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躲過一橋，還有一路

  「你說什麼！懷了！」皇后一慣養尊處優的臉上露出暴戾的表情，一雙眼睛瞪得兇狠，額頭上暴起了絲絲青筋。她塗著蔻丹的修長白皙的手指狠狠地握著桌角，低聲咆哮著。

  翠芝遠遠地看著她，猶疑著，最後還是點點頭。「是呢，是太子爺今日在朝堂上當著文武百官和聖上的面兒說的。現在全大東估計都知道，咱們太子妃殿下懷有身孕了。」

  「她不是和我說，太子不行的嗎？這個賤蹄子。庶女就是庶女，當年使盡手段擠進七王府便罷了，如今還用著等下作手段來欺騙本宮，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皇后重重呼了幾口氣，暴怒之下，鬢髮有些散亂。「那個麝香手釧不是你差人去做的，怎麼，莫非不起效果？」

  翠芝眼皮跳了一下，「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娘娘，明鑑啊！奴婢一直忠心耿耿，那麝香手釧絕對是真貨，沒問題的。奴婢也不知道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莫不是從戴手釧之前就有了？」她靈機一動，對皇后說道。

  皇后皺皺眉頭，「按那賤蹄子的性格，也不是不可能。她母家的姐姐們，各個都是不檢點的。那個嫁給紀將軍三子的五女兒就是破了身子才嫁給紀府的。還有之前的那個長女，和京中不少權貴之子都不清不楚，勾勾搭搭的。依本宮看來，蘇相那一窩女兒，藏污納垢，就沒一個好東西。」

  翠芝跪在地上，仰起頭看著皇后，眸子裡有些不認識這個眼前的人。「是呢，奴婢也是挺震驚的。好歹也是一個丞相之女，怎麼能做到這種地步。」

  「也不知道那狐媚子是怎麼爬上老七的床的。如今倒是做了個正室太子妃，呼風喚雨的好不自在。不過，本宮聽聞，就算是女子懷上了，長期和麝香接觸，那麼生出來的孩子也會有殘缺，不知可有此事？」皇后忽然抓到了一點，轉過頭問翠芝。

  翠芝一抖，連忙點頭。「是的，娘娘。是有這麼回事。奴婢當時定做那麝香手釧的時候，那珠寶商就曾經叮囑過奴婢，這麝香手釧對女子傷害極大，不管是未生育還是正懷著孕的，都不好。就算僥倖生出個孩子，天殘也比較多。」

  屋裡的香爐熏著皇后慣用的香料，整個鳳翔宮內殿裡都是靡靡之香，甜膩的非常。

  皇后細白的手指略過鬢角，將之前微微散亂的鬢角歸位。一時間，原本那個雍容華貴的婦人又重新歸了位，她嘴角翹起一抹矜持的笑意，鮮紅色的口脂在日光照耀下反射著細膩的光華。「那麼，就讓她再得意一陣子吧。看看到底是猴子厲害，還是如來佛的手掌寬廣。翠芝，你有時間一定要盯緊老七府邸，沒事多往翠花那裡跑跑。有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回來都要及時報告本宮。本宮一直視老七為親生兒子，總不能讓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隨意玷污了七王府的門楣。哦，不，如今應該是太子府了。」

  翠芝趕緊一邊磕頭一邊表忠心。「是，娘娘，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為娘娘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皇后用腳尖輕輕踢了她的膝蓋，「行了，趕緊起來吧。地上涼。莫要讓別人以為本宮苛待下人。」

  感受到膝蓋上輕輕地觸感，翠芝趕緊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恭恭敬敬的站到了一邊，「娘娘，您這說的哪裡的話。您一直待奴婢很好，誰若是敢碎嘴，女婢勢必啐死他。」

  「行了，官面兒上的話你就別說了。該說的不該說的，你應該不用本宮教了。多盯著些，別讓那個賤蹄子再使出什麼么蛾子來。」翠花給皇后重新斟上了茶，皇后端著茶碗吹了吹，小小的喝了一口。

  「是，娘娘。奴婢自然明白。」翠花點頭，雙手交握站在皇后身後。她原本聽皇后說到麝香手釧的事情，出了一身的冷汗。如今站在那裡不動，背後汗濕的地方在這陰冷的大殿中倒是生出了一絲絲冷意。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太子府里，蘇夏也打了個寒噤。

  榮浩趕緊將一件粉白色貢緞灑花披風披到她肩頭，「你呀，也不知道照顧一下自己。這天氣越來越冷，也不知道多穿幾件衣服。」

  說著，揉了揉蘇夏柔軟的發頂，將下巴抵在她的頭上。

  蘇夏感受著背後榮浩的體溫，勾了勾唇角，「怎麼，給你機會表現，你倒不珍惜，還敢責怪我不知冷暖。」

  榮浩低沉的笑聲自上方傳來，「合著太子妃這是給我表現的機會呢。那我一定伺候的你滿意為止。」說著彎下腰，將蘇夏打膝彎抄起來，往床上走去。

  這一下子，蘇夏根本沒料到這個人有這種想法。明明是很溫馨的夫妻二人之間的小對話，怎麼就朝著這種劇情發展了。她趕緊伸手抵著榮浩的胸膛，「喂，你冷靜一點，太子殿下。你要想想我肚子裡的孩子。」

  果然，這招最有用。清涼下火。榮浩某種漾著的火苗立馬偃旗息鼓。他頓住了腳步，嘆了口氣，「小夏啊，你說吧。這孩子來的是時候也不是時候。這小夫妻正新婚燕爾，甜甜蜜蜜的，怎麼就.嗨！」

  蘇夏見他這麼沮喪，心頭覺得好笑。又有些不忍心，伸出細白的手指在他胸膛的衣服上慢慢的劃著名，「要不，王爺，勉為其難的紓解一二？」

  榮浩有些不情願，也只能點點頭。

  一屋子的暖香細細的縈繞著。待到日暮時分，蘇夏有些口乾舌燥。

  翠花端著冰糖雪梨湯進來，奉給她，「太子妃，太子有事兒臨時進宮了。他走的時候讓我們煮了冰糖雪梨湯，等您醒來就給您。您喝點吧，還溫著呢。」

  蘇夏喉嚨都快冒煙了，接過冰糖雪梨湯呼嚕呼嚕喝了一大口。方才緩了口氣，「呼，累死我了。」

  「嗯？太子妃幹什麼了？這麼累嗎？太醫說了，孕婦不能過度勞累。」翠花懵懂的說，因為懵懂，所以說的理直氣壯。

  這下子，縱然臉皮比城牆厚，這太子妃也不好意思了。臉蛋兒紅的像一顆熟透的番茄。「好了好了，人家夫妻閨閣之事，你一個沒出嫁的姑娘追著問，像什麼樣兒。」

  翠花難得見蘇夏紅臉，也大抵猜到了一二。磕到了喜歡的CP，心頭一下子放起了煙花。「娘娘，你們真是年輕人太會玩兒了。奴婢再去給您端點雪梨茶來，您等著。」

  沒臉見人了有木有。翠花這個大嘴巴，明日李公公肯定也知道了，府里大大小小的丫鬟肯定也知道了。蘇夏這時候恨不得來一巴掌，把她拍暈了。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人活在這世上，果然最不值錢的就是臉皮。

  榮浩擦著黑進了宮。

  老皇帝端坐在御書房，八公主今日來了，正倚在他膝頭看著一封摺子。

  「老七，你來了。正好，孤有事和你說。」老皇帝聽到腳步聲，一抬眼就看到了榮浩，朝他招招手。

  榮浩狐疑著，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明明早晨才剛剛在朝堂里見過面，此刻怎麼又叫他來。慢慢的走了上前，「父皇，何事？」

  老皇帝指著桌上的信箋，拍了拍八公主的小屁股，「小八想學琵琶，孤想著給她找個好師傅。但是這琵琶文人雅士中男人玩的本來就少，孤就讓人去館子裡看看那些彈得好的清倌人，列了個單子。你平日裡館子跑的多，且來看看，這其中誰彈得好。」

  八公主也朝他伸出手，「七哥，你來幫我參謀參謀。父皇讓我學琴，可是我不喜歡。還是喜歡琵琶。你來幫我看看，哪個做我的老師比較好？」

  看著一老一小的樣子，榮浩心頭的石頭落了地。看來真不是坑他的。往前頭走了幾步，站在他們邊上，看了一眼那紙箋。伸手往兩個名字上點了點，「喏，你看這個清雪和千媚都是彈琵琶的一個好手。若是真想學，還是跟她們比較好。但是這千媚名聲不太好。若是父皇真有意的話，還是這個清雪吧。」

  老皇帝點頭，「還是得要個清白些的。畢竟以後要長期和小八接觸，千萬不能是那些不乾不淨的，別教壞了我們八公主。」

  「這個清雪，是城東那家春花樓的，從來賣藝不賣身，是個正兒八經的清倌人。兒臣還去聽過她彈了幾曲，真是不錯。那《破陣曲》最是好聽，彈出了曲中的鐵骨錚錚，真是少見。」榮浩回憶了一下關於那個清雪的事情，對慶帝說。

  八公主高興地從她父皇膝頭跳了下來，「哦！太好咯!我以前就聽人說過這個《破陣曲》，是寫得蘭陵王高長恭的，一直想聽聽，可是宮中樂師彈得都一般般。」她又拉著老皇帝的手撒嬌，溫溫軟軟的小手將慶帝的手心捂的溫熱，「父皇，父皇，兒臣都迫不及待見一見那個清雪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