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阿末

2023-12-16 12:57:23 作者: 慕起起
  少年並沒有完全暈厥,還有一絲清醒,所以,當她給他上藥的時候,他全身還是忍不住的瑟縮顫抖,眼睛閉著,那緊緊咬著的下唇,已經被咬出了血絲來。

  「不好意思啊,我第一次給人上藥,有些不知輕重。」看到他抖得厲害,她的心莫名一揪,更是莫名的道歉。

  好奇怪,明明他這張臉被劇毒毀得看不清原本的模樣,她卻仍覺得他此刻就像漂亮的瓷娃娃,楚楚可憐,脆弱易碎,需要得到小心的呵護。

  他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片晌,半張開眼睛,卻不是先前令她驚艷的風華,而是毫無焦距,痛楚而黯淡。

  過了好久,他潰散的眸光才勉強在她的臉上聚焦,唇瓣顫抖著張開,想要說什麼,卻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葉姮低頭,專注給他上藥,唇角彎彎,「既然說不出來,那就省點力氣吧,別跟自個兒過不去。你放心,我會盡最大的努力救你的,若是能僥倖助你死裡逃生,那是我的功勞。若你難逃此劫,那也是你的命,我盡力了,你可不能再怨我,到府君跟前告我黑狀哦!」

  少年黯淡無神的眸底異光一閃,緊緊蹙著的眉頭不經意地舒展開來,雖然依舊很痛,痛到他恨不得馬上死去,但是卻突然覺得,自己其實是可以捱過去的。

  葉姮好不容易上完藥,又費了好大的勁,用褻衣撕成的布條將他的傷口一一包紮起來。

  不給自己緩氣的機會,她從包裹裡面翻出一條棕色的絲綢長褲和一件紫色披風,想了想,又將另一件潔淨的褻衣翻了出來,一股腦的全給套到他身上了。

  褲子有些短,只到他小腿那兒。原本穿在她身上正合適的褻衣,穿在他清瘦的身上,居然還顯得太窄小,愣是讓他給穿出了緊身衣的緊繃效果來。還好有一件披風,披在他身上,多多少少能遮擋去這一身的不協調。

  將一切搞定之後,她跑到水坑那兒,將自己滿是泥垢的臉和滿是鮮血的手洗乾淨,再洗了洗羅衫,拿過來擦了擦他與她一樣滿是污泥的臉……唔,照樣一片烏黑青紫,看上去很醜,一點也看不出原本長什麼樣。

  見他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是痛暈過去還是睡著了,她連忙翻出包裹裡邊最後一套衣服,將自己身上又髒又濕的衣服給換掉。

  把一切搞定之後,她尋了一個稍稍突起的小山包躺下,疲憊不堪地閉上眼睛睡覺。

  睡意朦朧的時候,感覺到老白又蹭到了她臉邊,毛絨絨的觸覺若隱若現,稍稍發癢。算了,看在她累到已經不想抬手的份上,暫且姑息它一回吧。

  如此想著,就又深深入夢,沉沉睡了過去。

  等葉姮睡足醒來,周圍已經是一片幽暗寂寥,天空月朗星稀。

  她伸了伸酸麻的雙臂,從山包上爬起來,扭過頭去看旁邊,老白趴在她剛剛睡的地方睡得正酣,老黑站在樹下時而啃草時而望月興嘆,而那個少年……

  她起身,走過去蹲在他跟前,借著清冷皎潔的月色,看到他氣色好了一點,一直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唇角不經意彎了彎。

  老黑鄙夷地翻白眼,人家一臉黑紫,你怎麼就看得出來人家氣色好了一點了?完全是自欺欺人的愚蠢行為!

  看到他的眉頭緊蹙,她忍不住伸手出去,想要撫平那緊緊擰成的結。

  可還沒來得及觸及,他就被驚醒,緩緩睜開眼,眸底得如兩泓波光瀲灩的清溪,乾淨澄澈,不揉雜質。

  她像做壞事被抓個現成,尷尬地收回手,「咳,你醒了?」

  他眸光閃了閃,望著她,壓抑地咳了兩聲,聲音依舊沙啞虛弱,「嗯。」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了?」

  「好了一點……沒那麼痛了……」

  她心情頓時愉悅,勾唇笑了,眉眼彎彎,「那就好,總算沒有白費了我那麼多力氣。」

  想起什麼,她忙跑到老黑那兒,將掛在它身上的包裹取了下來,走回來,從包裹裡面摸出兩個干饃饃,遞到他面前,「你也餓了吧?吃點……唔,忘了你的手受傷了。」

  她將手裡的乾糧放到地面,動手將他拖到樹下,攙扶他坐了起來,讓他靠著樹幹,然後拿過干饃饃,撕下一小塊,遞到他的嘴邊,「吃吧。」

  少年雙眸透澈絕色,神色怪異地看了她片晌,又低頭,看了看她遞到嘴邊的糧食,稍稍張開口,將那塊干饃饃納入口中,極其緩慢地咀嚼,吞咽。

  她又撕下一小塊送入他嘴裡,抬起眼帘看著他的眼睛,勾唇,「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眼睛很漂亮?」

  少年咀嚼的動作頓了頓,眼睛飛快地掃了她一眼,又馬上不自在地低了下去。若非他的臉太黑,葉姮覺得自己一定可以看到他兩頰的緋紅。

  她見他尷尬,忍不住發笑,「別誤會,我並非對你有什麼不良的企圖,你不用擔心我突然色心大發將你辣手摧花,我這人是斯文人,不愛強迫人的。我只是站在審美的角度上,用比較客觀的目光欣賞你的美,純粹發出比較客觀的讚美罷了。」

  少年被噎住,猛咳不止。

  她忙拿過水壺,讓他喝了一口,輕輕拍著他的背,再也不敢多說什麼。

  他吃了半個饃饃,就搖頭,拒絕再吃。

  她也不勉強,將剩下的那半,全塞自己的嘴裡,一邊艱難地咀嚼著,一邊模糊不清地問他:「對了,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我叫葉姮,姮娥的姮,你可以喊我阿姮,你叫什麼?」

  少年垂下眼眸,似乎猶豫了一下,「阿末,我叫阿末。」

  阿末……窮途末路嗎?

  葉姮笑笑,也不管他是真名還是假名,她之前還弄一假名糊弄人呢,憑什麼不給人家用假名騙她?

  名字不過是一個稱號罷了,在這個沒有電子記錄在案的落後時代,其實也沒有那麼重要。

  「阿末,你身上的傷很重,經不起顛簸,可是你身上中的毒必須要早日解掉,而在這深山野林裡邊,恐怕是沒有這個條件的。你來選擇吧,是要繼續留在這裡養傷,還是到附近的小鎮上找郎中解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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