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鳳鸞和鳴

  「太后是擔心皇上和皇后娘娘嗎？太后放心，皇上跟皇后娘娘是有很深的感情在的。皇上心裡還是有娘娘的，從剛才皇上看到皇后時的表情就知道，兩人肯定能夠和好如初的。經過今天皇上應該也能了解到您的用心，定不會再做出讓皇后娘娘傷心的事情來。太后您就放心吧。」皇上和皇后一同離開後，太后就一直望著門口的方向，惠嬤嬤見太后這麼久都沒有轉過來，於是就上前關心道。

  太后這才轉過來，冷笑著嘆息道：「最是薄情郎！你看他們兩人當初那麼好，那時皇上除了皇后，後宮裡誰都願意不要。可是皇后一出事，他就躲得遠遠的。現在皇后好了，他又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跟死去的那個人一樣，就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是涼薄之人。」

  「可是皇上對太后您還是很孝順的。」惠嬤嬤見太后想起了以前不開心的事情，於是轉移話題安慰道。

  太后冷冷地從鼻子哼出一股氣，不認同也不反駁。

  話說皇上跟皇后從福康宮裡出來後，就在御花園裡遊玩。後宮有些嬪妃聽說皇上去了御花園，想要假裝從花園裡經過，都被皇后事先吩咐的人給攔下來。皇上、皇后兩人十指相扣，並肩而行。皇后將身體微微朝皇上身上傾，皇上感覺到史無前有的滿足感。

  今日的雪花比往日少了很多，空中還有輕微的微風。雪花隨著微風在飄蕩，如飛絮一般散在空中，再藉由冬陽的照射，雪花上的雪水泛光著，整個天空都是亮堂堂的，就如現如今皇后的心情一樣。雪白純潔的雪地上，兩個相攜的身影相依偎著，構成了一副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美好場景。

  到了黃昏時分，皇上留在在皇后宮裡跟皇后一起用晚膳。用完晚膳就該就寢了。

  「皇上可要回去？」皇后體貼地讓宮女給皇上換了一頂新的手爐，她的心裡雖然期盼皇上能留下來，但是嘴上絕對不說出來。

  「不回去了，天這麼冷，朕還是在這裡就寢吧。」皇上笑吟吟地低頭看著皇后。

  皇后嬌羞地撲哧著雙眼：「那臣妾去準備一下。」皇后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皇上突然伸手拉著皇后的手腕，然後用另外一隻手的手臂環著皇后的細腰，將皇后抱在懷裡：「這些事就讓宮女們去準備就好了，皇后就在這麼陪著朕，如何？」

  皇后羞答答地躲在皇上的懷裡，宮裡的宮女紅著臉去給兩人準備。

  過了一會兒，宮女來報說，東西都準備好了。皇上和皇后一同進入寢室，紛紛跌落床塌上。宮院上空高高懸掛的皎月一半被隱入了烏雲里。

  「啊！」一個悲慘的尖叫聲在皇后的宮院凌空而起，上空的月亮都抖了抖，將剩餘的半身全都進了雲朵里，宮院裡只剩宮燈散發出的光。

  從外面看進去，皇后的寢宮裡，就只剩皇后一人坐在床塌上。皇后身上的衣衫半解，頭上秀髮凌亂。皇后憤怒地將床頭的東西全部掃落地面，繼而又站起來，將跟前所有能夠拿到的東西全部都摔在地上。

  原來，在皇上跟皇后正要休息的時候，倏然空氣中又瀰漫起了那股嗆人的味道，這一次的氣味比以前的更要濃烈三分。皇上和宮裡的公公、宮女全都被嗆暈過去了，就只留下皇后一個人清醒著。皇后這時惱羞成怒，恨不得自己也能暈過去，但是她的精神是白天的百倍還要好。

  皇后心裡憤恨起來，抄起身邊的東西就摔。摔完東西之後，寢殿的地面一片凌亂。皇后想叫身邊的宮女過來打掃，才發現宮女也全都昏厥過去了。現在在皇后宮裡這一批宮女都是新來的，都沒有聞過她身上氣味，是皇后從新召進宮的宮女裡面挑選出來的。要問原來的宮女都去哪裡了呢？

  原來在皇后身邊的宮女早就被皇后讓如妃給處決了。原來，皇后身體好了，而皇后發現這時在自己身邊伺候的宮女都是見過自己失態的樣子的。皇后天天對著她們，感覺自己就像是整天都在被這些人笑話一樣。皇后心裡特別不舒服，所以在大銀離宮後不久就讓如妃將人給處置了。現在皇后身邊都是些新人。這些人都沒有之前那批人那麼有忍耐能力，今天的這種情況都是她們第一次遇見，哪裡會有人忍受得了呢？所以就紛紛暈了過去。

  皇后看到這種情景更是火大，寢殿裡的氣味沖天，都快漫到宮院裡去了。

  宮院裡伺候用熱水的楊嬤嬤嗅到空中有一股特殊的味道，於是問身邊的柳嬤嬤：「你聞到沒有？這是什麼味道？」

  柳嬤嬤用鼻子用力去嗅，突然做了一個乾嘔的動作，捂著嘴巴作吐：「怎麼感覺有一股餿味，好臭！」

  守在寢殿門口的公公和宮女不止聞到了那股味道，也聽到了皇后的怒吼聲，但是誰也不敢進去，因為現在這個時候皇上和皇后可能正在行周公之禮。這種關鍵時刻，誰敢進去？萬一驚動了尊駕，那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

  守房的公公、宮女相互對視，大眼瞪小眼的，誰也不敢上前半步。皇后在寢宮裡摔累了，就地坐下，捂著臉嗚咽起來。皇后哭累了也沒見一個人進來，心裡更火，但是她這個情況也不好自己出去叫人，那不是丟死人嗎？皇后獨自一個人坐在宮殿裡，月亮又從雲朵中逃了出來，月光透過窗紙照進房間裡，其他的人都七橫八縱地躺在地上，就只剩皇后一個孤單的身影，身影被淡淡的月光拉得長長的。

  皇后哭累了，就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給皇上蓋上了被子，就去偏殿休息了。皇上半夜被小解憋醒，起來後，忽然想起了自己暈倒前那一幕。皇上驚慌地環顧四周發現自己還在皇后的寢宮裡，渾身毛髮都豎起來了，趕緊翻看被子，發現皇后不在，才鬆了口氣。但是皇上一想起自己跟皇后就是在這張床上，皇后在自己身邊發出了那種惡臭，皇上的心裡就覺得反胃。

  皇上趕緊搖醒地上的李公公，李公公醒來見到自己面前的是皇上，而且皇上的衣服還沒有整理，還是凌亂的，李公公驚叫一聲：「皇上！」

  「不要叫了。」皇上生氣地朝李公公腦袋拍了一張，「我們趕緊離開這裡。」

  「離開？」李公公還是滿臉睡意，聽了皇上這麼說，迷迷糊糊地掃了一眼四周，發現自己還在皇后的寢宮裡，身體打了個激靈，立馬從地上爬了起來，「皇上，皇，皇后娘娘呢？」

  「沒事，皇后不在這裡，我們趕緊離開這裡，朕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皇上喪氣地說。

  「那奴才現在就將讓人準備御輦。」李公公說。

  「不用了，也別準備這些了。我們就簡單地收拾收拾，穿上衣服就離開。」皇上制止了李公公往外走。

  「哦，」李公公趕緊去床邊將皇上原本穿的衣服拿過來幫皇上穿上，再確認手爐里的火還在不在，發現手爐已經滅了，李公公就拿鉗子從火爐里夾了幾塊火熱的碳放進手爐里，然後將手爐遞給了皇上。

  地上的太監在皇上搖醒李公公的時候，也都醒了，紛紛起來幫忙，找來了宮燈和披風。宮女看著他們，又看了看床上，沒有皇后的身影，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皇上？」

  「你們不要出聲，也不能出去，等我們離開你們才可以出去。」皇上盯著宮女們警告說。

  「是。」宮女們乖乖縮回去。

  幾人用不到一刻鐘就從寢宮裡出來了，打開寢宮門後，直接快速地往外走，像是擔心身後有人在追一樣，逃！

  夜晚，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巡防的侍衛這時也沒有巡到他們經過的地方。冬日寒風蕭蕭，吹得人刺骨痛。但是皇上幾人也顧不上這些了，一心只想著快點回到自己的宮中。

  第二天，宮裡跟昨天的夜晚一樣平靜，一點風聲都沒有。也許是昨天夜裡太過寒冷了，都沒有人看見皇上匆匆從皇后宮院離開。所以這件事情除了皇上和皇后宮裡的人知道外，其他的人都不知道。而皇上和皇后宮裡的人自然是不敢將此事傳出去的。皇上和皇后的關係徹底冰封！

  經過了昨天一個晚上，太后以為皇上跟皇后的感情肯定已經和好如初了。於是又想請兩人過來富康宮用膳，沒想到皇上和皇后都讓人來告了病。

  「皇上現在還在皇后的寢宮裡？」太后欣喜地問。

  「沒有，」惠嬤嬤說，「剛才老奴派去打聽的宮女回來說皇上昨天晚上深夜的時候就離開了。」

  「深夜的時候離開的，」太后喜出望外，「那事情肯定是已經成了。」

  「是，老奴也這麼覺得。」惠嬤嬤也替皇后開心。

  而整個皇宮裡，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是如妃。今日如妃依舊按照往常一樣去到皇后的宮殿給她請安。

  「皇后姐姐真是恭喜了，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昨天皇上和皇后一起游御花園的事情如妃也略有耳聞，一進門就滿臉喜慶地跟皇后說。

  皇后的臉色卻如黑炭一般。

  「怎麼了？姐姐？」如妃發現皇后的臉色不對，於是關心地問道。

  皇后馬上揮退身邊的人，如妃見狀也讓自己的宮女退出去，「怎麼了？」如妃又問了。

  皇后捂著臉哭了起來。

  「皇后姐姐，你，你別哭呀。」如妃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好柔聲地安慰。

  皇后哭過後，鼻子通紅的，哭聲也沙啞了，如妃趕緊給她斟一杯茶，遞過去。

  皇后接過來，喝下。情緒平復差不多了，才將昨晚的事情委婉地跟如妃簡單說了一下。

  但是如妃很快就從皇后的隻言片語中了解到了情況，驚嘆道：「怎麼會？姐姐你的病情不是已經好了嗎？怎麼還會發生那種事情？」

  如妃這麼一問，皇后又傷心地嗚咽起來。等皇后的情緒徹底釋放後，如妃才問：「姐姐你現在情緒激動也沒有什麼反應呀。怎麼還會出現那種情況？那是為什麼呀？」

  「本宮也不知道。」皇后用手帕擦著眼角的淚水，悲傷地說，「白大夫的確是確認了本宮的病情已經好了的，本宮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那就再召白大夫進宮給您看看。」如妃氣憤地說，「她怎麼能沒將您全治好就離開呢？實在是太不負責任了。」

  「可是之前不是已經診斷過，的確是全好了嗎？怎麼還會這樣子？難道是她診斷錯誤？」如妃又說。

  「本宮也不知道。當時診斷的時候，都是以本宮現場的反應來做推斷的。本宮情緒激動的時候的確是不會有那種症狀了。」皇后說。

  「那，那方面她就沒有診斷過嗎？」如妃問。

  「那要怎麼診斷有。皇上一直都不願意來本宮這裡，本宮一個人也做不出反應，所以白大夫就沒有見過這種情形。她只是根據本宮在情緒激動方面的反應來判斷本宮的病情。」皇后說。

  「那就將白大夫再請進宮來，一直治到您好為止。」如妃說。

  「可是，白大夫恐怕已經離開京城了。」皇后說。

  「皇后姐姐，你，不會是已經將她，」如妃說到這裡噤聲了，用手在脖子的地方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這樣了吧？」

  「沒有，」皇后說，「原本本宮是這麼打算的，沒想到派去跟蹤她的人，跟到深山裡就不見了她的蹤影。」

  「這麼說還是有找到她的可能性呢！」如妃安慰說。

  「恐怕不會那麼容易找得到的，當初她離宮的時候就說過，她是要離開京城的，不知道她現在還在不在京城？」皇后腦闊都疼了。

  「現在才過去沒幾天，臣妾想白大夫不可能這麼快就離開京城的。」如妃說。

  「希望吧。」皇后只能這麼希望了，但是她的心跳得很突兀，總感覺這次沒那麼容易能找到白大夫。

  「如妃，」皇后突然間做了個決定，如妃不明所以地望向皇后，皇后跟她說，「本宮將本宮的人交給你，你幫本宮找找吧。本宮現在實在是沒有這個心思去找人。」

  「不行，」如妃趕緊擺手拒絕，「娘娘您是知道的，妾身就連後宮都管不好，處處還要您和太后在旁邊提點才行。找人這種事，妾身就更加做不到了。」

  「可是，現在本宮可以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一個了。」皇后拉過如妃的手，誠懇地說，「如妃妹妹你就看在本宮待你這麼好的份上，你就幫幫本宮吧，本宮真的受不了再這樣下去了。」

  「那好吧。」如妃勉強地點頭答應。

  皇后讓如妃派人去調查，皇后宮裡伺候的人又換了一批。這些事不多久太后就收到消息了。但是太后沒能從皇后嘴裡知道事情的緣由，既然皇后不願意跟她講，太后只有將如妃請過來。

  「皇后讓你去給她找什麼人？還有為什麼她宮裡的人又處置了一批？」

  「嗯，這個嘛······」如妃絞著手指，支支吾吾。

  「你不說哀家也能查出來，但是你告訴哀家，哀家就不用花費精力去調查了。哀家也知道你是為了皇后好，但是皇后是哀家的親侄女，哀家做任何事情都是為了皇后考慮的，你就跟哀家直說了吧。」太后說。

  「這件事情是這樣的······」如妃這才將皇后的事情跟太后說來。

  「怎麼會？皇后的病不是已經好了嗎？怎麼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皇上不是深夜才走的嗎？要是發生了那種事情，皇上應該早就離開了呀？」太后驚訝地說。

  「那是因為皇上當場暈過去了。」如妃弱弱地回答，將頭低得不能再低了。她不是擔心太后看出她眼中的幸災樂禍，她是擔心太后會因此遷怒於她。為了保住小命，如妃不敢跟太后對視。

  「但是之前白大夫診斷都說沒有問題了呀？」太后說。

  「皇后娘娘在情緒方面的病的確是已經好了，但是在那方面的病卻沒有好轉。」如妃說。

  「那現在她是讓你去哪裡找人？」太后問。

  「現在臣妾是派一部分人在京城裡找，另一部分人到京城外面去找。」如妃回答。

  「您說白大夫會不會回到寧王府？」太后眯著眼睛說。

  「臣妾不敢確定，不過應該不會吧？白大夫不是說過她對寧王的病沒有辦法嗎？既然她治不好寧王的病還跑去寧王府做什麼？」如妃驚訝地說。

  「要是萬一呢，你還是先讓人到寧王府上找一找。」太后命令道。

  「是。」如妃乖乖領命。

  「算了，還是哀家讓人去吧，哀家派人去比較快一些。」太后想了想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