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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前因後果

2023-12-16 16:07:24 作者: 潛陽
  眾人便想跟著人流走,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使得這番禺城中的糧價竟飛漲如斯。可畢竟是在城中,不能縱馬的,眾人便只得牽著韁繩隨人流向前飛奔。

  奔行了不遠,人流前進的速度便降了下來,前方洶洶湧涌的全是人腦袋,怪不得剛剛街上見不到幾個人影,難道全番禺城的人都到這裡來了?所幸郭斌、關羽、張飛、黃忠四人的身高便是在中原地區都算得是極高壯威猛的,如今到了不以身高見長的交州,更是鶴立雞群。一行人往人群中一站,除了一眾護衛較之身邊的交州人要高出了半個頭去,郭斌四人更是高了近一頭,只小巧可愛的董杏兒嘟著小嘴站在人群里不高興。

  郭斌見狀,心中瞭然。董杏兒性子活潑好動,又沒有此時女子的保守與固步自封,最是愛瞧熱鬧。因此他伸手穩住了董杏兒的坐騎,又伸出右臂放到董杏兒面前。見狀,董杏兒俏臉微紅,卻並未拒絕,而是伸手一扶郭斌的胳膊,以極曼妙輕捷的姿勢躍上馬鞍。

  只見前方卻原來是一處極大的糧食店,店前擠滿了前來買糧的市民。原本商家做買賣,求的便是人流量大,生意好,哪裡有將前來購糧的客人往外推的道理?可這處糧食店,卻竟上起了門板,這大白天的,眼見大門卻要被封死了。

  沒有買到糧食的老百姓見狀,自然不會答應,在前面的就不斷拍打著門板,在後面夠不到的便紛紛往前擁擠。一時間人潮洶洶,只將這店中上自掌柜,下至夥計,都瞧得目瞪口呆,平日裡也沒見過買糧食這麼瘋狂的啊!

  那穿的掌柜模樣的是個乾瘦的老者,一看形勢不對,忙招呼夥計穩住眾人情緒。可這人情洶洶的,如何是說穩住就能穩住的?你說什麼,便是前面的人能聽見,可後面的人一擠,陣勢又亂了。

  那掌柜卻也是不凡,見穩不住眾人,便令夥計從後堂搬了臥榻過來,就擺在門口。隨即,他以遠超其年紀的輕盈身姿一躍而上,沉聲道:「大家靜一靜,老頭子有話說!」見眾人只是不理,他便命人拿出了幾個銅缽,以木槌敲擊震懾全場。這一下,場中眾人方算是聽到了動靜,漸漸地穩了下來。

  關羽和郭斌二人卻是對視一眼,心中同時一震:這老者適才飛躍的身形似曾相識啊!

  眾人漸漸安靜下來後,只聽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那掌柜口中傳來:「眾列位!店中糧食實在是沒有了,如今庫中空空如也,你們便是如此,小老兒亦變不出糧食來啊!」

  只聽人群中有人喊道:「你偌大的糧店,糧食多得數都數不過來,如何能說沒了就沒了?昨日裡還有人瞧見你這店後的糧庫中,一車一車地往外拉糧食!莫不是見糧價上漲,趁機想要大撈一把不成?」圍觀眾人聽了,登時群情洶洶。

  董杏兒道:「這個老頭兒,看起來蠻老實,卻原來是想留著糧食賺大錢,真不是東西!」

  郭斌聽了,滿腦門子全是冷汗,這位小姑奶奶不通世情,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所幸如今群情洶洶,沒有人能聽到她的低聲嘟囔,否則又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果然,只見那掌柜的又費了好大的勁兒,方將紛亂的眾人穩住,只聽他道:「眾位且聽小老兒解釋!不是鄙店不想賣糧食,大家都是交州人,本鄉本土的,鄙店又何必為了一點薄利而犯了眾怒?實在是中原鬧了黃巾賊,咱們新來的朱刺史也要組織部曲,說是為了安定本州,待有餘力之時,還要北進中原,襄助朝廷!」

  這次似是學聰明了,這老掌柜的不給下面人嚷開了的機會,使勁咳了幾下,繼續道:「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朱刺史既然要練兵,便將整個番禺城中所有的糧店糧庫中的存糧劃拉了個底兒掉,而且還有明令下來,自此之後,但凡是交州的糧店之中,每賣出去一石糧食,刺史府便要抽取七十錢的利!原先的糧價大家都是有數的,如今平白加了七十錢的供奉,我們糧店便是賣一百九十錢都要倒貼十幾二十錢進去!大家都是交州本鄉本土的,平日裡也承蒙列位關照,故此本店今日裡便迫著賠錢,也從別的糧庫中調運了幾萬石糧食來,以解番禺城中燃眉之急!可是今日裡群情洶洶,今早鄙店剛一開門,幾萬石糧食眨眼間便給搶購一空,糧庫中卻哪裡還有糧食?」

  這一番話說得,那叫一個聲淚俱下,感天動地,董杏兒都在馬上低聲對郭斌道:「斌哥哥,這交州刺史朱符,便是右車騎將軍朱儁的兒子?真是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啊,朱儁這老子就不是個好東西,他兒子也來交州禍害老百姓了!」說著,竟是豪氣干雲地道:「斌哥哥,這事兒碰不上還可另說,可今日裡既然碰上了,如何能放著不管?朱儁這小老兒,當初我便瞧出他不是個好東西,哼!」

  對於董杏兒這種涉世未深、天真無邪的女孩子,人都是截然分為好人與壞人的。只要是好人,那便是千好萬好,而若是認定了是壞人,那便是頭頂長瘡,腳底流膿,渾身上下就連頭髮絲兒都是臭不可聞。

  就像我們小時候看電視一般,每當出來一個新角色的時候,總要問問身邊的大人,這個人是好的還是壞的?當初朱儁要將長社城外的二十萬黃巾降卒斬殺,郭斌便率軍圍了他的大帳,與其起了衝突。從此以後,董杏兒自然便將朱儁這右中郎將劃為了壞人,如今對他的兒子朱符,自也沒有好話。

  對於董杏兒如此快地便轉變了態度,郭斌已經無力吐槽,可對於這掌柜的話,他還是聽出了一點兒別的意思。如今中原黃巾之亂已經基本平定,黃巾大軍的主力部隊也在官軍的圍剿下星散,有的兵敗被殺,有的四散各地,不是投效豪門便是落草為寇,至少是極難形成霸占一地,乃至攻破城池的巨大勢力了。因此,在官面上是沒有人再敢提黃巾之亂了,這事關天子的臉面,萬萬輕忽不得。

  對於這種防民之口,粉飾太平的行為,郭斌的內心雖是極不屑,可政治就是政治。然而,這個朱符身為朝廷命官,是天子欽定的交州刺史,負責掌控交州九郡的重臣,竟然能在官面上提出整修武備,以防黃巾餘孽的事兒來,實在是膽大包天得很!

  說到這裡,便不得不說說交州的基本情況了。兩漢一朝,雖在加強中央集權,削弱地方分權的制度創立上頗有了許多創新,可是也不可避免地尚留存著許多先秦時期流傳下來的分封制度的傳統。官員可在本鄉任官,便是其一。

  在秦朝以前,整個天下雖承認周王室作為天下共主的地位,可是無論是從經濟上還是政治上,中央與地方的相互制約都是極為有限的。

  因為天下沒有一個統一而精確的計量長度、容積、重量的標準,這便大大增加了政府獲得賴以生存的財政收入的難度。因為在沒有統一度量衡的時代,土地的大小、糧食的重量、斗或斛等容積的確定,都是極難的。因此,想要給官員發放俸祿,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當時的人才發明了分封制,以封地代替俸祿,作為功臣和官員的酬賞。

  而對應這種國情,我們的老祖宗便創造性地發明了井田制這種綜合了經濟制度、政治制度和社會道德的制度。井田制將一塊兒土地分為九塊兒,中間的一塊兒作為公田,四周的九塊兒田地則是私田,大家先將公田裡的活計幹完了才能去種私田。而公田中的出產,則作為各級政府的財政收入,進入了受到分封之人諸如卿、士大夫的手中。

  而這些受到分封的卿與士大夫,則會拿著這些糧食和財物組建政府、招募士兵,既可響應上級乃至中央的號召,共同出兵,又能用來震懾老百姓,穩定地方。就這樣,井田制便在當初的生產力條件下生存發展下來,而且這在當時無疑是極先進的政策。

  後來,各國相繼出現了相對統一的度量衡,而且隨著生產力的發展,井田制也逐漸崩壞,公田被拋荒,而私田的面積卻逐漸增大。此時,俸祿制度出現的條件便逐漸成熟了。因為俸祿在本質上便是政府對受僱傭官員的報酬,俸祿制度則是中央政府與官員之間的僱傭合同制度。既然是僱傭合同,自然需要有明確的報酬,而度量衡的出現,正解決了報酬不好衡量的弊端,同時也解決了地方政府收取賦稅的問題。

  因此到了漢朝,官員的品秩都是以「石」來衡量,這個「石」便是計量官員俸祿的單位。從二百石到三百石,再到六百石,二千石,層層級級,說的既是俸祿,也是官員的品級。

  而自從有了統一的度量衡,官員俸祿的計量便簡單了許多,從此以後,官員的俸祿再不是井田制的那一套,而是每一個官員的俸祿都是朝廷定下來,由朝廷提供的,至少名義上是如此的。

  所謂吃誰的飯就要給誰賣命,這個道理古今中外,概莫能外。通過這俸祿制度,朝廷便至少是在名義上抓住了從中央到地方大大小小官員的錢袋子。那麼實行了與郡縣制相對應的俸祿制度的中央政府,對地方的影響力較之與井田制相適應的封邦建國制度時自然要大大加強了。

  可是在漢朝,還有一個弊端依舊沒有被完全摒除,那便是官員可以不受地域限制地任官。說明白一點兒,就是官員可以在自己的故鄉任官。為什麼說這是弊端?因為本鄉任官極易形成地方上的一霸,換成此時的社會狀況,便是形成掌控一地經濟、政治、乃至軍事力量(豪族畜養部曲,這在此時是合理合法的)的豪門大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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