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色

  「駕駕駕駕。」

  隨著一陣巨大的馬蹄聲傳來，徹底打破了這寂靜與恐懼的夜色，借著斑駁的切割線間的樹葉間，只見林間的官道上，有兩群騎著高頭大馬的人正在極力的奔跑著，前面奔跑的人數約莫有三十人左右，而後面的人群，黑壓壓的一片，估摸著最少不下百人，而每當前面的人群被後面的人用弓箭射中，都會發出極其悽慘的慘叫聲。

  這無疑是在給這片寂靜的山林增添無限的恐懼，在這種極速狂奔的情況下，這些人還能憑藉微弱的月色射殺敵人，顯然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而這麼多人死追著一群人趕盡殺絕，絕對不是有陰謀，就是刻意為之的野蠻性屠殺。

  「呃呃呃。」

  又響起了幾聲悽厲的慘叫，只見逃跑的馬群中，幾個落單的粗獷漢子，被極速飛來的箭矢射中，根本連還手的空隙也沒有，雙眼閃過一絲不甘之色，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哼！大將軍，我勸你還是投降吧，不要再頑固不化的繼續抵抗了，皇后說了，只要您殺了手中的嬰兒，您還是我大越國的大將軍，否則，你知道後果的。」

  只見後面的馬群中，一道響亮的聲音直接響徹了整個樹林，但是這話語中的語氣，卻是顯得有些咄咄逼人的氣勢。

  說話的是一個身披黑色甲冑，頭戴紅色方巾的年輕男子，雖然喧鬧的馬蹄聲不斷的蓋過他的聲音，但是這聲音卻沒有絲毫被馬蹄聲掩蓋，而是響徹的驚起一陣黑色的烏鴉飛起。

  馬群的最前面，只見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額頭上沾染著斑駁的血跡，而渾身沾滿了紅色的鮮血，在他的胸前，包裹著一塊圓腫，帶著橘黃色的絲布，只見這絲布間，卻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郝然是一個正在熟睡中的嬰兒。

  輕輕的撫摸著懷中的嬰兒，中年男子一雙虎目中，罕見的流露出一絲暖色。待到身下的馬兒停下了湍急的腳步，這才輕柔的用一塊紫色的手帕，遮住了嬰兒的小臉。

  追逐多時的馬群，在這一刻，只因為一人，全都停了下來，所有的人，目光都靜靜的注視著眼前的中年男子，然後，很有規律的組成了一個圓形方陣，將中年男子緊緊的圍在中間。

  剛說話的年輕男子，見到自己追了許久的人終於停下了腳步，臉色露出一臉竊喜，生怕這黑夜中的人再次逃跑，驚喜之下，直接一扯馬繩，飛速的沖了上去。

  見後面眾人並沒有停下速度，反而加快了速度，為首的中年男子，終於露出一絲戾氣，平淡的臉上露出嗜血的表情，待到後面的馬群再次靠近了一點，這才從背後，掏出了一把做工較為精緻的長弓。

  「哼！殺我這麼多弟兄，還有資格和我談條件，為首的那個叛徒，留給我了，其餘的人，全都解決了！」

  中年男子嘴巴張了張，冷冷的說出了這條指令，左手開弓，右手從一旁的箭袋中，取出了十支長箭，搭在彎曲的弓玄上，靜靜的等待著。

  其他人都沒有說話，三十多人一同拿出箭矢，開弓搭箭，動作即使在朦朧的月色下，也顯得是那麼的一致。

  「駕駕駕。」

  「活捉大將軍，我立馬升他做校尉。」

  這聲音明顯是為首的年輕男子說的，但是在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其他人聽到這種誘惑，根本沒有任何思考，手中的馬繩一勒，胯下駿馬飛速的從了上去。

  馬群聲越來越近，在朦朧的月色中也顯得愈發的清晰，只見中年男子手中的箭矢，在下一刻，直接鬆開了玄，箭猶如猛虎般，射向了正衝來的人群。

  「咻咻咻。」

  整個隊伍手中的箭矢紛紛脫手，直接飛向了對面從來的人群，發出破空般的摩擦聲。

  「鏗鏘。」

  一聲寶劍出鞘的聲音響徹夜空，只見中年男子郝然拔出了手中握著的長劍，大手一拉馬繩，兩腿一夾馬腹，只聽得胯下駿馬撕吟一聲，直接奔向了對面湍急的人群。

  後面三十幾號人，也紛紛亮出自己的兵器，個個露出嗜血的表情，散發出一股肅殺之意，直接護住中年男子，快速的衝進了混亂的人群。

  「啊呃啊呃啊呃。」

  強勁的箭矢直接射殺了數十位敵人，直接殺的人仰馬翻，悽厲的血跡絆倒了不少來不及控制馬繩的騎士，鮮血頓時染紅了一地，一場生死惡戰正式拉開了帷幕。

  「可惡，我要殺了你！」

  只見為首的年輕男子，見到對方的人居然使詐，手中的弓箭不斷的對著中年男子射了出去，然後對著衝來的中年男子怒吼了一聲，直接拔出了自己的長劍。

  「哼！我當時誰，原來是你這條走狗，看來，本將軍今天要親手清理門戶！」

  中年男子說中握著長劍，挑開了飛來的箭矢，眼神撇了一眼箭射來的方向，露出一絲不屑的表情，雙腿一夾馬腹，只聽得身下的駿馬發起一聲撕吟，直接沖向了年輕男子的駿馬。

  「鐺鐺鐺。」

  數聲武器撞擊的聲音響起，冒起點點星火，卻是中年男子與年輕男子纏鬥在了一起。

  只見年輕男子才幾招下來，已經有些喘氣，臉色也點頹糜，情急之下，目標卻轉向了大將軍懷中的嬰兒，手中的長劍一挑，猛的刺了出去。

  一道冷冽的寒光閃爍，將軍冰冷的長劍直接斬斷了馬繩，卻是見到年輕男子手中的長劍直接刺向了胸前的嬰兒。將軍臉色吃了一驚，大手一挑，直接反手擋住了寒光閃爍的劍刃，連忙運起一股內勁，直接把長劍給挑開。

  年輕男子眉毛緊皺，內心大大的吃了一驚，怎麼也沒有料到，自己與將軍交手才不過兩招，硬是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這讓他自信滿滿的內心，很是受挫。

  「死吧！」

  眼見年輕男子眼神一滯，將軍當然不會錯失良機，大喝一聲，手中的長劍直接刺進了年輕男子那厚厚的甲冑中，目標，正是心臟部位。

  痛，不是一般的疼痛，年輕男子只覺得自己的胸口一涼，然後就是一陣絞痛傳遍全身，他睜開有些迷離的雙眼，看向了自己的胸口，一股血紅的鮮血，正噴涌而出，他的身體漸漸的冰涼，然後很不甘心的捂住自己的心臟，怦然倒地。

  將軍甩了甩劍身的鮮血，郝然回過身來，對著廝殺的人群，用盡最大的聲音喊道：「哼！叛徒已死，還有誰想一試！」「這，就是下場！」

  月光陰冷，特別是皎潔的月光，照在將軍那身血染的戰袍，他就像是一尊來自地獄的戰神般，散發出一股滔天殺氣。

  「哐啷哐啷。」

  一陣陣兵器落地的聲音響起，砸出了這世間最為美妙的聲音，原本剩餘的人群，在將軍的威懾下，紛紛扔下了自己手中的兵器，眼神含著感激之情，望著月光下，那個霸氣橫生，殺氣繚繞的男人。

  看著眾人，中年男子收起了手中的長劍，對著眾人，再次說道：

  「很好，我知道……」

  「如今皇帝陛下突然暴斃，肯定另有隱情，但是奈何皇后奪權心切，有兵權在握。」

  眾人一片沉默，突然，一個年輕的騎士，大聲的說道：「將軍，我們也不想跟著他，只是迫於家人的威脅，我們才這麼做的，但是，只要將軍發話，我們一起殺回皇城，廢除皇后！」

  「夠了！」

  還沒等他說完，中年將軍立打斷了他的話。只見他眼神一掃眾人疲憊的臉色，鏗鏘的說道：「我們好不容易殺出皇城，怎能不自量力，如今，繁華富貴與我何干，我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這一條路，我已經走的太血腥了，也不想把皇子拉入這天大的雪恨中，他畢竟是無辜的，我要給他一個快樂的童年。」

  「我決定了，我們前往鄰國發展，去那裡，生根發芽，去尋找一片我們自己的世外桃源，你們大家也都不容易，想和我一同前去的，站出來一步，不想隨我去的，我也不強求，你們自求多福。」

  將軍的話，無疑是給眾人一個最大的選擇，原則上，選擇兩邊，都是要經過深思熟慮的，無論選擇哪一個，他們的命運都將不再糾纏。

  只見本家的三十號兄弟，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整齊的從人群中跨出了一大步，每個人的眼神，都是堅定的看著月光下，那個充滿霸氣的男人，似乎，他們的靈魂和思想，也已經不屬於自己般，他們只認定，眼前的這個男人，即使毀滅，他們還是最忠誠的守衛。

  眼見這麼多人都勇敢的跨出了這一步，許多人也乾脆把心一橫，紛紛往前大步的跨出，認真的看著這個令他們望而生畏的男人。

  不到一刻鐘功夫，說有人，都跨出了自己的腳步，這讓坐在馬背上，看著眾人的將軍，內心感到一股溫暖，只見將軍摸了一把頭上的汗漬，對著所有人，鄭重的說道：「很好，我相信你們的選擇，不會讓你們後悔，現在，所有人都聽好了，全部上馬，跟隨我一同殺出一條血路！」

  「是。」

  眾人整齊的回答道，剛才還在拼殺的火熱的兩撥人，在這一刻，居然混合在了一起，不得不說，在此刻，這條寬闊的官道上，氣氛變得詭異起來，更是增添了幾分迷離的色彩。

  只見在切割的斑駁的樹葉間，這一群人，隨著中年的將軍，一起匆匆的消失在了這片森林之中，只留下幾聲聒噪的蟲叫，世界一下，似乎又恢復了平靜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