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迴光返照
2023-12-16 11:15:43 作者: 歡落
雲慕林戰戰兢兢的磕了三個頭:「父皇息怒!是兒臣無禮衝撞了父皇!還請父皇息怒,保重龍體!」
「保重龍體?我看你是巴不得朕早點死,你也好早點坐上朕背後那張龍椅上!」天鐸帝余怒未消,抓過方桌上的茶盞扔在雲慕林身邊,碎片濺到了雲慕林的手臂,他也不躲閃。
天鐸帝惡狠狠的盯著雲慕林,仍在怒氣之中,偏殿內無人敢吭聲。靜默了快一刻鐘,天鐸帝才把那份舉報溫以恆意圖謀反的告密信收了起來,開口趕人:
「謀反之事尚無定論,僅憑這張告密信仍不足以將溫子初定罪,朕會派人繼續追查謀反之事,你們二人出來偏殿後,有關謀反之事,一個字都不許提!清楚了嗎?」
「兒臣明白。」
「微臣明白。」
雲慕林與唐仲冶小心翼翼的應答著,轉身退出了偏殿。
雲慕林此行目的未達,不僅沒能成功將溫以恆置於死地,反而落得天鐸帝一頓叱罵,恨恨的咬牙切齒:「也不知老頭子得了什麼病!明晃晃的證據擺在眼前,他居然還偏袒溫以恆!」
唐仲冶一捋鬍子,擔憂道:「聖上說他會追查謀反之事,那我們是不是不應該繼續插手了?溫以恆會被放出天牢,肯定會先找蘇九冬,那我們是不是也該放了蘇九冬和柳芸娘?」
雲慕林不耐煩的擺擺手:「蘇九冬與柳芸娘不過婦孺二人,不足為據懼,放了就放了吧…這次沒能一舉扳倒溫以恆,往後想再找機會可就難了……」
當日晚上,溫以恆隨即被放出天牢,柱國公等候在天牢外,直接將溫以恆接回家中養傷。溫以恆見到柱國公的第一句話卻是在問蘇九冬:「父親,您可有蘇九冬的消息?」
自溫以恆被關入天牢後,柱國公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如何營救溫以恆一事上,對蘇九冬這個「未來兒媳婦」的行蹤並不上心,所以也回答不了溫以恆的問題,只催促溫以恆回家要緊。
溫以恆對柱國公身後的丁旭銘一使眼色,丁旭銘心領神會的湊到溫以恆耳邊低語:「蘇姑娘日前失蹤了一段時間,今天下午突然現身在御街上,被認識的僕人帶回了將軍府。」
「她情況如何?」溫以恆停下了跨上馬車的腳步,側頭等丁旭銘的答案。
柱國公對溫以恆執拗的舉動有些生氣:「你還有力氣關心別人的情況?還是先關心關心你自己吧!有什麼事情先回家,回家再說!你要見那個蘇九冬也要等傷好了再見她!」
丁旭銘看看生氣的柱國公,繼續低著頭,低低說道:「蘇姑娘與柳嬸娘出現時是昏迷的狀態,被蘇將軍著人抬進了將軍府,截止下午暗衛遞迴來的消息,她們二人仍未甦醒。」
溫以恆極力平復自己的怒氣,冷靜卻斥責:「她們二人先是莫名被抓,現在又莫名被送了回來。兩次你們都不在場,我養你們有何用?你們就是這樣保護她的?!」
溫以恆也能料想到他被關入獄後,暗衛們肯定會為了他而得到營救的指令而數次奔波,所以也就沒有多餘的時間放在照看守護蘇九冬一事上了。
其實溫以恆也知道自己這是在說違心之語,但是當下的情況卻依舊忍不住直言了出來。
「蘇九冬失蹤,都是蘇風瀾保護不力!自己的女兒都護不住,還怎麼好意思為人父?!」柱國公一巴掌派在溫以恆背上,用力把溫以恆推進了馬車裡:「反正人都回來了,你少操心!」
溫以恆被柱國公一路「看守」著回到了國公府,因為擔憂蘇九冬的情況,就連吃飯時也心不在焉。
柱國公見溫以恆為了蘇九冬食不下咽,便準備開口同意溫以恆去將軍府看蘇九冬,未曾想還沒來得及開口,溫以恆就一頭栽倒在飯桌上,不省人事。
丁旭銘識得溫以恆這樣的情況是百羅裙毒復發了,便從懷裡掏出隨身帶著的蘇九冬給的救命藥丸,眼疾手快的塞入溫以恆口中。
與溫以恆一同倒下的,還有被接回將軍府的柳芸娘。
蘇九冬被高柳一逼迫審訊時並沒有受到多少刑罰,因此回到將軍府後過了傍晚時分便甦醒了過來,而柳芸娘則繼續沉睡。
高柳一的鞭子、辣椒水與老虎凳一類的酷刑只往體弱的柳芸娘身上招呼。所以在二人被下了藥扔到御街上時,蘇九冬還是有一點意識的,柳芸娘卻是真的陷入昏迷沉睡。
蘇風瀾從如墨那裡得知蘇九冬的下落,尋進小廚房時,正見到蘇九冬在小廚房裡親自為柳芸娘熬藥,盈盈火光映著蘇九冬雪白細膩的側臉,猶如雪梅染血,美得驚艷而妖異。
蘇風瀾走上前,扶著蘇九冬的肩膀,試探的問道:「九冬兒,你還好嗎?……」
平時很少哭泣的蘇九冬,卻因為蘇風瀾的一句關切話語而變得柔軟易碎,淚珠瞬間奪眶而出,美人泣淚:
「阿娘待我一直很好,我還沒來得及向她回報什麼,就無意中將她牽連進此事來。如果這次她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一定饒不了高柳一與雲慕林!」
「雲慕林?你是在說太子?」蘇風瀾驚訝的扶住蘇九冬的雙肩,追問道:「你們是被他綁走的?!我們將軍府一直與太子沒有衝突,他怎麼會突然將你們綁走?」
蘇九冬擦掉嘴角的淚珠,深呼一口氣,才把自溫以恆自驪山夏苗後與雲慕林的糾葛,以及引發後續溫以恆被誣告、溫以恆找她密偷信件,最後被太子抓走的前後詳細對蘇風瀾敘述。
蘇風瀾仔仔細細的聽完蘇九冬的陳述,越聽越皺眉:「九冬兒,我知道你和子初兩情相悅,但是他如何能讓你參與朝堂的勢力紛爭里,置你的安危於不顧呢?」
「這些年我一直保持中立,就是為了不摻和那些骯髒腌臢的鬥爭,明哲保身。沒想到我只保住了自身,卻沒能保住你。溫以恆自身難保,依我看,你們的婚事還是暫時擱置吧。」
「阿娘重傷未愈昏迷不醒,我哪裡還有心思想什麼婚事……」
蘇九冬靠著蘇風瀾的肩膀,雙眼無神的盯著爐灶里的火光,思緒卻飛回了過去與柳芸娘在岐山縣一起生活的日子。
蘇風瀾愛憐的輕撫自己的女兒,沉默的陪在蘇九冬身側,父女二人就如此安靜的守著藥鍋與火候。
就在蘇九冬盯著火候卻忍不住困意漸漸入睡時,如墨急匆匆衝到小廚房裡,欣喜的通知蘇九冬與蘇風瀾二人:「將軍,小姐,柳嬸娘醒過來了,一直說要見小姐呢!」
得知柳芸娘已醒,蘇九冬滿身的睏倦一掃而空,便囑咐如墨盯著藥鍋,隨後趕緊與蘇風瀾一起趕回房間見柳芸娘。
醒來的柳芸娘察覺到臉上的痛意,面位肌肉因痛楚而不自知的抽動著,只能張開微弱的喊著蘇九冬:「九冬兒……」
哪怕蘇庭安和阿蓉守在床邊,柳芸娘也一直喊著要見蘇九冬。
蘇九冬趕到床邊,緊握著柳芸娘向她伸過來的手,安慰道:「阿娘,我在呢,九冬兒在呢。」
蘇九冬看著柳芸娘臉上長而深紅的鞭痕,心裡泛著酸楚,越想越覺得她拖累了柳芸娘。
見到了心心念念的蘇九冬,柳芸娘才終於露出欣慰的笑容,而那笑容在鞭痕傷處的襯托下卻略顯猙獰恐怖:
「九冬兒在就好,回到家了可不許哭了。你阿爹和阿娘我都在,你可別哭,很喪氣的…」
蘇九冬勉力露出艱難的笑容,一手緊握柳芸娘的手,一手擦去臉上的淚痕:「好,九冬兒聽阿娘的,說不哭就不哭。我這麼聽話,阿娘也要聽我的話快點好起來!」
蘇九冬帶著蘇庭安和阿蓉坐上床沿,抓著倆孩子的小手去握柳芸娘的手,哄道:「安兒,阿蓉,快和阿娘一起和阿婆說話,讓阿婆早點好起來~」
此時柳芸娘掙扎著靠坐起來,蘇九冬拿過枕頭替柳芸娘墊在腰後,柳芸娘才舒服的嘆了一口氣。
「阿娘身體壯著呢,說好就能好!等阿娘的身體好了還要去你的藥膳館裡幫忙的!」
「安兒和阿蓉都還小,也都需要阿娘照顧呢~」柳芸娘越說聲音越弱,這是說給蘇九冬聽,卻也像是說給她自己聽:「往後阿娘還要看安兒和阿蓉長大成人,成家立業的……」
明明柳芸娘說的只是普通長輩對小輩的期許之話,然而蘇九冬越聽到後面越覺得心驚。
蘇九冬急忙捉過柳芸娘的手認真的診脈,臉色逐漸垮了下來。
蘇風瀾看蘇九冬臉色不好,心裡也是「咕咚」一聲頓住了,擔憂的問道:「九冬兒,怎麼樣?你柳阿娘的情況如何?」
柳芸娘不是蘇九冬的真阿娘,但是卻受到了於若瑤臨終前的囑託,盡心盡力將襁褓中的蘇九冬撫養長大,因此蘇風瀾對柳芸娘也是感激非常,也深知柳芸娘在蘇九冬心中的重要性。
萬一柳芸娘真的有什麼不測,恐怕會對蘇九冬造成重大的打擊。
柳芸娘仍在說著話,後來乾脆變成了只張口卻沒發出聲音。
蘇九冬見勢立刻紅了眼眶,嘴唇微顫著說出了自己診脈後的結構。
「阿娘她這是,迴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