也不能在我們林府殺人，你這樣要我們林府怎麼跟何將軍交待？」林少奶奶聽到府醫說何苗苗已經沒氣的時候，身體猛地晃了晃，搖著頭指控沈雅菲。

  「世子妃，此刻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琅王妃一改剛才的溫婉賢淑，現在是一臉的嚴厲。

  「那得看琅王妃想聽什麼話了？」沈雅菲嘲諷地笑著說道。

  看到沈雅菲一臉鎮定，琅王妃何林少奶奶不由狐疑了，難道是被沈雅菲看出她們的計劃了？

  不行，今天一定不能讓沈雅菲從這裡平安出去！這可是王爺交給她的任務，若是她完不成了，往後她可能也就活不成了，琅王妃閉了閉眼睛，將眼底的狠毒藏起來。

  「世子妃這是什麼話？」琅王妃生氣地大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