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唇槍舌劍

  蘇青玉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那一聲嘆息是真真切切，而此刻阿雅的身子有些抖動，似乎是氣急了，狠狠的一跺腳，眸光微冷的轉身離去了。

  柳明敘站起漫步似隨意的走到門口，特意的打開門準備透透氣來著，只見那阿雅是真的走了，這不由得覺得這女子的毛病實在太不好，這哪裡來的聽人牆角的毛病？

  柳明敘就將這門開著，免得又有煩人的來偷聽。隨後慢步走到了蘇青玉的身旁，見蘇青玉似乎是若有所思的樣子，這今晚上的晚膳不知是否有變動，蘇青玉讓柳明敘附耳過來，低聲在柳明敘的耳旁說了幾句話，隨後只見那柳明敘點了點頭，眸中滿是趣味。

  天色已經是漸漸昏暗了。

  果不其然，阿雅已經派人來請蘇青玉和柳明敘了，柳明敘已經探聽清楚，這山上荒涼，只有那兩處水源，後山那處已經有人去處理過了，今晚上的菜餚定是用廚房那院子裡的水做的。

  原來阿雅是想用後山的水來替代的，只是那一處原本清澈非常的水現在被一些蠱蟲所替代，似乎是有人在那練蠱，而練蠱失敗，從而污染了水質。

  阿雅惱怒非常，可是南隅族煉蠱的人太多了，那蠱蟲又是尋常可見的，要想查出是何人所為，無異於、大海撈針。

  大長老身體不適，這晚膳也是在蠱毒閣食用的，因而這一桌子的人其實也不過四個。

  紅琳是阿雅的首席徒弟，雖然從小跟隨阿雅學習蠱毒之術，可惜資質有限，在這蠱毒上的造詣與他人卻是相差甚遠，若不是最得阿雅寵愛，恐怕早就被他人比下去了。

  柳明敘同那蘇青玉坐在一側，而紅琳跟著阿雅坐在另一側，四個人面前的膳食都是一樣的，柳明敘和蘇青玉對視了一眼，隱約覺得詫異。

  「阿雅長老，你這是？」

  蘇青玉的聲音很是柔軟，這似乎可以直擊人心中柔軟的地方，這聲音聽起來很是柔弱可欺，而她此刻臉上卻很是慘白，這瞧著面前的膳食也是多了幾分的不確定。不過這心目中倒是安心了幾分，阿雅的試探在明面上，也是比暗地裡的試探要好得多了。

  那些膳食的材料左右都是山間的東西，穆鈺在山腳附近守著，這供應山上的菜餚便已經是不多了，好在這山雖然荒涼，但是總有生命力頑強的動植物在這裡紮根，因此這山上野菜野果飛禽走獸也是極多，這菜色看著也是極為好的。

  阿雅嘴角微勾，今晚上在這紅色燈籠的燈光之下，這白皙的臉顯得更為的俏美，而這眉目中有著難得在他人面前展現的一絲絲的柔情，皓齒明眸，一夕之間竟然讓柳明敘有些覺得驚艷。

  而隨即柳明敘便被自己的這種想法而深深的惡寒到，有道是蛇蠍美人，這阿雅的心腸是比蛇蠍都是要毒上幾分，任憑皮囊再美，也是無用處的。

  「山間野味，你們先湊合著吃吧。這是我們南隅族人的規矩，你也知道南隅族人甚擅長蠱物，彼此戒心都要重些，因而往日裡大家都是自己做飯做菜的。但你們初來乍到，怕是不了解這規矩。我便順帶著給你們也做了一份，也算是略盡地主之誼吧。怎麼不動筷子，莫不是你們信不過我這師叔？」

  阿雅的語氣極為寡淡，似此時山間清風明月一樣，在朦朧的夜色中也顯得有些微弱的柔媚，而她的眼角也是用著紅色的眼線勾著，看上去很是艷麗，這一言一句的氣勢卻是半點沒少。

  柳明敘輕輕的嗤笑了一聲，這是一丁點都不給阿雅留面子。那白皙俊俏的臉龐在這夜色與燈光的相互照應之下，顯得很是具有仙氣。若非那言語同眉宇之間依舊有著市井氣息，怕是連那未知情愛為何物的紅琳都是心裡酥酥麻麻的。

  「自然是信不過你。這誰人不知你同我荊楚師傅不和，我荊楚師傅可就收了我和我長姐兩個徒弟，你對付不了荊楚師傅，這也指不定來對付我啊。反正，自從我和姐姐來了這兒，你和你徒弟就處處針對我們，找我們麻煩。我憑什麼相信你？」

  阿雅的臉色很不好看，精心描畫的眉頭蹙起，那稍稍黑濃的柳葉眉此刻已經變形的不成樣子。而那原本今夜特意用了鮮紅色口脂而顯得很是艷麗絕色的模樣此刻早已經像是被濃霧遮掩，看不清神色，也捉摸不透。

  蘇青玉本來是想出來假意打個圓場，這時柳明敘卻有些聒噪了起來，那諷刺的意味很是濃重，隱約之間似乎有著對阿雅的嚴重不滿。

  他輕甩了甩他的暗青色廣袖，這襯上那美如冠玉的模樣，那氣度當真是難得。這乍一看似乎倒真有幾分荊楚的飄飄欲仙的出塵之意，只是比之多了幾分桀驁不羈。

  「再說，你不就懷疑我長姐那手帕有問題嘛，直說就是，何必藏著掖著的。你們的東西我們是斷然不會吃的，你們若是想知道你們這廚房的水井是否被污染，也不是什麼難事。」

  阿雅故作鎮靜，對上那柳明敘的桀驁的相似眼神，她便有些微微的失神，對於長得有幾分似鍾玉田的人，她寧願是她多心，寧願這柳明敘同那蘇青玉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可是，這關係到她為鍾玉田報仇的大事，她實在是大意不得。

  阿雅的手指有些揪著膝蓋上的衣服，那一塊被揪著的地方顯得很是褶皺，她輕咳了咳，轉眼間似乎將此前的優柔寡斷和猶豫不決通通都拋之腦後。

  「看來，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你說，有什麼辦法？」

  柳明敘微愣，當真是覺得女人心海底針，這方才還是行事囂張狠毒潑辣的阿雅，這轉眼間竟然能聽進去別人的話，好像很好商量的樣子。

  不過，柳明敘可不敢大意，單單從阿雅往日那眉眼中的凌厲，這眸子中難以掩蓋的殺氣，便可看出這女子實在不是一個好惹的主，現在這不過是表象罷了。

  「就你們這廚藝水平，我可吃不下去。我長姐做的糕點確是好吃極了，我這嘴巴也挑，平日裡也不喜歡吃別人做的飯菜，就喜歡吃她做的東西。今日裡你們也是有口福的，等會隨著我們去廚房，你們親眼看著我長姐做糕點。在你們的火眼金睛之下，我長姐一個弱女子，想來也是不能耍什麼花招的。這下你們便能放心了吧？」

  蘇青玉的嘴角微微抽搐，似乎是覺得柳明敘的意圖太明顯了。不過，這情況緊急之下，對著阿雅這樣疑心病重的人來說，柳明敘這樣斤斤計較，記仇，喜歡以牙還牙，能為了一點小事和他們作對，但是卻是將不滿和報復表現在明面上的樣子，更容易讓人放下戒心吧。

  蘇青玉聽到考驗自己仍是一臉的『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的無畏表情，反倒是對著柳明敘有幾分擔憂，似是擔心他惹惱了阿雅他們會吃虧，阿雅見蘇青玉同柳明敘那姐弟情深的模樣，不由也得生出了些許的考量。

  阿雅眉毛微挑，隨後便是重重的舒了一口氣，她那白皙的皮膚似是吹彈可破，被夜間稍加清寒的風給微微吹紅，斂下神色之後神情很是難以捉摸。

  旁人不知道，可紅琳從小跟隨師父，卻是知道阿雅是真的要生氣了，即便是受寵如她也不禁身子輕輕一抖。

  蘇青玉和柳明敘是何等精明之人，自然察覺了她的異常，當下心裡又警覺了幾分。

  說起來，這紅琳畢竟修行不到家，簡直就是傳說中的豬隊友，好在是敵方的，對他們倒是好事一樁，堪稱阿雅情緒的晴雨表。

  一時間，場面寂靜無聲，只有呼嘯的寒風凜冽而過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這阿雅突然輕笑出聲，連紅琳都以為阿雅要發火了的時候，情勢卻急轉而下，隨後伴隨而來的便是那阿雅難得善解人意的聞言軟語。

  「既然你這般說著了，都是同門，我若是不答應，倒顯得太過不近人情。那我便是隨著你們去見識一下你姐姐的好手藝吧。雖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如今我們既然都是為南隅族人，若是有什麼誤會，那還是儘快解開的好。」

  阿雅儘量將她的行為說的冠冕堂皇一些，而這臉上的氣血卻是已經比先前好了許多，那一張精緻華貴的臉露出一絲絲的溫婉。

  阿雅的行為肯定是十分異常的，這一點，看紅琳坐在一旁顯然有些無所適從就知道了。

  蘇青玉坐在一旁將眾人的神色看的清清楚楚，看上去好像軟弱可欺，實則那算計人心算的不能再準確了。

  「阿雅長老說的有禮。小弟，你別總是這般魯莽了。」

  蘇青玉言語溫和，且適時規勸著毛躁的幼弟，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更是顯得非常大氣。

  柳明敘不情願的將心中的不滿按捺下來，沒形象的重重的跌坐在身後的太師椅里，滿臉怒色，薄唇緊緊抿著，一副強忍怒氣的樣子。

  柳明敘其實和鍾玉田的長相只有兩分相似，只是單單那份桀驁不馴就為這相似度加了三分，看見他那副隱忍的樣子，阿雅柳眉一蹙，忍不住出言維護兩分。

  「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這點小事哪值得說教？」阿雅轉頭看向蘇青玉，「他是男子，你也別把他管得太緊了。」

  蘇青玉點頭應聲是，便低下頭，不再言語了。

  「她是我姐，愛怎麼說我就怎麼說，要你多事？」

  柳明敘嘴上不客氣，可是語氣卻是比剛剛弱了幾分，明明是很開心有人幫自己說話卻又不肯姐姐被說教的傲嬌模樣。

  阿雅看著年輕，其實也比鍾玉田小不了幾歲，也是花甲之年的人了，自然看得出柳明敘的小孩子心性，當下心裡高興，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眼看著氣氛有所緩和，正在這時，外面一陣喧譁，且聽聲音，像是往這邊來了。

  「阿雅長老，不好了！」

  「不好了！」

  只見幾個身著藍白色紗裙的女子有些踉蹌的朝著阿雅這邊小跑進來，形容慌張，好像出了什麼大事一樣。

  離得近了，只見這幾個人身上，有些看起來像是被猛獸咬傷的痕跡，傷口血淋淋的，令人不寒而慄。

  「阿雅長老，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