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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定計

2023-12-16 16:07:24 作者: 潛陽
  這條商路,是張世平與蘇雙往京師洛陽運送物資慣常走的路,前期的路況和一干遊牧部落的消息,都已經編輯成冊,呈到了郭斌手中。因此,這一路行來,雖是在塞外,卻是安全平穩得緊。

  郭斌此行非但要運送物資去塞外,還要親自看一看塞外三城的建設情況,只有親身體驗了,心中有數,才可以為下一步的發展立定策略。不過,既然閒著也是閒著,大軍行進又不快,趁機練練兵也是好的。故此,他將指揮權交給關羽,讓他按照戰時行軍的標準嚴格要求部下。

  因此,原本七百人的隊伍,關羽竟撒出去了近百人作為斥候。也是這七百人都是久歷戰陣的老兵,其周身的裝備、胯 下的戰馬,以及訓練都是極好的,故此人人都是精銳,人人都做得斥候。

  正在關羽與張飛二人,一正一副忙著折騰手下的一幫兒郎之時,郭斌卻正與戲志才、郭嘉二人盤腿坐在一輛空著的馬車上談論草原上鮮卑人的情況。

  戲志才道:「鮮卑人本東胡別支,秦漢之際為匈奴人大單于冒頓所敗,分別退保烏桓山和鮮卑山,均以山名作為族名,形成烏桓族和鮮卑族,受匈奴人所奴役。當初大漢朝廷尚不知有此一族,直到建武二十一年(公元四十五年),鮮卑人隨著匈奴人寇略邊地,我朝方曉得這麼一個民族。」

  「後來檀石槐被推舉為部落首領,隨即逐漸統一鮮卑族各部,趁著大漢將北匈奴逐出漠北之際,他們乘虛而入,將長城以外盡數占領。」戲志才舉起手中的皮質酒囊,飲了一口囊中上等的英雄血,順手擦了一把滴落到鬍鬚上的酒漬,繼續道:「據人傳言,這個檀石槐長大勇健,智略絕眾,他制定法令,審理訴訟,沒有人敢違犯。再加上此人處事公正,故很得其部中百姓的擁戴。」

  郭斌與郭嘉兄弟二人聽得很是認真,既然要在塞外立足,那麼了解一點鮮卑族的歷史,還是極有好處的。

  只聽戲志才繼續說道:「檀石槐自統一鮮卑,雄霸塞外以來,屢次舉兵犯我邊地。永壽二年七月,檀石槐親帥三四千騎兵,侵犯我雲中郡;後來,延熹元年至延熹六年,鮮卑人多次犯邊,搶劫財物,擄掠百姓;延熹九年,(公元一六六年)夏天,鮮卑人勾結南匈奴、烏桓一起,分成數路大軍一同入塞,或者五六千騎,或者三四千騎,總共幾萬兵馬,進入沿邊的九個郡,並且殺害擄掠官吏百姓。同年秋,鮮卑又率八九千騎兵入塞,聯結東羌、沈氐、先零等共攻張掖、酒泉,北方沿邊地區深受其害。」

  郭嘉憤然道:「難道就看著鮮卑人如此作惡,我大漢朝廷竟沒有反抗不成?」

  戲志才道:「自然不是,為了平息叛亂,朝廷以張然明為護匈奴中郎將,監督幽、並、涼三州及度遼、烏桓二營。南匈奴和烏桓聽到張然明率兵到前線時,便率眾二十萬口投降,唯獨鮮卑人遠遁漠北。」

  張然明指的是東漢後期赫赫有名的將軍,然明是他的表字。他是漢陽太守張惇之子,東漢時期名將、學者,涼州三明之一。

  「朝廷因鮮卑人常年侵略邊地,又苦於無法掌控,便派遣使者出塞,打算封檀石槐為王,並與之和親。」戲志才的聲音平靜無波。

  郭斌恨道:「分封、和親,最是無能之舉!」

  只聽戲志才繼續道:「不過檀石槐非但未曾接受朝廷的晉封,反而對邊地的侵犯和擄掠愈加猖獗。他將自己管轄的地區分為三部:從右北平以東,直至遼東,連接夫余、濊貊(音huì mò)等二十多個城邑,為東部;從右北平以西,直至上谷郡的十多個城邑,為中部;從上谷郡以西,直至敦煌郡、烏孫等二十多個城邑,為西部。每一部設置一名首領管轄。」

  郭嘉道:「那鮮卑人又是怎麼分裂的?」

  戲志才道:「光和四年,檀石槐去世,他的兒子和連繼任首領之位。和連才力不及其父,性又貪財,處理事務不公,各部遂漸漸叛離。」

  「就是在這個時候,西部鮮卑脫離了其掌控嗎?」郭斌問道。

  戲志才回道:「確是如此。」

  郭嘉插口道:「那麼我們此時豈不是正行走在中部鮮卑境內?卻為何又沒有鮮卑人前來阻撓呢?」

  戲志才道:「鮮卑人遊牧為生,其心中並無確切的疆界概念。況且張世平與蘇雙二人久在邊地行走,識得幾個鮮卑酋長,卻也並不稀奇。據我所知,此地是和連的侄子蒲頭所管轄之地,那蒲頭久慕中華文化,常常去塞外三城進行貿易。又因為西線商路經過其屬地,張世平便與其建立了極好的貿易關係,故此這一路行來,暢通無阻。」

  郭斌道:「那個和連,是怎麼回事?」

  戲志才知道,郭斌終會問到這個問題,遂清了清嗓子,道:「這個和連與其兄長素來不和,當初繼位之時便頗有些齷齪在裡面,據傳和連是將其兄長殺害之後,方奪得了大單于的位子的。因此,蒲頭與和連不和早已是草原上公開的秘密,兩家常常為了水源和草場而互不相讓,甚至於大打出手。」

  見郭斌聽得認真,戲志才心中略定,繼續說道:「因我塞外三城與蒲頭交往甚密,和連很是嫉恨,便想要將我塞外三城吞併。不過他雖屢次犯我,或者是因為我們人多勢眾,城高牆厚,卻總算沒有太過分。」

  郭斌聽了,心中有底。這些情報,戲志才早就上報給了他,此時提出來,不過是想要聽聽他對此事的看法罷了。當下,面色一肅,問道:「志才,那依你看來,我們對於鮮卑人應該持怎樣的態度呢?」

  戲志才聽了,忙坐正身子,沉思片刻,方緩緩地道:「回主公,依我看來,鮮卑人畏威而不懷德,我們初來乍到,雖不能侵凌鮮卑部落,卻也不可一味退讓。我們可以打擊一幫,拉攏一幫,然後逐步在草原上建立起自己的勢力來。」

  郭斌道:「哦?繼續,繼續。」

  戲志才看了郭斌臉色,道:「只是,這既要打,也要拉,打誰拉誰都有講究。」

  郭嘉插口道:「那依目前的形式看來,我們應該打擊哪個,拉攏哪個呢?」

  戲志才道:「以我看來,要打擊的正是和連,所要團結的,卻是鮮卑各部大人。」

  郭斌面色不變,道:「哦?為何如此呢?」

  戲志才掰著手指頭,道:「以主公所既定的策略,每到一地,必要拉攏當地豪族進行貿易,將其拉到我們的利益集團中來。陽翟縣是如此,潁川郡是如此,在太原是如此,匈奴人也是如此。如今到了塞外,面對鮮卑人,自然也要如此。」

  郭斌緩緩點頭,所謂政治,不就是團結大多數,打擊一小撮嘛。這個大多數人要怎麼團結?他的策略就是赤 裸裸的經濟利益。因為共同的經濟利益,是拉攏人見效最快,最穩固,最好掌控的方式。所謂沒有永恆的朋友,沒有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聽戲志才這一段話便知道他是一個合格的軍師,可以說他已經將自己的策略吃透了。

  戲志才見狀,心中略鬆了一口氣,繼續解說道:「至於為何要打擊和連,依我看來,卻是有幾個好處。」

  郭斌眉腳上揚,道:「哦?到底有哪些好處?志才不妨說來聽聽。」

  戲志才道:「首先,和連的名聲在鮮卑人中遠遜其父,據說其非但與西部鮮卑人首領不和,導致西部鮮卑叛變,甚至與東部鮮卑也都不太對付,與蒲頭更是關係惡劣,而且其直接掌控的代郡、上谷一帶如今也是混亂不堪,各個部落互相吞併,不服其管束。所以,拿這個和連開刀,並不會過分引起鮮卑各部的反彈,甚至可以因此結好許多鮮卑部落。」

  郭斌點點頭,道:「還有呢?」

  戲志才信心大振,道:「其次,和連才能不及其父檀石槐,卻極是狂妄自大,以我看來,將他拿下,難度雖然不小,卻並非絕難完成的任務。」

  「第三,匈奴各部雖不甚服從和連管束,可其卻是實實在在的鮮卑大單于,是檀石槐的繼承人。因此,拿下了和連,便可震懾宵小,在鮮卑各部乃至大草原上立威。這樣,我們便會省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郭斌聽了,哈哈大笑,道:「志才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不過,至於如何拿他下手,尚需仔細尋找機會。他畢竟是鮮卑人的大單于,一旦引起鮮卑人的反彈,便得不償失了。」

  正說話間,隊伍竟緩緩停下,過不片刻,前方的斥候也策馬疾馳而來。

  郭斌見了,知道有狀況,便躍下馬車,騎上了戰馬。只一會兒工夫,整個隊伍由一字長蛇陣轉換成了楔形陣,想來是關羽在隊伍前方指揮變陣,以應對隨時的突發狀況。此時,那斥候也到了郭斌跟前,便在馬上施禮道:「啟稟主公,前方有一彪人馬,自稱是鮮卑大單于和連的部眾,要我們留下財物,方可通行!」

  郭斌與戲志才對視一眼,哈哈笑道:「這個和連,來得還真是及時啊,我便去會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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