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把你給我

  糰子來不及質疑那是什麼東西，一個縱躍便跳了進去，在跳進去的同時，眾人聽到月魔靈悶哼一聲，幾乎是跌了進去。跳進去之後，光線驟然變暗，眾人一時間有些適應不了，糰子也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

  東方澈拉著伊唯岑的手微微用力，說：「停下吧，月魔靈好像受傷了。」

  伊唯岑拍拍糰子，糰子身體前傾，好讓伊唯岑下來。伊唯岑跳下來的時候，不小心牽扯到自己的傷口，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氣，保持著半蹲的姿勢平緩了一下，才勉強站起身，走過去查看月魔靈的傷勢。

  月魔靈傷在肩胛處，應該是不小心被剛剛的火焰灼傷了，不過傷的不重，他自己也表示沒大礙。伊唯岑皺著眉，有些憂心。如今，東方澈傷重，自己傷的也不輕，可是天錫太后追的太緊，她根本沒有時間為自己和東方澈療傷。最糟糕的是，看剛剛太后瘋狂攻擊一切東西的樣子，好像連東方澈都不認識了。

  伊唯岑很清楚，東方澈已經不能再承受哪怕是一點點的攻擊了。

  「唯岑，這裡好奇怪。」呀呀突然拉了拉伊唯岑。

  伊唯岑回過神，這才想起打量一下四周的環境，一看之後立刻皺眉，眼前是一片沒有盡頭的山林，可奇怪的是，那些山林好像離他們很遙遠一般，恍惚了一下，又覺得這林子近在眼前。伊唯岑低咒了一聲，這夢羅國怎麼到處都是樹林！她出來之後就一直在林子裡穿梭！還有那個到現在沒露面的想要暗殺她的人也是藏在林子裡！真是見鬼！

  「這裡是第二重宮。」東方澈輕聲解釋，「你們看到的都是幻境，進了第二重宮的人因為一直在想著如何出去，所以會因為心裡所想不同而產生不同的幻境，如果兩個人想像的東西相差太大，還會被置身於不同的空間裡被迫分開，所以，你們記住，千萬不要胡思亂想，看到路也不要去走就可以了。」

  因為急著解釋清楚，東方澈勉強撐住才把話說完，剛說完便忍不住咳了起來。

  伊唯岑連忙給他拍了拍胸口，閉上眼睛，片刻之後再睜開，就見剛剛看到的林子已經不見了，眼前灰濛濛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伊唯岑鬆了口氣，對呀呀和月魔靈說：「到糰子身邊來，不要分開太遠，也不要想著如何出去。」

  「太后現在失去理智了，可能會被幻境困上一陣子，但是也不會太久的，所以，你們抓緊時間休息一下。」東方澈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大一些。

  「知道了，你快休息吧。」伊唯岑拍了拍他的臉，習慣性地伸手去摸腰包想要拿藥，可惜手摸到腰間才想起來剛剛混亂間把腰包弄丟了。有些懊惱地皺了皺眉，伊唯岑轉臉去看東方澈的情況。

  東方澈此刻半閉著眼睛，呼吸微弱，臉色有些泛青，背上血肉模糊，衣衫上血跡斑斑。似乎是感覺到了伊唯岑的視線，東方澈睜開眼給了伊唯岑一個蒼白的微笑。

  伊唯岑覺得東方澈的那一笑像是在她心上敲了一下，又酸又痛。伊唯岑挑起嘴角，也回了個笑容給他。扶著東方澈的胳膊，小心地把他從糰子的背上扶了下來，伊唯岑對糰子說：「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

  東方澈已經意識模糊，幾乎整個重量都放在伊唯岑身上。伊唯岑險些站不穩，多虧了月魔靈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伊唯岑在月魔靈的幫助下，先把東方澈放到了地上，然後自己坐在了他旁邊，讓東方澈靠著自己。伊唯岑第一次覺得如此疲憊，抬起衣袖給東方澈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剛想休息一下，一抬手看到呀呀不知不覺已經走出了幾步遠。

  「呀呀！」伊唯岑喝了一聲，大聲叫道：「回來！」

  呀呀一個激靈，回頭看了伊唯岑一眼，又看了一眼眼前不知道延伸到何處的小路，嚇得趕緊跑了回來。靠著伊唯岑蹭了蹭，呀呀捂著臉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自己通常只用幻覺迷惑別人，沒想到今天自己也中招了，好丟人！

  「呀呀，想去哪裡呀？」糰子湊過來調侃。

  「走開！」呀呀轉了個方向，背對著眾人。

  伊唯岑和月魔靈也忍不住笑了笑，不過笑過之後又都沉默了。月魔靈和糰子也都到了伊唯岑身邊休息，以防太后攻擊也防止走散了。

  伊唯岑聽著耳邊東方澈的呼吸漸漸平靜下來，不管怎麼說，走到這一步，就算前面等著他們的是龍潭虎穴刀山火海，她也要走下去，她伊唯岑的字典里就沒有「放棄」「認輸」這些字眼！

  經過連番的激戰，月魔靈和糰子都顯出倦色來。

  可是大家心裡都很清楚，眼前的安全只是短暫的，天錫太后很快就會追過來，到時候又是一場硬仗。即使知道此刻的處境是多麼地危險，但是糰子和月魔靈以及呀呀都從未想過要棄伊唯岑而去，三人彼此對視了一眼，眼中是相似的堅定和執著。

  原本閉著眼睛的伊唯岑突然睜開了眼睛，秀眉微皺。月魔靈警惕地看了一眼，發現周圍沒什麼異樣，有些奇怪地問：「怎麼了？唯岑，哪裡不對？」

  「沒什麼。」伊唯岑搖了搖頭，目光落在東方澈的臉上，是錯覺麼？為什麼剛剛的一瞬間，覺得東方澈的呼吸微弱到幾乎感覺不到。

  月魔靈順著伊唯岑的視線看了東方澈一眼，也跟著皺了皺眉，「他的情況好像不太好。」

  「嗯。」伊唯岑摸了摸東方澈的臉，面露擔憂，「傷的太重，再加上他本就有傷。」說到這裡，伊唯岑暗暗磨牙，盯著東方澈半昏迷的俊顏小聲嘀咕：「竟然還騙我說沒事了！」

  原本靠在她頸間一直沒什麼反應的東方澈聽到這句話突然挑起一邊唇角笑了笑，低聲回答：「都說了沒騙你，後來不是證明給你看了麼。」

  伊唯岑微微一愣，反應過來東方澈說的是昨晚的時候，臉上微紅，抬起頭想拍他一下，可是看了眼那人沒有血色的臉，抬起的手又緩緩放下了。

  東方澈眼眸半睜，伸手輕輕握住伊唯岑的手，聲音微弱但很清晰，「別擔心。」

  伊唯岑笑了笑，微微地點點頭。

  這短暫的溫馨時刻並沒能維持多久，半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天錫太后應聲出現在眾人眼前。只見中間的空地上，天錫太后長發散亂，目光血紅，蛇尾不停地在地上掃過，掀起一層又一層的氣波。陰森嘶啞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震得伊唯岑等人耳膜震顫頭暈目眩。

  伊唯岑第一時間伸手去捂住東方澈的雙耳，可惜還沒能幫他擋住不停襲來的靈力，本已經乾涸的傷口再次撕裂，血肉模糊。伊唯岑回頭看了發了狂的天錫太后一眼，對月魔靈一偏頭，「月魔靈，阻止她！」

  月魔靈應聲而起，飛到半空中停在天錫太后的頭頂，一閃身避開甩過來的蛇尾，一把火焰噴了出去，被天錫太后避開，不過火焰的一點火苗落在了她長長的發尾上。月魔靈冷笑一聲，到了天錫太后的背後，在那亂糟糟的烏髮上又添了把火。

  天錫太后慘叫一聲，烏髮被燒了大半，盛怒之下更是失去理智地四處攻擊。月魔靈堪堪避開她甩過開的一個靈力球，卻被突然而至的蛇尾攔腰圈住，蛇尾收緊，月魔靈大叫一聲，痛苦地掙扎。

  「糰子！」伊唯岑大驚，立刻讓糰子去幫忙。

  糰子縱身跳了過去，鋒利的前爪划過蛇尾，留下四條淺淺的血痕。天錫太后吃痛，本能地縮了回去，月魔靈趁機落到了糰子的背上，只是兩人還沒來得及退開，便被天錫太后驟然發出的巨大氣波掃了出去。氣波呈圓形狀向外發射，周圍的事物無一倖免。

  伊唯岑來不及防禦，轉過身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東方澈，儘管這樣，兩人還是被震出了數米之外。伊唯岑一張嘴，一口鮮血噴在了東方澈的衣衫上，再看東方澈，早已經不省人事了。

  伊唯岑低咒了一聲，想站起身卻發現全身都在疼，連站立都異常困難，想回頭看看月魔靈和糰子的情況，一回頭卻發現天錫太后已經到了她眼前。

  「唯岑！」月魔靈和糰子此時在天錫太后的身後，想過來幫忙，卻因為也受了傷而行動不便。

  伊唯岑對他們搖搖頭，「別過來。」

  然後擋在東方澈身前，抬起頭坦然地面對天錫太后。

  天錫太后雙目赤紅，臉上帶著癲狂的笑容，即使是看到伊唯岑身邊人事不省的東方澈，眼中也依然沒有半絲情感。伊唯岑皺眉，想暗自凝結力量，卻發現此刻的自己根本是力不從心。

  遠處，月魔靈和糰子還有呀呀都不顧自己的傷勢，掙扎著想要撲過來，可是天錫太后已經到了近前，只要最後一擊，伊唯岑和東方澈便必死無疑。伊唯岑冷冷地看著她，眼裡沒有半分畏懼，手在身後慢慢地握住了東方澈的手。

  就在這萬分緊張的一刻，空中突然白光一閃，所有人都被這白光刺得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緊接著一道攜帶著巨大力量的氣流以極快的速度飛了過來，正好隔開了天錫太后和伊唯岑，天錫太后被迫退後了幾步。

  一個人影從天而降一般落在了伊唯岑的身邊，回過頭擔憂地看了伊唯岑一眼，「唯岑，你沒事吧？」

  「零！」伊唯岑又驚又喜，勉強撐起半個身體。

  零連忙過去扶起伊唯岑，剛想幫她查看傷勢，可是伊唯岑已經迫不及待地轉身去看已經昏迷的東方澈。零隻好到另一邊，幫忙把東方澈扶起，靠到一邊的石頭上，讓伊唯岑和東方澈靠著休息，自己去抗衡天錫太后。

  伊唯岑轉臉看三個召喚獸都受了傷，繼續留在這裡只會被波及越傷越重，便把他們都收了回去，嚴肅地對零說：「小心！她已經失去理智了。」

  「嗯！」零認真地點頭應下。

  天錫太后此刻已經癲狂至極，甚至分不清自己要攻擊的目標，只是四處遊走破壞。零觀察了一下，靈活地避開她的蛇尾，在她周身的四個點站定，趁機改變了天錫太后周身空氣的流動頻率和方向，在太后的周身設了一層無形的氣流牆。

  天錫太后一時不察，仍然沒有目的地攻擊，射出去的靈力剛好撞在了零豎立起來的無形牆壁上，被氣流吸收流轉了一圈之後又反彈了回去，不偏不倚地擊在天錫太后自己的身體上。天錫更加憤怒，力量越聚越大，卻全都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零眼看著天錫太后想用蠻力衝出來，擔心再這麼下去，他所設置的牆壁會不堪重負，立刻趁機帶著伊唯岑和東方澈離開。伊唯岑雖然重傷，但是自己勉強還能走，零便依言背著東方澈，和伊唯岑一起逃走。

  天錫太后被自己的力量打的遍體鱗傷，偏偏打出去的靈力球全都一個一個彈了回去，最後終於力竭半跪到了地上，此時，失去理智的雙眸倒是漸漸清醒了過來。與此同時，追擊負責追擊伊唯岑和東方澈的獸人尋到此地，本來只是打算進來看一眼而已，沒想到卻在外面看到了被天錫太后破壞的殘垣斷壁，循著那痕跡一路找了過來，沒找到伊唯岑和東方澈，卻發現受了傷被困在這裡的天錫太后。

  零在天錫太后周身的設立的牆壁是由空氣形成的，只要有人在外面讓這氣流逆向轉動一圈即可破解。太后此刻已經恢復神智，便讓那獸人按照自己的指示打開了牆壁。

  「太后，您沒事吧？」那獸人慾上前攙扶天錫太后。

  天錫太后冷冷甩開伸過來的手臂，看著伊唯岑等人逃脫的方向，目光陰冷。可惜，她自己知道，以她現在的傷勢，如果繼續追擊伊唯岑並沒有十全的把握，可是讓那些廢物去追，更很有可能讓他們逃脫。一想到若是讓伊唯岑等人順利逃離了夢羅國，天錫太后就覺得怒火中燒。

  正當她在原地緩緩踱步想著對策的時候，正前方的空氣突然緩緩地動了起來，慢慢形成了一個黑色的漩渦。天錫太后微微眯起眼睛，難道這是在暗示她麼？短暫的猶豫之後，天錫太后毫不猶豫地走進了那個漩渦，身影消失之前留下一句：「守在這裡，別讓人進來！」

  「是！」獸人恭敬地說，心裡卻在想：太后這個時候去地宮幹什麼？

  …………

  零和伊唯岑帶著重傷昏迷的東方澈在第二重宮裡四處遊走了半天，卻始終找不到出口。伊唯岑漸漸有些支持不住，忍著傷口處傳來的疼痛問：「零，你剛剛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我聽到你們的聲音了，所以就一路朝著那個方向走過去的，可是現在……」零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完全沒有方向感。

  「該死的！」伊唯岑低咒了一聲，如果東方澈清醒的話就好了，他一定知道怎麼出去！想到東方澈，伊唯岑下意識地回過頭去看了他一眼，這才注意到零因為背負著東方澈，臉上已經滿頭大汗。

  這麼沒有目的地亂走也不是辦法，伊唯岑走過去，伸手去扶東方澈，便說：「我們休息一下吧，我累了。」

  零聽了之後點了點頭，順著伊唯岑的意思，將東方澈輕輕地放到了一旁的空地上休息。自己則是站起來在四周轉了起來，試圖找到了能能夠走出去的方法。他記得，之前和子莫言剛進來的時候，明明出現通往別的地方的吊橋之類的路的，為什麼此刻眼前什麼都沒有？正在懊惱間，眼前的景色突然模糊了一下，零眨了眨眼，意外地發現腳邊竟然有一條小路。

  「唯岑，這裡！」零突然回頭驚喜地沖伊唯岑叫了一聲。

  伊唯岑正在細心地給東方澈擦臉上的血污，聽到零的話回頭看了一眼，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到那條若隱若現的小路，平靜地搖了搖頭，臉上沒有半分欣喜的神色，只是淡淡地說：「那是幻覺，根本不存在的。」

  「不會的。」零走過來解釋，「這是真的，我之前走過，和慕容……」零剛提到子莫言，突然猛地愣住，他和子莫言就是因為走那條突然出現的吊橋才會走散的，這麼說的話，這路應該也有問題吧。

  「東方澈說過，那是你心裡所想出來的路，走了也是白走，別浪費力氣了。」

  零微微一愣，半晌突然泄氣地也坐了過去，看伊唯岑一臉擔憂地看著東方澈，仔細一看東方澈的臉色確實不對勁，零自己也擔心起來，便問：「他怎麼樣了？」

  「應該能撐得住吧。」伊唯岑輕聲說，目光看著東方澈，似乎是在安慰自己一般。

  零有些不解地問：「他是怎麼受傷的？夢羅國的人誰趕傷他？」

  伊唯岑沉默片刻，低聲說：「是太后打傷的。」其實是為了我，伊唯岑在心裡補充。

  零看伊唯岑臉色凝重，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安慰：「別擔心，他會沒事的。」零不想承認，看到伊唯岑如此專注溫柔地注視著另一個男人，他的心裡很不舒服，就算那個人是東方澈。

  「零，你之前是怎麼找到我們的？再試試吧。」伊唯岑笑了笑，強打精神。

  零想起之前的那一片耀眼的白光，和眼前這灰濛濛的景象完全不同，但是看著伊唯岑的笑臉，零本能地點了點頭，站起來走到了中間。看了伊唯岑一眼，零轉過身背對他們，然後低下頭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周圍很靜，他要忘掉伊唯岑的氣息，東方澈微弱的氣息，還有自己的呼吸聲……零皺了皺眉，沉默了一會兒，忍不住睜開了眼睛，他忘不掉伊唯岑的氣息，他腦子裡有個強烈的聲音提醒著他：伊唯岑就在身邊！

  深吸了一口氣，零再次閉上眼睛，他知道伊唯岑就在身後不遠的地方看著他，他不想讓她失望。這一次，零用了好久終於暫時地逼迫自己忘記了伊唯岑的存在，然後他發現，他的世界一片寂靜。

  腳步聲！一片寂靜中，從自己的正前方突然響起了一串腳步聲，那人走的不快，但是卻正在往他們的方向漸漸逼近。零睜開眼睛，轉臉看了伊唯岑一眼，低聲說：「有人來了。」

  「什麼？」伊唯岑皺眉，剛想站起來，零快步走過來按住了她，說：「好像只有一個人，我們看看再說。」

  伊唯岑點頭，警惕地看著前方。片刻之後，連她也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不過很明顯，確實只有一個人。伊唯岑一時間有些拿不準，這腳步聲到底是他們的幻覺還是真實存在的，因為如果按照東方澈之前所說的，那麼那路應該是不存在的，既然不存在，又怎麼會有人走過來。

  「有人來了。」耳邊突然響起微弱的聲音，因為伊唯岑和零的注意力都在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上，這突然響起的聲音倒是讓兩人一愣，伊唯岑回頭，就看到東方澈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唇角帶笑。

  「你醒啦？」伊唯岑驚喜地靠了過去，連那逼近的腳步聲都忘記了。

  零看到東方澈醒了，也覺得高興，走到他身邊關切地問：「感覺怎麼樣？」

  東方澈對零笑了笑，借著伊唯岑的攙扶坐正了身體，看著那條小路，又重複了一遍自己剛剛的話：「有人來了。」

  伊唯岑回過神，不可思議地問：「那裡真的有人過來？你不是說是假的麼？」

  「假的也有人相信，有人信了那就成真了，所以人是真的，路是假的。」東方澈笑著解釋，目光卻還是緊緊盯著那個還未現身的人。

  伊唯岑和零也不再說話，三人警惕地盯著那條憑空出現的小路。在煙霧繚繞的背後，那人的身形漸漸清晰，只不過那人走的極慢，再加上心裡作用，伊唯岑和東方澈都忍不住皺了皺眉，心裡的弦越繃越緊，按照他們現在的情況，別說天錫太后了，一個獸人靈術師就可以輕易地對付了他們。

  零眯起眼睛仔細辨別了一下，心裡一喜，忍不住上前兩步，不太確定地喚了一聲：「慕容？」

  煙霧之後的人聽到頓了頓，然後是小聲的嘀咕聲：「靠！不會連幻聽都出現了吧！還有完沒完了！老子不玩了！」然後，那聲音的主人停下腳步，轉了個身似乎是想往回走。

  零連忙上前一步，提高了音量說：「子莫言，是我！不是幻聽！」

  子莫言猶豫了一下，再次轉了個方向，一邊碎碎念一邊說：「幻覺就幻覺吧，總比什麼都看不到的好！」說著，加快了腳步走了過來。

  零失笑，在小路的一頭微笑等待，伊唯岑和東方澈也站起來走了過去。只不過，待子莫言走近之後，眾人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雖然剛剛聽子莫言的聲音沒什麼異樣，但是此刻看到他的人，才發現他的衣衫上染了大片的血，臉色也白得可怕，比東方澈也好不了多少。

  伊唯岑暗自皺眉，本以為子莫言來了之後他們的戰鬥力至少會強上許多，可現在看來似乎更不樂觀了。

  「你怎麼傷成這樣？」零覺得子莫言的狀況非常不好，就伸手扶了他一把。

  「別提了。」子莫言似乎是不想回憶，含糊地說：「簡直是一場噩夢！」

  子莫言不想說，他和大家走散之後不斷地在走，不斷地下墜，不斷地被自己的力量波及，如果讓別人知道他是被自己的靈力所傷，那豈不是丟死人了！

  子莫言看了看靠伊唯岑攙扶著才能站穩的東方澈，挑了挑眉開著玩笑，「你們好像也不比我好多少啊！」

  伊唯岑眯起眼睛，剛想反駁，東方澈拉著她的手微微用力，說：「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走吧。萬一被太后追來，就完了。」

  「怎麼出去？」子莫言無奈地攤了攤手，剛剛緊繃的神經此刻放鬆下來，一時間突然覺得疲憊無比，說出的話也有些有氣無力，「我剛剛走了半天，怎麼也走不出去！」

  零皺眉看了眼子莫言，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放心地問：「你沒事吧？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子莫言白了零一眼，死撐，「當然沒事！」

  零無奈地搖搖頭，不再多問，只是不時地留意看子莫言一眼。

  「我們怎麼走？」伊唯岑轉臉問東方澈，趁著東方澈現在還有精力，趕緊問清楚，這裡除了東方澈，沒人知道如何出去了。

  東方澈抬頭看了一圈，往旁邊走了兩步，伊唯岑不放心，跟著他一起走了過去，東方澈沿著一邊的牆壁摸索了一陣，似乎是在找什麼。伊唯岑看東方澈站的時間久了，臉色越來越白，就問：「你在找什麼？我幫你。」

  「生門。」東方澈回答了一句，忍不住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額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伊唯岑想再問清楚一些，可是看東方澈現在連說話都吃力，知道他在強撐，更何況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去找，所以只能閉口不言，靜靜地陪在一旁，心裡卻越來越著急。伊唯岑從未遇到這麼手足無措的情況，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東方澈在努力尋找出路，自己卻什麼忙都幫不上。伊唯岑在心裡默默地詛咒天錫太后，心說，總有一天一定要讓她付出代價！

  子莫言和零在兩人身後看著，都有些疑惑，之前兩人走過這個鬼地方，那個時候明明摸不到邊的，現在東方澈又在找什麼，而且看他的樣子，似乎很有把握的樣子，見鬼了！零看著伊唯岑對東方澈格外關心的模樣，心裡更是如呼吸不順一樣的堵得慌。

  「找到了！」在三人耐心的等待下，東方澈終於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雖然微弱，但是聲音透著喜悅。

  「東方澈！」伊唯岑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看到東方澈終於體力不支倒了下來，連忙伸手接住他歪想自己的身體。

  零注意到伊唯岑扶著東方澈非常吃力，想到伊唯岑自己也傷的不輕，連忙走了過去，扶過東方澈，讓他的重量都壓在自己身上，對伊唯岑說：「我來。」

  子莫言走過來，看了看東方澈剛剛手指的地方，皺眉，「什麼變化都沒有啊，是不是搞錯了？」可是再去看東方澈的時候，他已經再次陷入昏迷了。

  「既然東方澈說了，那就不會錯的。」伊唯岑篤定地說。

  伊唯岑的話剛說完，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色漩渦，伊唯岑想起他們進來時的情景，對零和子莫言說：「就是這裡。」

  零看了子莫言一眼，見他點頭，就帶著東方澈先穿了過去。伊唯岑回頭促狹地看了子莫言一眼，「你行不行啊？」

  子莫言不耐煩地揮揮手，「廢話！」

  伊唯岑故意不信任地笑了一下，抬步跟了過去。子莫言盯著伊唯岑的背影，不爽地撇撇嘴，緊跟著走了過去。

  穿過漩渦的那一刻，眼前出現了短暫的黑暗，片刻之後，便恢復了視覺，等眾人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的景色已經恢復了正常，脫離了那些灰濛濛影響視線的煙霧之後，眼前的景色一覽無餘，讓在第二重宮裡轉了許久的幾人都覺得心情舒暢了許多。

  伊唯岑深吸了一口氣，剛想辨別一下他們此刻的方位，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幾人回頭一看，是之前走散的子莫言的部下。子莫言微微一挑眉，雖然沒什麼表示，但是臉上的欣喜之色不難看出來，本以為自己的那些親信凶多吉少，如今歷經劫難之後看到他們安然無恙，說不高興是騙人的。

  零四處觀察了一下環境，回來之後告訴大家這裡暫時安全，於是眾人決定現在這裡休息一下。伊唯岑摘了一片大樹葉，走到小溪邊，自己先清洗了一下，然後用樹葉裝了些水捧了回來，先餵東方澈喝了一些，剩下地給東方澈清洗了一下。動作小心又輕柔，神情也是少有的專注和溫柔。

  零確定了周圍並沒有追兵之後，便坐在離東方澈不遠的地方休息，此刻看伊唯岑不顧自己的傷勢，那麼盡心盡力地照顧東方澈，心裡泛起醋意，正想趁機問一些伊唯岑為何那麼關心東方澈，一轉臉看到了伊唯岑的側臉之後徹底愣住。

  伊唯岑經過之前跟天錫太后的一場激戰，逃亡過程中又把全副心思放在了東方澈的身上，連用來遮面的面具破了都沒注意，剛剛在溪邊清洗的時候，隨手把破碎的面具拿下來放在了一旁，心裡急著幫東方澈取水，也沒在意那麼多。如今，完美的側顏落在零的眼裡，便讓他再也移不開目光了。

  「唯岑？」零下意識地喚了一聲，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和。

  「嗯？」伊唯岑應了一聲，回頭看了他一眼，便把目光又移回了東方澈的臉上。

  零皺了皺眉，他再遲鈍也看的出來，這一路上，伊唯岑對於東方澈過分的關心。東方澈一直受著傷，一時清醒一時昏迷，清醒的時候也說不了幾句話，零根本來不及跟他說些什麼，可是伊唯岑的表現卻是真真切切地看在眼裡的，伊唯岑對東方澈顯然是有情。

  零靜靜地看著，眉皺的越來越深，他之前一直跟在東方澈身邊，知道東方澈心裡藏了一個人，現在看來，難道伊唯岑就是那個女人？

  子莫言休息了一會兒，臉色稍好，注意到零不尋常的目光，便靠過來，挑起嘴角調侃，「要表白就趁早啊！趁著東方澈還沒醒，先下手為強！」

  零移開視線，白了他一眼，「不知道你說什麼，看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子，還是顧好你自己吧。」

  「誰半死不活了？！」子莫言眯起眼睛，被踩中雷區了，語氣不善地強調：「我只是小傷而已！」

  「哼！」零不屑地偏過頭，目光不自覺地又落在了伊唯岑和東方澈的身上，剛剛的猜測也越來越強烈。

  似乎是為了證明零的猜想一般，東方澈的睫毛顫了顫，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眼珠疲憊地轉了轉，對上了伊唯岑的目光。伊唯岑此刻緊挨著東方澈而坐，兩人離彼此極近，伊唯岑只聽東方澈的呼吸頻率，便知道他醒了，於是轉臉笑了笑說：「醒了？睡的挺久啊！」

  東方澈先是不安地看了下天色，隨後才笑笑說：「哪有很久！」

  伊唯岑挑眉，不容置疑地說：「我說很久就是很久，不准狡辯！」

  東方澈笑了笑，不再反駁，滿臉寵溺。

  零覺得心裡的某一塊地方在緩緩地塌陷，只是看東方澈對伊唯岑的態度，就是對他之前的猜測作了最好的證明。如果不是心愛的人，東方澈根本不屑說那麼多話，更何況還毫不吝嗇地笑了笑。其實之前就可以看出來了，東方澈就算再不清醒，一睜開眼睛也會第一時間找伊唯岑，這已經是最明顯的表現了。

  零，你這個自欺欺人的笨蛋！

  東方澈休息了那麼一會兒，體力恢復了一些，一偏頭便可以看到伊唯岑近在咫尺的容顏，神情一如既往地囂張，即使在這樣危險的處境之下，也帶著蔑視一切的自信，但是看著他的目光卻格外溫柔。東方澈笑了笑，忍不住伸手去撫摸伊唯岑的臉，因為那份獨屬於他的溫柔而覺得格外驕傲。

  「怎麼了？」伊唯岑抬眼看了他一眼。

  「面具什麼時候掉的？」東方澈隨口問。

  「啊！」伊唯岑這才反應過來，摸了摸自己的另一邊臉頰，「忘了。」

  零管不住自己的視線，明明知道看了會不舒服，可是目光總是不受控制地落在伊唯岑的身上，看到伊唯岑對東方澈微笑，他就覺得煩躁。可是，對方是東方澈，沒有東方澈，就沒有今天的零！難道，要他忘恩負義地去跟東方澈搶女人麼？！

  他做不出來。

  「趁著天還沒黑，我們快走吧。」零站起來，轉身背對伊唯岑，對其他人說。

  子莫言不動聲色地看了看伊唯岑和東方澈，挑了挑眉，對自己的部下說：「收拾一下，我們走。」

  伊唯岑其實想讓東方澈再休息一下，不過零說的對，這裡並不是絕對地安全，他們應該儘快離開才對。轉身扶了東方澈一把，伊唯岑不放心地問：「你怎麼樣？」

  東方澈的恢復能力其實很好，雖然沒了伊唯岑的藥，但是在第二重宮裡調息了一會兒，臉色已經好了很多，靈力也回來了一些，便對伊唯岑笑了笑說：「沒事了。」

  站起來，觀察了一下四周說：「沿著這一排柏樹走，離出口最近。不過前面的山路比較窄，最多只能容兩個人並肩而行，所以後面的人跟緊了，離了柏樹林就很容易迷路。」東方澈說完，就回頭對零說：「零，你在前面帶路。」

  「是。」零低低地應了一聲，沒看東方澈，低著頭繞過眾人走在了前面。

  子莫言饒有興趣地看了一眼，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我跟你一起走。」說著，也走在了前面。

  東方澈皺眉看了零一眼，覺得零有些不對勁，不過具體是哪裡不對，一時間也說不出來。伊唯岑拉了他一把，說：「走吧。」

  東方澈收起心思，點點頭，和伊唯岑並肩而行。

  伊唯岑走了幾步，突然往身後看了一眼，有些不解地皺了皺眉，腳步下意識地放慢了。東方澈察覺到她的異樣，便也跟著回頭看了一眼，「怎麼了？發現什麼不對了？」

  「沒有。」伊唯岑搖搖頭，示意東方澈跟上前面的零。

  可是走了幾步，伊唯岑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東方澈皺眉，不放心地握住她的手問：「你在看什麼？唯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