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來者不善
2023-12-16 11:15:43 作者: 歡落
蘇九冬打量了一旁的藥材,又提筆修改了幾味藥物的劑量。
臨了又翻出幾張新紙,把藥方重新謄寫了幾份,仔仔細細折迭好收起來,這才算完成了。
往常瘟疫之所以造成大量人畜死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瘟疫剛開始時百姓尚未來得及反應,或者是對其不夠重視,以至於造成災害範圍迅速擴大。
這次瘟疫也不例外。
但未曾想這一次官府卻只派人來村子裡分發藥物而沒有分派醫生大夫前來診治災情,不可謂不失職。
沒有醫生大夫前來,蘇九冬打算等天亮就去城裡打聽何處有藥性足的夏枯草。
藥方寫完,蘇九冬急於試藥,抓了藥材裹著毯子就來到廚房開始鼓搗藥材藥罐,蹲下身子緊盯灶里的火候,打算跟著藥材一起熬。
屋內藥罐咕嘟嘟的冒泡聲,藥香四溢,屋外不時傳來雞鳴聲。
這天才剛蒙蒙亮,好像罩著一層灰色的薄紗,風也吹不走,一切都還是朦朦朧朧的。
蘇九冬心系蘇庭安的病情,去了東側屋裡查看情況。
蘇庭安躺在床上,面色安詳,也看不出是在沉睡還是陷入昏迷的狀態。
這些時日被病症折磨,他的小臉蛋稍微消瘦了些,沒了之前肉嘟嘟的感覺,但小嘴還是不自覺的嘟嘟撅著,惹人憐惜。
蘇九冬輕手輕腳坐到床邊坐下,探手為蘇庭安靜心把脈。
蘇庭安和阿蓉一樣每日不間斷的喝藥,病情沒見多少起色,但也沒有像阿蓉一樣突然嚴重起來。
蘇九冬可以稍稍確信藥方配置的大方向是正確的的,就是藥材的藥性不足,才把療效給耽誤了。
心裡更加下定決心白日裡要去城裡走一趟。
號完蘇庭安的脈,蘇九冬仰身往後靠著床邊呼氣,轉眼瞥見了伏在方桌上沉睡的柳芸娘。
自從蘇庭安病倒,蘇九冬開始全身心投入藥材藥方的調配當中,溫以恆開啟「消失」模式。
平日裡神龍見深不見尾,照料蘇庭安和阿蓉的重擔就落在了柳芸娘肩上。
蘇庭安患病多日,柳芸娘一直衣不解帶的照顧著他,看著柳芸娘眉眼間堆積的疲憊,蘇九冬眼裡心裡直發酸。
柳芸娘雖然只是這原主的養母,沒有絲毫的血緣關係,但卻將原主視如己出,關心照顧。
面對原主的未婚先孕與蘇庭安的出世,也沒有半分指責,唯恐對二人照顧不夠細緻。
這份沉甸甸的關愛,早已超越了親生母親的份量。
蘇九冬把身上的小毯子輕輕披在柳芸娘身上,小心翼翼離開東側屋,又去西側屋查看了阿蓉的情況。
阿蓉的病情自從惡化後,全靠蘇九冬餵藥扎針守了一夜才轉危為安,如今稍稍有所好轉,至少不會再終日昏迷沒有六識五感。
蘇九冬回到小廚房繼續熬藥,雙手張開靠近小火爐取暖。
天色將明未明,病情也是令人捉摸不透。
蘇九冬見熬著無趣,就掰著手指頭數起家裡人來。
回想柳芸娘對自己懇切的關懷照顧,回想小乖糰子蘇庭安的伶俐乖巧,再想想溫以恆……
這溫以恆是個不著家的壞人!
昨晚他就夤夜出門,才回來不久,剛才又披著這清晨薄紗外出,也不知道在忙碌什麼。
蘇九冬回想得累了,酸疼的雙腿也告訴她蹲得累了,回屋子裡搬了把小椅子坐回小廚房,又開始守藥大業。
然而她沒守多久,瞌睡蟲就拉著她去會見周公了。
安兒患病後,蘇九冬加快藥方的配置速度,整宿整宿的通宵熬夜,冥思苦想鑽研藥方,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更何況蘇九冬目前的身體狀況也沒法招架熬夜冠軍爭奪賽,這次難得的睡得死沉。
「柳芸娘!蘇九冬!」
一覺從清晨睡到接近中午時分,蘇九冬神清氣爽的被院子裡的叫門聲吵醒了。
說是叫門聲,其實動靜也和砸門沒區別了。
雖說院子被村里人幫著修繕過,但也經不起一通亂砸。而且僅聽這砸門聲,蘇九冬就知道來者不善。
蘇九冬裹好外衣,站起來伸一伸凍得酸麻的腿腳走到院子裡準備開門。
柳芸娘在西側屋照顧著阿蓉,聽到砸門動靜也打開屋子門探出頭來觀望,蘇九冬揮手讓柳芸娘不用理會快進屋。
蘇九冬打開門,門外站著蘇家大房的人,金氏與她的女兒蘇妙玲打頭站在最前。
「敲了這麼久才開門,別藏了什麼野男人在家裡,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醜事吧?」
金氏向來喜歡用下巴示人,這次也不例外,高昂著頭,鼻孔對人,以顯示自己蘇家大房身份的底氣。
金氏話音剛落,蘇妙玲瞬間搭茬:「阿娘你忘了,九冬她早就和野男人苟合過了。」
「啪!」一聲轟響,還沒等蘇妙玲把話說完,蘇九冬合上院門就把大房一行人拒之門外。
蘇九冬懶懶的嘟囔道:「青天白日的都能見到長舌怪,真是晦氣。」
「蘇九冬!你罵誰長舌怪呢?!」
門外蘇妙玲被蘇九冬的關門舉動給刺激到了,氣急敗壞的她開始口不擇言:「蘇九冬你這小娼婦,如果不是你和野男人苟合,哪會有蘇庭安那小雜種呀?!
還偏要跟著我們姓蘇,真是玷污了咱們家的姓氏!咱們家可從不認那沒爹的雜種!」
蘇九冬穿越過來,經歷了一系列的糟心事,秉承著人不與狗計較的處事態度,對於大房一行人前來挑釁的行為選擇眼不見為淨。
外人言語傷不了她分毫,但絕不可傷及她最重要的家人。
蘇妙玲開口就提及蘇庭安,已經是踩了蘇九冬的雷區。
蘇九冬環顧四周想找件趁手的「兵器」,瞥見院子裡消毒用的剩下的小半瓶醋,左手開門,右手拿醋,瞅准人就往蘇妙玲身上潑去。
蘇妙玲被不知名的液體一破,瞬間好比炸了毛的母獅子,抓起衣裙使勁揉搓,悽厲的吼起來:「蘇九冬!你這潑婦!你對我潑了什麼東西!!!」
金氏趕緊給蘇妙玲擦拭查看衣服上的髒痕,明了蘇九冬潑的只是醋,暗暗慶幸只是潑在了身上,沒被蘇九冬那小賤人潑到臉上。
「你問我潑了什麼?你都明說是潑婦了,我手裡的醋,潑的可不就是你這潑婦嗎?」
潑的時候蘇九冬留了個心眼,只潑身上,不傷她蘇妙玲的臉。
醋潑臉上會燒傷,蘇九冬是醫者,醫者仁心,蘇妙玲目前也不是什麼罪大惡極之人,她蘇九冬也不屑行毀人容貌的陰險之舉。
「我與你們蘇家早已分家,毫無瓜葛。你無緣無故來砸我家院門。
我秉持君子之德給你開門,還沒等開口詢問你們的來意,反倒被你們劈頭蓋臉一頓侮辱。我倒要問問看誰才是真正的潑婦。」
蘇九冬只把院門開了與肩同寬的空間,雙手把著院門把手,一夫當關,警惕的掃視門外眾人,不讓任何人進入。
「我們什麼時候侮辱你了?難道我們說的不是事實嗎?」
金氏甩開膀子雙手叉腰矗在院門外,滿滿一副理不直氣也壯的架勢,罵罵咧咧的喊:「難道你蘇九冬沒有和野男人亂搞?沒有生下蘇庭安這來歷不明的小雜種?」
金氏喊著一嗓子,確實吸引來了不少看熱鬧的村民,一個二個堆在周圍,好比聒噪的鴨子探長了脖子來圍觀,生怕錯過每個環節。
冬季不耕種,正是農閒時,哪兒發生小事件小熱鬧總能吸引人的好奇心八卦心。
蘇九冬深感無奈,突然想起魯迅先生的名言,中國永遠不缺看熱鬧的人。
像金氏這樣的市井潑婦,永遠深知並能巧妙利用人民群眾愛好圍觀家長里短醜事壞事這一特點。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蘇九冬也有再向村民們言明蘇庭安身份的意思,忍著火氣一字一句的回覆:「你說野男人?哪裡有野男人?
十村八店裡造謠傳謠全靠你一張嘴了!我的安兒有爹,他的爹是秀才老爺的嫡孫,姓溫!堂堂正正,名正言順得很。」
不少村民點頭,紛紛響應蘇九冬的說法:「確實!咱們都看見了,那天公子和縣官老爺都證明了!
九冬兒和公子確實是夫妻!庭安仔也是公子的兒子。」
「你這無知村婦!怎麼能罵秀才老爺的嫡孫是野男人!你家裡怎麼不出一個能考上秀才的野男人啊?!」
金氏被這句話噎得啞口無言,腦子裡飛快閃過各種罵人的詞彙,正準備組織語句要怒噴回去。
蘇妙玲拉住金氏的手,眼神示意金氏不要和村民鬥嘴。
金氏整整激動的情緒,轉身對蘇九冬開口:「剛剛你說我們沒有說明來意就先辱罵你,我這就向你說明我們的來意。
當初分家時說好的你們娘倆兒淨身出戶,但是這幾日我們結算了一下家裡的東西,發現少了一樣小珠釵。左找右找就是找不著」
「那小珠釵可珍貴了,是我阿娘給我添的陪嫁!」
「你們蘇家的珠釵丟了和我有什麼關係?我一再嚴明,我已經不是你們蘇家人了。」
蘇九冬對蘇家人三翻四次的胡攪蠻纏已經十分厭煩,奈何蘇家人就像是茅坑裡的蒼蠅,永遠污污糟糟的趕也趕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