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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白衣男子

2023-12-16 11:15:43 作者: 歡落
  蘇九冬拿出了平時哄蘇庭安的溫和與耐心來哄勸溫以恆。

  「那是因為你的書法我平時看得太多了,自然而然認為你寫得一手好字理所當然,所以才會對邊塞里有寫字好的人側目。」

  「聽秦掌柜的形容,那位顧公子應該不是邊塞人士,說什麼進京趕考估計也是糊弄人的,而且……」

  溫以恆雙眼一眯,意有所指問道:「你是不是圖人家的書法比我的新鮮?」

  蘇九冬登時破肅為笑:「我連那顧公子的面都沒見過,更從來沒有這樣的念頭,你不用想多了……在我心裡你一直是書法第一人!」

  溫以恆的語調頓時提高:「你還想與那位顧公子見面?」

  蘇九冬有些措手不及,溫以恆完全如女子一般再鬧彆扭,這是以往蘇九冬從沒見識過的一面,一時便難以忍住笑意,終究還是笑了出來:「你這是在與我鬧彆扭?哈哈哈……」

  溫以恆也跟著笑出了聲,但語氣仍有絲絲幽怨:「我不過是想讓你對我更在意些……今天從布衣館回來後,你就顧公子長顧公子短的,全然沒有顧忌我的感受。」

  蘇九冬不以為意的推手,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我們不都是老夫老妻了,你還在乎這些小事情…」

  蘇九冬說完才反應過來二人並沒有成婚,更談不上老夫老妻了,然而他們二人一直在一處,確實相處模式與許多老夫老妻無異。

  「老夫老妻……我們現在還沒公布關係,連成親的儀式也無,你倒是給我們一個成為老夫老妻的機會呀……」溫以恆抓住一切機會對蘇九冬進行「逼婚」。

  蘇九冬的大笑又轉回苦笑:「時間不對,局勢不合,我也實在沒辦法,你也體諒體諒我吧。」

  當前的朝堂局勢,確實不適合他們公布關係甚至成親,所以蘇九冬與溫以恆二人一直都在以大局為重,默認的將婚事一拖再拖。

  在蘇九冬看來,反正孩子都生了,而且還被溫以恆送去了他的「大本營」國公府,跑也跑不掉,婚事不過是時間的早遲而已。

  但溫以恆卻不同,因為婚事未定,他就十分擔憂蘇九冬,保不齊哪天她就被什麼奇人異事給吸引跑了,唯有以婚事將蘇九冬與他拴在一起,他才能安心。

  蘇九冬並不知曉溫以恆的內心真實想法,只感覺自己說出的話,好比一個拋妻棄子、翻臉無情的渣男一般,而此時滿臉寫著不高興的溫以恆仿佛一位怨婦……

  蘇九冬覺得自己好像產生了神奇的幻想,忍不住揪了一下自己的臉。

  溫以恆趕緊拿下蘇九冬的手,緊張道:「我就隨口一說而已,你揪自己做什麼?不要無故傷害自己。」

  「不過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而已。」蘇九冬隨口回答,開始動口吃溫以恆拌好的肉汁飯。

  溫以恆不解:「什麼做夢?」

  蘇九冬咽下香口的肉汁飯,徑直回答:「往常你穩重自持得很,並不會像今日這般吃醋幽怨……所以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夢中。」

  溫以恆面色一滯,又恢復了往日的穩重:「我就今日這一次在你面前失態,往後我儘量不讓你難堪,但是你也不能變心,不能不在乎我、不可將他人高看於我半分。」

  蘇九冬點頭如搗蒜:「好好好,我都答應你,絕不會變心。」不知不覺間,蘇九冬又說起了情侶間似乎應該是由男子來開口的許諾。

  吃飽喝足,二人雙雙回房洗漱,進入夢鄉,一夜無書。

  第二日,溫以恆與蘇九冬如期而至,按照約定時間,寅時到達布衣館。

  因為溫以恆與蘇九冬二人,昨日直接當著秦掌柜的面解詩眼,所以他們可以直接「刷臉」入內,完全不用將所解詩眼的詩句寫在紙張上,再交由在布衣館大門檢查的官差手裡驗看。

  有官差將二人引去與昨日不同的庭院,這是一座臨湖建造的庭院,據全湖之勝,東可望洛水,西可達俶州府衙,南可至開路大道,可將整個聯通洛水的內湖景色一覽無餘。

  庭院裡兩建築兩座,白牆兩堵,左邊建築有木棧通向水面,連接水上亭榭,風雅至極。

  而庭院裡設置了桌椅,桌上紅燭高照,放置了特意挑選好的筆墨紙硯,當間的水曲柳長木桌上,更擺滿了各式時鮮果品與美酒佳肴,供來參加斗詩會的文人雅士吃食飽腹所用。

  秦掌柜在樓台的二樓向眾人宣布了斗詩會的規則,說出了今日斗詩會的主題:

  「如今已是中秋時節,結合今夜月色,今日就以『秋月』為題斗詩……規則照舊,不過昨日能有二十首斗詩留在牆上,今日只能有十五首。」

  「所以有文思者可儘快將詩句寫在紙上,待最後戌時中評選出十首最佳的詩句,方可於白牆上留下自己的墨寶。」

  話音一落,庭院裡頓時人聲鼎沸。

  蘇九冬也不著急落筆提詩,至只與溫以恆低低討論:「只能留十首…今日來參加斗詩會的大概有三十多人,少於一半的比例,競爭還算激烈。」

  溫以恆微微搖頭:「我倒認為不算激烈,京城裡閨秀們聚會上吟詩作對,提筆作畫都只決出前三名,如這次斗詩會都能十個名額,也算是寬泛了。」

  「況且就昨日裡我在庭院裡看到牆上的著墨,有部分詩句並不比鳳瀛瀛作得好。」所以在溫以恆看來,這樣的斗詩會,只算是小打小鬧。

  蘇九冬聽完一言不發,埋頭沉思。

  溫以恆見蘇九冬沉默,便輕輕推了推蘇九冬的左肩,悄聲問道:「你還沒想出思路?」

  蘇九冬語氣低沉:「思路一直都有,但是與『秋月』有關詩句太多了,一時之間竟想不出哪句最佳。」

  溫以恆安慰鼓勵道:「不求最佳,但求最合適,你若想到合適的,不妨與我說一說,文無第一,誰人也無法評出哪一句詩是天底下最好的。」

  蘇九冬環顧四周,看了看懸掛在天上的明月,又將目光投向水面上的亭榭。

  天上一輪皓月當空,清天碧水。目及之處,遠山蒙紗,近柳籠煙。秦掌柜特意將今夜的斗詩會選在湖邊,有此月色,確實能激人詩興大發。

  此時已經有不少文人一便欣賞湖濱月色,一便迎面詠月,思緒萬千,蘇九冬此時也選好了心中的詩句,開口只吐出了兩個字:「江花…」

  待大家紛紛提筆在紙張上寫得火熱,一片吟詩聲漸起、蘇九冬也只說出了兩個字時,有一人姍姍來遲,長身玉立在庭院入口處,朗聲念出詩句,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江花露未晞,邊人不敢議。秋塞雪初下,月出江林西。」

  蘇九冬見那人如此纖長身形,又是一身熟悉的白衣,衣著簡樸卻雅而不俗,外貌也十分眼熟…

  蘇九冬立馬就想起了眼前的這位姍姍來遲的文客,正是那日在西受降城開壇祈雨的台下,幫助蘇九冬教育隱次歸手下的白衣男子。

  蘇九冬喃喃:「是他?」

  在蘇九冬晃神期間,秦掌柜連忙上前去迎接納白衣男子,嘴上十分恭敬:「原來是顧公子!今日斗詩會開始時在下一直不見你的身影,還以為您今日不參加了呢。」

  之間那位顧公子對秦掌柜執手行禮,彬彬有禮道:「來時路上有些事情耽擱,被長史大人拉去喝了一杯酒水,所以就耽誤了,還請秦掌柜不要介意。」

  秦掌柜看出那位顧公子還有些醉眼朦朧,連酒醉之餘還踏著月色,踩著方步,往布衣館來趕赴斗詩會,便著人去準備醒酒茶。

  溫以恆見蘇九冬盯著那位顧公子失神,便湊近她的耳邊,用手臂頂在蘇九冬身後,輕輕壓了壓:「你看他看得這麼出神,剛才你那沒說完的詩句還念不念了?」

  蘇九冬已然有些魂不守舍:「不必念了,他正好念出我剛才心儀的詩句,其間詩句的藏頭『江邊秋月』與我所想如出一轍。」

  蘇九冬還沒來得及收回眼神,溫以恆便捉住蘇九冬的肩頭,將她轉過身子背對庭院大門,也背對那位顧公子。

  「他能念出你剛才想說的詩句,不過巧合而已……既然他都念了出來,你重新再想另一首罷。」

  蘇九冬心中原本就有許多與秋月有關的詩句,所以很快又想出了第二首,但她並不著急在紙張上落筆,而是先說與溫以恆聽:

  「江畔草萋萋,邊將豈無羞。秋來不堪著,月上安禪久。」詩句的藏頭依舊是「江邊秋月」四個字。

  溫以恆細細品味一番,最後定下結論:「詩中有思鄉憂愁之感,詩句里又化用了太宗皇帝的詩句,與憂愁間間雄放宏拔,不乏力度,不錯……你可直接在紙上落筆了。」

  蘇九冬再次環顧四周,周圍環境漸漸安靜下來,原始不少人開始磨墨寫字、奮筆疾書。

  蘇九冬深呼吸一口氣,鼓足勇氣握住毛筆,舔飽了黑墨的鼻尖距離雪白的紙張僅纖毫之隔,卻遲遲不肯動筆。

  溫以恆關切的低問:「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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