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一章 紅眸如血

  見穆鈺沒有說話的意思，荊楚將托盤放在桌上，把裡面的東西抬了出來，對著穆鈺指揮道：「將王妃平放在床上，老夫給她眼睛配了一些藥，可能還會昏迷兩三天的時間。」

  穆鈺依言將蘇青玉放好，視線卻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不曾挪過半分，他多希望現在就能看見她顏笑嫣嫣的看著他，他不想再看見她那雙狡黠的雙眼裡滿是空洞和無望，不想……

  荊楚將碗裡的藥一點一滴敷在蘇青玉的眼睛周圍。

  那藥原本是一碗乳白色的稠黏液體，卻在敷上眼睛那一刻變成了淡淡的粉色，這一點，穆鈺自然注意到了，正準備開口問，荊楚已經開口解釋道：「王爺不比擔憂，這蠱蟲在王妃眼睛裡住了那麼久，肯定是有些感染的，這藥膏對別的傷沒什麼作用，但對於蠱蟲留下的後遺症也是有些用處的。」

  對於荊楚的話，穆鈺是信的，因為他看見那藥膏敷上去的時候蘇青玉緊蹙的眉頭鬆緩了幾分，這是個好現象。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三天的時間已經悄然過去，這期間穆鈺除了洗漱和上朝之外皆是在屋裡陪著蘇青玉，最後懶得跑書房，直接把要處理的公務都挪到了蘇青玉房間，方便處理，又希望蘇青玉醒來的第一時間能看見他。

  這天，風和日朗，雲淡天清，穆鈺習慣性早起練劍，然後早朝，卻在早朝回來後接到一個好消息，蘇青玉醒了。

  聽到這個消息，穆鈺幾乎是拔腿就往蘇青玉那邊跑，與一同出門的蓮蕊荊楚撞個正著。

  穆鈺踏進去的時候，被荊楚攔住了，扭頭盯著荊楚，熊熊的怒火在翻湧，若不是荊楚是蘇青玉的恩人，他保不准已經開始揍人了。

  「荊楚長老，攔著本王還有何事。」一句話，卻差點讓荊楚崩潰，他怎麼有種他要是說不出個理字就會被穆鈺大卸八塊的詭異感覺？

  「咳咳，那個……九王爺，你，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荊楚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道。

  聽見他的話，穆鈺卻急了，急忙抓住荊楚的前領問道：「怎麼回事，不是已經將蠱蟲引出來了麼？」

  「咳咳咳……老夫說的不是這個意思。」荊楚被穆鈺突如其來的變化驚了一下，連連解釋道。

  「王妃醒來可能會有些變化，老夫希望王爺做好準備。」

  穆鈺聞言，直接鬆開了雙手，朝著裡屋奔去，一旁的蓮蕊看著這一幕，無語的抽了抽嘴角，她發現只有在提到蘇青玉的時候九王爺這張偽善的面容才會有破功的時候。

  「九王爺，王妃已經睡下了。」荊楚怕穆鈺一會兒又問他王妃為何還沒醒這些話題，默默的在門外補充了一句。

  而穆鈺早已坐在了蘇青玉的床邊，握著蘇青玉的手，這幾日除了太子那邊搞得一團糟之外其餘的一切都正常，只是蘇青玉昏迷了幾天，不見人影，皇上又開始打起了穆鈺妾室的主意，弄得穆鈺不勝其煩。

  靜靜坐了一會兒，穆鈺也開始打起了瞌睡，蘇青玉一日不醒，他一日難安。幾天下來，原本就偏瘦的人兒更是瘦了幾分，絲毫不見之前丰神俊朗的模樣。

  午時片刻後，蘇青玉動了動手指，這一點點動作，穆鈺立即醒了過來，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蘇青玉，又見她的睫毛顫了顫，穆鈺乾脆直接坐到了蘇青玉身邊，嘶啞著嗓子問道：「青兒，醒了麼？起來用膳了。」

  下一秒，蘇青玉睜開了眼，正準備說話的穆鈺卻驀地僵住了，眼底閃過一抹驚艷的神色，「青兒？」

  「唔，王爺。」蘇青玉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卻被穆鈺按住了。

  「好好休息，你的等你的身子好些了再說，想吃什麼跟本王說。」穆鈺一臉嚴肅，壓下心底的疑惑，打算一會兒去問問荊楚為何他家青兒的眼睛會變成紅色，雖然很漂亮，但是在鳳國大多數人心中這可是災難的象徵，若是被發現了會被處以火刑的。

  穆鈺沉思著，絲毫沒有發現蘇青玉正在顫抖著手，朝著他的臉摸去。直到他的臉上傳來一抹溫熱的觸感，穆鈺才回神，顫聲道：「青兒，你，能看見了？」

  蘇青玉伸手，撫平他眉間的褶皺，一字一句道：「王爺，青兒能看見了，只是還是很模糊，但是青兒知道，王爺瘦了，摸著骨頭都扎著手了，王爺是不是變醜了？」

  蘇青玉忍著心中隱隱的酸澀，努力將氣氛活躍起來。

  穆鈺頓時僵住，一把將蘇青玉抱進懷裡，悶聲道：「本王這麼瘦都是因為青兒，青兒不許嫌棄本王，要負責把本王餵飽，養胖。」

  蘇青玉默了，什麼時候她家王爺也學會一語雙關了？

  「青兒，不管發生了什麼，本王最愛的都是你，不許逃避，也不許離開。」

  蘇青玉依偎在穆鈺懷裡，聽他這嚴肅的語氣，有些莫名其妙，聰慧如她，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那狗皇帝又要給穆鈺納妾了。

  果然，下一秒穆鈺便解釋道：「你生病的事兒已經傳到父皇那邊去了，他打算將尚書家庶女孟嬌嬌塞到府中來做個妾。」

  蘇青玉咬牙切齒道：「是不是太子做的？」

  「嗯。」

  「反正如今我已經醒了，大不了出去逛幾圈順便做點事，不就可以了麼，至於那太子殿下，本王妃已經看他不爽很久了。」

  「青兒……」穆鈺無奈低喚一聲，「不是本王不讓你去，而是……」

  蘇青玉聞言，心頭閃過一抹不好的預感，出聲詢問道：「怎麼了？難道你看上那孟嬌嬌了？」

  「十個孟嬌嬌亦比不上青兒的一縷髮絲。」穆鈺老實道。

  「那你為何不讓我去？」蘇青玉委屈的癟著嘴。

  「唉……青兒，你可知道，你的眼睛，變成了火紅色……」

  蘇青玉的身子驀地僵住，紅色的眼眸？代表著災難和血腥的眼眸？

  蘇青玉緩緩抬頭，看著穆鈺，不停詢問道：「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會被處火刑的，對麼？」

  穆鈺雙手捧著蘇青玉的臉，讓她正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堅定道：「不會，本王不會讓他們發現的，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青兒，振作起來，跟本王一起，若是天下人敢傷害你，本王便反了這天下人，沒有人，可以傷到你，而且，紅色配本王的青兒，很漂亮呢。」

  蘇青玉看著他，眼底滾燙的淚珠順著眼眶傾瀉而下，為什麼上天要如此折磨她？為什麼就不能讓她安安穩穩的陪著穆鈺，哪怕只是做一個普通的老百姓，只要跟他在一起，都可以。

  穆鈺見她落了淚，一時間慌了手腳，自相識以來，不管她受了多重的傷，都不曾哭過，這猛然間一哭，他只覺得他的心也開始抽搐了。

  慌慌張張的為她擦去眼角的淚，安慰道：「青兒不哭，乖，別哭了，不然眼睛又要拖一段時間才能好了，本王的青兒美麗堅強，聰慧無雙，不哭好不好，本王心疼……」

  聽著穆鈺蹩腳的安慰話，蘇青玉忍不住哭得更大聲了，自穿越以來的忐忑，愛上穆鈺後的不安，她怕，怕穆鈺會不要她，她只是一抹來自異世的孤魂，現在又出了一雙代表災難血腥的紅眸，她怕某天她就消失了，或許消失後穆鈺就將她忘了，她的念兒也會叫另外一個人娘親，她不要這樣的結果，不要……

  蘇青玉趴在穆鈺懷中抽泣著，不一會兒穆鈺那月白色的衣服便濕了一大塊，穆鈺安慰無效，又怕她哭得太過影響眼睛的恢復，無奈之下點了蘇青玉的睡穴，讓她緩緩睡去。

  期間蘇青玉還是死死抓住穆鈺的衣角不肯鬆手，穆鈺也不放開，讓她在他懷裡睡著，他知道，她太缺乏安全感。

  「來人，將荊楚長老請過來一趟，還有，吩咐廚房做些清粥，一直溫熱著。」

  「是。」

  ……

  「啟稟王爺，荊楚長老到了。」

  穆鈺還在安撫著蘇青玉，睡夢中的蘇青玉，眉頭依舊緊蹙著，一抽一抽的，看得穆鈺心疼不已。

  荊楚原本在研究那隻從蘇青玉體內引出的蠱蟲，他認為蘇青玉的眼睛變成紅色定然是因為這隻蠱蟲的緣故，或許可以對症下藥。聽見穆鈺的傳喚，急急忙忙就過來了，他已經猜到了穆鈺讓他前來的目的。

  「草民見過九王。」

  屋內，荊楚對著穆鈺拱了拱手，行了一個江湖禮，穆鈺擺擺手，直截了當道：「長老可是知道青兒變成這樣的原因？」

  「這個，老夫猜想可能是因為那蠱蟲的緣故，實不相瞞，那蠱蟲應該是生長在赤星花根部，所以才會跟赤星花一個顏色，只是老夫研究蠱物多年來從未見過有誰能在赤星花根部飼養蠱蟲，並且成功養活過來的，對這蠱蟲老夫也不是很了解，只是憑藉多年來玩弄蠱蟲的經驗總結而出。」

  「那……可有辦法恢復？」

  「這……老夫沒有將這蠱蟲研究透徹，怕隨意用藥會傷了王妃，要恢復的話可能會等很久，不過老夫這裡有藥可以暫時掩蓋一下這紅眸的顏色，不知九王可要？」

  「要。」

  「老夫這就去將那藥取來，請王爺稍等片刻。」

  不一會兒，荊楚便將易顏散拿了過來，易顏散，顧名思義，改變眸色或者發色，早些年荊楚無聊之下倒弄出來的，用來躲避仇家追殺的必備良品，比不上易容丹，卻沒有一點副作用。

  「王爺，這便是易顏散，這裡有十來包左右，需要的時候溫水沖泡，藥效十個時辰，沒有任何副作用，老夫再回去多弄些，順便研究一下那隻蠱蟲，還有，王妃的眼睛急不得，要慢慢養，不要讓王妃見光時間太長。」

  「嗯，本王在這裡先謝過長老了。」

  「草民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