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最深情最無情

  一道虛弱的聲音不停的重複著，話語中滿是驚訝、不可置信與質問之意。幾個人聞言，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紅琳嘴邊不停的涌著血，手緊緊捂著胸口處的窟窿，她是沒有感覺到疼痛一般，只是紅著眼睛，眼神略微渙散的看向穆鈺，質問著他。

  「你，她就是你的王妃，蘇青玉？」

  穆鈺冷淡的掃了紅琳一眼，沒有理會她的話，看向荊楚，「鍾玉田是不死之身，那阿雅會不會也是不死之身呢？」

  荊楚也恍然大悟的收回看向紅琳的目光，驚愕的看向穆鈺，「我不知道，但是，很有可能，她都年逾古稀了，還是有著青春少女般的容貌，這……」

  之前商定計劃的時候，他們並沒有提到這點，君寒皺著眉頭，驚訝的看向蘇青玉，早知道的話，他剛才就不會刺向阿雅的心脈，直接將她的頭顱割下來了。

  蘇青玉卻輕鬆的笑著，擺擺手，讓幾個人不要擔心。

  「阿雅是不死自身，我想這點我們應該可以肯定。不過，即便她有不死之身，傷勢復原也會需要時間的，更何況，她是心脈受損，這樣的傷勢復原起來又要更緩慢一些。你們不用擔心。」

  「就算是這樣，」荊楚疑惑不解的看著一點也不著急的蘇青玉，「那應該是儘早抓住她才好放心啊，你為什麼要阻止我們呢？」

  穆鈺若有所思的看看周圍陸陸續續向深林里退去的傀儡，他帶來的士兵都是精兵，除了無力高強意外，觀察力和作戰能力都是很優秀的，現在他們都已經很機靈的將通向深林的路讓了出來，只在其餘三面圍著，不讓這些怪物跑出去。

  不過，這些怪物像是沒有看到這些人一樣，只要沒有人攔在它們的路上，它們便也不再像之前那樣主動攻擊人類。

  穆鈺摩挲著光潔的下巴，猶豫一下，試探的提出自己的猜測。

  「青兒你不讓我們現在就追過去，莫非是為了這些傀儡？」

  蘇青玉讚賞的點點頭，「沒錯，剛剛那個南隅族女子也說了，這些傀儡一旦召喚出來就無法控制了，只會跟著阿雅的血液走。我們必須趁著阿雅還活著，將這些傀儡引到深林里去再消滅掉。否則，我擔心一旦阿雅死了，這些傀儡可能會失去控制，那到時候，情況恐怕就無法控制了。」

  柳明敘撓撓頭，「那為什麼這些傀儡現在不攻擊人了呢？只有人攔在它們的前面，它們才會攻擊。感覺跟剛剛那樣兇殘的怪物不是一類，呃，一類怪物似的。」

  荊楚抬頭看看已經快要全部撤離的傀儡，若有所思。

  「我想，阿雅的血液應該就是控制這些傀儡的引子，就像是控制蠱蟲的樂器一樣。現在阿雅離的太遠了，這些傀儡接收不到指令，就只能憑著本能去找那引子去了，自然不會攻擊別人了。」

  一直一言不發的站在一旁，像是個暗衛一樣的君寒，這時候，聲音略有些發顫的開口道。

  「那就是說，我剛剛那一劍若是沒有偏的話，現在這些怪物就失去控制了，不光是這裡的所有人，很可能它們還會跑出去禍害更多的人？」

  在旁邊聽了這麼久，君寒越聽心中越是後怕，他不是什麼憂國憂民的人，也不關心天下人，只是想到這場人間浩劫是自己造成的，他還是忍不住的肝顫。

  他不擔心別人會怎麼樣，只要想到蘇青玉會因為自己而慘死在這裡，他就覺得無法想像自己會怎麼樣。

  看著一向冷靜的君寒臉色都有些發白，連臉上的那道疤痕都有點蒼白了，蘇青玉趕緊拍拍他的肩膀。

  「別這麼緊張，這也不能怪你，我們事先也不知道是這樣的情況。」

  剛剛她就是因為突然想到這一點了，所以看著君寒兩劍都沒有將阿雅殺死，也沒有出手擊殺她的，不過這一點蘇青玉當然不會在這時候說給君寒聽。

  不過，想想君寒一劍將阿雅斃命的後果，其實蘇青玉也是渾身發涼的。這個時候，她倒是發自內心的有點感激紅琳了。

  很顯然大家都想到了這一點，幾個人不約而同的看向紅琳，卻見剛剛紅琳在的地方已經空了。旁邊傳來細細索索的聲音，幾個人警覺的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

  只見，紅琳眼神渙散，頭髮凌亂，渾身是血的向著這裡爬過來，她爬過的一路上都是血跡，像是鋪就了一條血紅色的地毯一樣。

  一路爬過來，紅琳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十指血跡斑斑，指甲都裂開了，甚至還掉了兩三個。人常說，十指連心，紅琳卻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抬起頭，執拗的看著穆鈺。

  她的眼神已經有些渙散了，看著穆鈺也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紅琳費盡全部力氣來到他面前，只是想要一個答案。

  「她就是你……你的王妃，蘇青玉？」

  穆鈺沒想到紅琳竟然會這樣執著，有些驚訝的看了她兩眼，點點頭，見紅琳還盯著自己看，知道她已經看不見了，言簡意賅的答一聲，「是。」

  紅琳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那你，都是騙我的？為了利用我？」

  穆鈺劍眉輕揚，薄唇勾起一抹涼薄的笑意，「沒錯。」

  「為什麼！」紅琳面無表情的看著穆鈺的方向，她已經看不到人影了，只記得大概是在這個方向，「我沒有害過你，你為什麼……」

  「哼！」穆鈺冷笑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戾氣，「因為你想傷害青兒，你差點害了我的青兒和我們的女兒，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碎屍萬段。不過我沒時間和你耗，你應該慶幸你能死的這麼輕鬆。」

  「呵呵，」紅琳自嘲的笑笑，卻已經笑不出聲來了，她轉頭向著阿雅離去的方向爬去，「師父，師……」

  「哼！」穆鈺冷哼一聲，轉身去安排軍隊的事情，準備一會兒單獨和蘇青玉他們進去解決阿雅。紅琳這個人絲毫沒有在他的心裡留下印記，因為他的心裡滿滿的都是他的青兒，他和青兒的家。

  蘇青玉輕嘆一口氣，蹲下身來，幫著死不瞑目的紅琳將眼睛合上，「她也算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子，可惜了！」

  可惜她是阿雅的徒弟，可惜她跟著阿雅做了許多錯事，可惜她動了感情的對象是和她敵對的男人，一個有了傾心相愛之人的男人。

  如果蘇青玉不是和紅琳站在敵對的立場的話，她還是欣賞這個性格耿直，敢愛敢恨的女子的。

  荊楚也暗暗的嘆了口氣，最深情的人，往往也是最無情的人。因為他所有的深情都給了一個人，再也沒有感情給其他人，所以只能對別人無情。

  ……

  黑竹拖著奄奄一息的阿雅來到那片沼澤邊上，他並沒有敢進去。即便是這樣，他只是站在邊上，都覺得眼睛有些像是被煙火熏了一樣不舒服，甚至都有些輕微的暈眩，想到蘇青玉和他說過的話，黑竹連忙屏住了呼吸。

  這是一片看起來像是很貧瘠的草地，斑駁的草皮覆蓋在這片並不算廣闊的土地上，草皮上只有淺淺的草類植物，土地很濕潤，還有些積水一樣的，在這寒冬臘月竟然也沒有凍成冰，時不時的還有幾個氣泡冒出來。

  遠遠看去，根本看不出這裡是個吃人的地方，黑竹不知道什麼是沼澤，他知道，族裡曾經有不少人在這兒送了命，被這個惡魔之地吞了進去，再沒有回來。

  因此，長老們曾在這裡周圍做了標記，嚴令族人們不得進入惡魔之地。若不是這些標記，恐怕他也會不知不覺的走入惡魔之地。

  阿雅本就只有一口氣了，來到這裡之後，呼吸明顯急促起來。她硬撐著睜開眼睛看向四周，只看到模模糊糊的一片。

  「上官子琛就在這裡嗎？」

  黑竹見她已經視物不清了，心中也鬆了一口氣。

  「是的，他們就在這附近。」

  聽聞仇人就在附近，阿雅深吸一口氣，勉強打起精神。

  「扶我坐下來。」

  黑竹回頭看看漸漸向這裡靠過來的傀儡，心下有些焦急，便扶著阿雅靠著一塊石頭坐下，邊扭頭向遠處張望，待見到四個熟悉的身影快速的飛掠而來，心中的大石才算是徹底的放下。

  阿雅靠著石頭坐下來，她現在只靠這一口氣撐著，早已渾身癱軟了，說是坐著，其實不過是攤在那裡罷了。

  蘇青玉四人縱身飛掠到離黑竹他們有一段距離的沼澤邊上，荊楚看到族裡的標記，連忙示意眾人停下來。

  「這是什麼味兒？」

  腳尖剛剛落地，一股說不出的臭味兒便迎面撲來。穆鈺皺著沒有，緊緊的捏著鼻子，嫌棄的說道。

  蘇青玉輕輕的抽抽鼻子，一股臭雞蛋的味道充盈鼻尖，她滿意的點點頭，沒錯，就是這個味兒，這裡的確是有沼氣。

  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蒙面巾帕，示意眾人像她一樣蒙在口鼻處，為了不被阿雅聽到，壓低了聲音說道。

  「記得我說的話，這裡的空氣有毒。」

  蘇青玉頓了頓，明亮的鳳眸中閃過狡黠的笑意。

  「等一下，我讓你們看一場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