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敲山震虎
2023-12-16 11:15:43 作者: 歡落
身為首官,真正做到了以身作則,所以溫以恆的這句問話無人敢應答。
「既然諸位大人都不開口發聲,然本相還有話要說。」溫以恆神色嚴肅:「首先,本相要先向諸位大人道歉。」
眾人十分意外且驚奇,本以為溫以恆接下來會對官員們怒叱發作,沒想到反而開始道起歉來。
隱次歸與身邊的富戶吐槽道:「這個溫以恆,怎麼套路一個又一個的,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溫以恆朗聲道:「本相要對諸位大人以及在場的百姓們坦誠,為了驗證諸位大人是否誠心祈雨、履行了齋戒三日的約定,特地命人準備了濃茶,更在濃茶中放了藜蘆以催吐。」
「濃茶與藜蘆皆傷身,本相無意損害諸位大人康體,所以本相要先向諸位大人道歉。」
溫以恆讓官差給每位喝了茶的官員奉上了強身健體的補藥:「這些補藥是本相從城中藥鋪里買的,雖然不是什麼名貴藥品,但效用卻好,諸位大人可放心食用解毒。」
溫以恆先道歉後送藥,以為祈雨的理由堵住了悠悠眾口,更博得了百姓的民心。所以即便被坑了的官員心裡再有異議,也不好在此時提出來了。
對於當朝宰相溫以恆的道歉,有的官員誠惶誠恐,有的官員則接受得十分坦然,就好比不識時務的長史胡不識:
「下官本也想說一說這茶水裡的蹊蹺,既然溫相主動承認了,那下官也就原諒了您的這次舉動,不再贅言了。」
「好,那本相還要多謝胡大人的『寬宏大量』了…」溫以恆對胡不識點了點頭,目光掃向眾人,高深莫測道:「說完了道歉,接下來我們就可以好好說說正事了。」
「眾諸位大人今日吐出酒肉葷腥之物,能在如此旱情饑饉之時仍有山珍海味可食,說明你們生活十分富足,想來也是有足夠的能力可捐錢賑災。」
溫以恆假借向天祈雨之名,行引導官員捐錢之實,此舉無異於先禮後兵,先給官員們一個甜棗吃,然後再打一棒子。
在場的諸位官員聞言已是戰戰兢兢,胡不識臉色更是十分難看,最後都不得已的表示願意為此次的旱情捐錢捐物,助百姓災民們度過難關。
溫以恆對石一清使眼色:「石大人,既然諸位大人們主動表示要捐款賑災了,你還不快把帳簿拿來記帳?往後諸位大人們若是據不認數,我們可是要憑著帳冊一一上門討要的。」
胡不識面有難色,心有不甘,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陪著笑臉道:「溫相這是哪裡的話,為官之人當然要說話算數,既然說要捐款,肯定說話算話,不會出爾反爾的。」
身後的官員們也紛紛附和胡不識,排著隊上前在帳簿上填寫捐款數目與簽字。
由於有溫以恆在旁邊親自盯著,官員們也不敢把捐款數目往少了寫,便只能心裡滴血的儘量猜測溫以恆心目中的理想捐款數目,大筆一揮,在帳簿上簽字畫押。
如此,溫以恆在不動聲色間,讓這些一毛不拔的貪官吝官陷於被動的狀態中,最後迫使他們乖乖的從腰包掏銀子,可謂良苦用心,煞費苦心了。
此次為了城中的旱情開壇祈雨,溫以恆不菲吹灰之力從官員手裡籌得銀兩賑災,也對旁邊的富戶們來了一出敲山震虎。
在場的官員們,包括胡不識在內都心照不宣,知道溫以恆此次順利籌得了巨款,往後肯定會著手讓隱次歸那些吝嗇的富戶們借糧捐糧了。
高台上官員們捐款的事情還在繼續,高台下蘇九冬與嚴虎的打賭也終於分出了勝負。
蘇九冬盯著嚴虎看,笑逐顏開,神采飛揚:「虎爺,如今結果已出,勝負已分,我正等著您兌現您的磕頭承諾呢。」
旁邊有看熱鬧的群眾也跟著瞎起鬨,紛紛喊起來:「磕頭,磕頭,磕頭…」
嚴虎臉色難色,氣急敗壞道:「喊什麼喊?磕什麼頭?!虎爺我可從不給娘兒們唧唧的兔兒爺磕頭!都給爺爺滾一邊兒去!」
蘇九冬此行也只為觀看溫以恆是如何讓官員掏銀子捐款的,對嚴虎的事情也只是逗趣一樂,並沒有真想讓他磕頭的意思,正打算揮手作罷,旁邊卻響起一個低沉悅耳的男聲。
蘇九冬認得那男聲,就是剛才猜出溫以恆以濃茶催吐官員的聲音。
蘇九冬剛才沒找到聲音的來源,還以為說話之人已經走了。沒想到卻在此時再次發聲,想來也是聽到了剛才她與嚴虎打賭的話,如今見嚴虎耍賴不肯認,所以開口才替她說話。
只聽那男聲道:「君子慎於言而敏於行。既然早前許諾了人家輸了就磕頭,如今又不肯認帳,算不得君子。」
嚴虎順杆往上爬,理不直氣也壯道:「爺爺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君子!」
說話那人從人群中走出來,是一位白衣翩翩、溫文爾雅的高大男子。蘇九冬只覺得眼前的白衣男子十分眼熟,一時之間卻想不起是在何處見過。
只聽那白衣男子繼續說道:「聽百姓說,嚴虎你原來是某個山寨的大王,算是江湖人士。可作為江湖人士,不是就更得講究信守承諾麼?」
「原先你作為山寨大王時,是不是也經常隨意許諾而沒有執行?失信於人,失義於兄弟,怪不得你的山寨最後會解散,想來也是因為沒人願意追隨言而無信的大哥吧。」
白衣男子的話一針見血,一下就擊中了嚴虎心中的痛點,嚴虎面色不虞,最後赧然道:「爺爺我的山寨散與不散、為什麼散的,輪不到你個外人來多嘴!」
隨後,嚴虎怒目圓瞪的一步一個腳印,重重走到蘇九冬面前,「咚」的一聲雙膝跪地,實打實的給蘇九冬磕了一個響頭。
蘇九冬沒想到嚴虎被陰陽怪氣的臭罵一頓後居然會對她磕頭,當即迅速將嚴虎扶起身:「剛才不過是笑言而已。男兒膝下有黃金,我本意也不想讓你對我磕頭。」
嚴虎回道:「不論是不是笑言,既然我與你打了賭,輸了就得磕頭…爺爺我不是輸不起的人。」
越是缺什麼,便越要強調什麼。嚴虎剛才明明不願對蘇九冬磕頭,甚至差點翻臉,如今又說不是輸不起的人。如此前後矛盾的舉止,惹得圍觀眾人鬨笑起來。
本來西受降城的百姓也是苦嚴虎久矣,如今有蘇九冬與白衣男子來治嚴虎,百信心裡也是出了一口惡氣,所以嘲笑之聲也是越來越大。
嚴虎是個要面子,當即站起身,扒拉開蘇九冬,一把推開眾人,氣勢洶洶的大步離開了。
蘇九冬和眾人望著嚴虎離去的氣憤背影,回頭剛想與那白衣男子說幾句話,卻不見了白衣男子的蹤影。
蘇九冬低聲喃喃:「果真是神龍見深不見尾,才一會兒的功夫又消失了啊…」
蘇九冬前腳剛回到行轅,溫以恆後腳也跟了進來,擁著蘇九冬一起往書房裡走。
蘇九冬在羅漢榻上愜意的躺著,望天道:「我還以為你會在府衙里和石大人清點那些官員捐款的數目呢。」
溫以恆拿著香爐放在小方桌上熏著,也跟著躺倒在蘇九冬身邊,笑道:
「今日捐款之事已解決,往後還有的忙,忙起來就沒有多少時間得閒了。今天下午還是先偷閒罷,正好和中午那群官員折騰祈雨捐款也累了。」
「捐款的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往後還有什麼事情要忙?」蘇九冬以為溫以恆只需替石一清籌好銀子,剩下的交給石一清去做就行了。
溫以恆語氣沉重:「僅僅靠捐款仍是不夠的,總不可能讓百信們直接吃銀子吧…往後的籌借糧食才是重中之重。」
「不過目前我尚未想好怎麼讓那群戎狄富戶答應借糧捐糧。他們原先是戎狄的降將貴族,與官員不同,不是直接受我管轄,中午用來對付官員的那套,放在他們身上無用。」
蘇九冬漫不經心道:「即便他們不是官員,但你還是可以直接管他們呀。反正你是宰相,戶部的事情都要經過你同意,管那幾個經商富戶還不是輕而易舉?」
不諳朝制的蘇九冬想得很簡單,溫以恆大可以直接上門找他們捐糧借糧。
溫以恆則想得比較周到:「官員管商戶自然不難,關鍵是要師出有名。肯不肯捐全在個人,我不可貿然以朝廷宰相的身份去壓人逼捐。」
蘇九冬回道:「既然不能直接逼捐,那就從他們最關心最在乎的東西入手。他們不是喜歡錢喜歡金銀株寶麼?那就給他們金銀珠寶。」
溫以恆轉向蘇九冬,拿手指點她鼻尖:「你這個想法說奇特也奇特,說一般也一般。如果我們給他們金銀珠寶,他們給我們糧食,那不就等於是我們從他們手裡買糧食了?」
「我雖然嘴上對富戶們說是借糧,但他們平時搜刮民脂民膏,大肆斂財。此次我是斷不會從他們手上買糧食,定要讓他們出出血,主動給我把糧食捐出來。」
蘇九冬有巧計上心頭,笑道:「我正好有個能讓他們主動捐糧捐款的想法,你想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