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誰在搗鬼

  一聲聲尖細高昂的聲音打斷了現場的對峙。

  一列明黃色的儀仗緩緩而來，眾人如眾星拱月一般環繞在中間的明黃色身影周圍。

  一個威嚴而又蒼老的聲音響起。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文帝語氣嚴厲中帶著上位者的威嚴與不可侵犯。

  「兒臣參見父皇。」穆鈺牽著蘇青玉向文帝跪拜下去。

  文帝腳步未停，徑直朝寧壽宮走去，腳步緩慢而沉穩。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不是說是來給太妃瞧病的嗎？」文帝略帶不解的聲音中帶著幾分蘊怒之意，「怎麼？你們這是覺得太妃病的還不夠重，是嗎？」

  穆鈺和蘇青玉倒還好，御前侍衛卻是承受不住這樣的話，當即驚慌失措的下跪請罪。

  「皇上恕罪，卑職是奉太妃的命令攔住王爺王妃的，請皇上明察。」他察言觀色，沒再敢說什麼捉拿，只說奉命阻攔。

  穆鈺牽著蘇青玉，緩緩下跪，卻沒有爭辯什麼。

  貴太妃扶著宮女的手走出寧壽宮，滿臉怒氣，一雙鳳目燃燒著熊熊的火光。

  文帝急走兩步，伸手扶住貴太妃，「太妃息怒，來，坐下休息休息，有什麼事慢慢說。」

  宮女上前將靠枕安置在貴太妃身後，小心的扶著貴太妃靠著，半躺在美人榻上。

  「太妃因為什麼事，值得和這些小輩生氣，千萬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文帝語氣和緩的安撫貴太妃，神情平和，「為了些小事氣壞身子，可就不值當了。

  「皇上，今日本宮本來是想起自從鈺兒從邊關回來，還沒有仔細的關心過他，便宣他們夫婦進宮來，說說話。」貴太妃也許是被文帝平和的嗓音安撫了下來，再次開口，語調變回了原來的優雅威嚴。

  文帝欣慰的笑了笑，「貴太妃慈祥，對小輩們關愛有加，這是他們的福氣。」話音已轉，「只是，怎麼？」

  「我正和鈺兒說話，怎知，這個蘇青玉，」提到蘇青玉，貴太妃似乎又一次被點燃了怒火，鳳目冒著火光燒向蘇青玉，「竟然冒犯本宮，對本宮不敬！」

  文帝緊皺眉頭，眉間豎著深深的褶皺，一雙威嚴肅穆的眼睛帶著壓迫之意的看向蘇青玉。

  「太妃說的是真的嗎？你們竟然敢忤逆太妃？」

  「父皇，不是這樣的，青兒只是好心給太妃把脈而已。」穆鈺深知現在的貴太妃對蘇青玉似乎特別惱恨，所以，儘量自己開口答話。

  自己似乎是貴太妃怒氣的導、火索，這一點不止穆鈺，蘇青玉自己自然也是看出來了，所以一言不發，以免增加貴太妃的怒氣值，今天的事情就不好收場了。

  文帝渾濁的眸中閃過一絲精明，疑惑不解的看向貴太妃，「太妃？既然是看病，太妃就大人大量別和這些小孩子一般計較了吧。」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是說本宮和小孩子置氣了？」貴太妃惱怒異常，對著文帝也口不擇言了。

  文帝眼中閃過一抹不悅，「那太妃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呢？不要跟朕說是為了治病一事，朕知道，貴太妃不是這麼心胸狹隘的人。」

  貴太妃也明白，皇帝雖然是自己的晚輩，但畢竟是皇帝了，自己不可能跟他鬧的不愉快的，當下，緩了緩語氣。

  「皇上，你也知道，這女人就應該賢良大度，」說著，貴太妃的目光又轉向了蘇青玉，「可是，蘇青玉身為王妃，竟然善妒兇悍，堂堂一國公主做皇子側妃也就罷了，竟然還讓好好的一場婚禮變成了笑話。」

  文帝眼中閃過不悅，一個敵國的公主，要給她什麼榮耀？不過作為一個以江山社稷為重的皇帝，這種言語和情緒都是不應該有的。

  當下，文帝壓下心中的不悅，端正臉色，「這件事情，青玉和鈺兒做的不好，凡事應該以大局為重。兩國聯姻事關江山社稷，更應該慎重才是。」

  穆鈺和蘇青玉心裡當然不這樣認為，一個是被脅恩以報，一個是接受的一夫一妻的教育，但是在這鳳國最高統治者面前，兩人自然不會傻得去和他分辨的，於是，兩個人對看一眼，低垂著眼睛，沉默是金。

  文帝看兩人都是一副低頭認錯的樣子，滿意的點點頭，回過身來，繼續寬慰貴太妃。

  「太妃，他們已經知道錯了，您看？」

  貴太妃看著蘇青玉的樣子，分明就是一點也不認為自己有錯，可既然文帝開了口，她也不好繼續揪著不放。

  「這個蘇青玉根本就是一個紅顏禍水，如果不是她善妒，就不會引起這場戰爭了。」貴太妃還是忍不住數落了蘇青玉一陣，「現在兩國好不容易休戰，為免再引起戰火，我們要補償上官子嫻一場婚禮，鈺兒要正式娶她為側妃。」

  聽到貴太妃提出這個要求，別說蘇青玉和穆鈺了，就連文帝也愣住了，沒有聽說要辦兩次婚禮的。

  文帝為難的皺皺眉頭，「太妃，這同樣的人辦兩次婚禮於理不合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貴太妃不滿的挑高柳眉，「這樣才能顯示我們重視南嶽公主，有利於兩國邦交。」

  看文帝還要張口說什麼，貴太妃搶先打斷，「雖然兩國剛剛交戰，但此舉正顯示出我朝的氣度。」

  「太妃，兒臣覺得，這樣反而顯得我鳳國示弱於南嶽，有損我鳳國的威名。」穆鈺拱手上前，臉色肅穆，面無表情，「兒臣不能同意。」

  貴太妃似是沒有料到穆鈺會出言反對，愣怔了一下，馬上厲聲質問，「那上官子嫻對你可是有救命之恩啊，你就是這樣報答人家的，你不怕別人說你忘恩負義，也不怕天下人說我鳳國皇室忘恩負義嗎？」

  一聽到「救命之恩」這四個字，穆鈺心底的怒火一下子就被點燃了，又是救命之恩，「救命之恩」這四個字簡直就像是個詛咒一樣纏在他的身上。為了這個救命之恩到底要他做多少違心的事情？難道真的要他把這條命還回去，才能擺脫這個魔咒嗎。

  貴太妃看穆鈺再未出言反駁，以為他已經被說服了，轉頭看向蘇青玉，「你就忍心看著鈺兒被天下人恥笑嗎？」

  盛怒之下，穆鈺狹長的眼睛中閃著灼灼的火光，猛然抬頭，死死的盯著貴太妃，饒是貴太妃久經風浪，也被唬的停了下來。

  「如果兒臣真的令我鳳國皇室被天下人恥笑，兒臣願意一死以謝天下，也還了南嶽公主的救命之恩，這個答覆，貴太妃還滿意嗎？」

  話音剛落，穆鈺牽著蘇青玉，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皇宮。

  ……

  馬不停蹄的回到王府，穆鈺一言不發，陰沉著臉，拉著蘇青玉直接回了房間。

  狠狠的抱住蘇青玉，穆鈺重重的呼了口氣。

  蘇青玉攬住穆鈺解釋精瘦的腰，輕輕的拍撫著他的肩背。

  「你看出什麼來了沒？」穆鈺放開蘇青玉，拉著她坐在榻上。

  蘇青玉思索著點點頭，「貴太妃的脈象紊亂、急促，兩眼無神，感覺精神很不穩定。」

  「這是什麼意思？」穆鈺劍眉糾結成一團，目中滿是不解之色。

  蘇青玉搖搖頭，「我還不知道，總覺得漏了什麼。」

  「你覺得這是生病才導致這樣的？還是有人……」穆鈺話沒有說完，但他心底總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蘇青玉咬著唇想了好一會兒，才肯定自己的想法，「我覺得應該是有人在搗鬼，貴太妃對我們的態度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就轉變的這麼厲害。

  提起貴太妃的態度，穆鈺覺得腦仁都在疼，偏偏對方對自己也算是有撫育之恩的。

  「對了，」蘇青玉靈光一閃，想起了被自己忽略的一點，「貴太妃一直極力要求你確定上官子嫻的身份，這幕後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上官子嫻。而且，貴太妃也是在她來了津南城之後醒來的。」

  穆鈺想起上官子嫻這段時間的表現，覺得以她的為人，很有可能從太妃處下手，「只是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

  「不如，我們來個打草驚蛇？」蘇青玉意味深長的看著穆鈺，嘴角挑起一抹輕笑。……

  彎彎的月牙斜斜的掛在樹梢。

  穆鈺怒氣沖沖的沖向客房，一腳踹開房門。

  上官子嫻正躺在榻上，聽著惠哥念著最近的話本，昏昏欲睡，頓時被這一聲巨響驚醒了過來。

  穆鈺橫眉立目的站在房間中央，修長的手指直直的指著上官子嫻。

  上官子嫻剛看到穆鈺來找自己心下一喜，仔細一看穆鈺的表情，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上官子嫻，你這個蛇蠍毒婦，竟然敢對太妃下毒手！」穆鈺一副怒火中燒的樣子，衝著上官子嫻咆哮，「本王不會娶你這種心思惡毒額女人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上官子嫻一雙明眸瞬間盈、滿淚水，楚楚可憐的望著穆鈺，「我，我不知道王爺在說什麼，王爺為什麼無緣無故的來這裡責罵我，可否請王爺說個明白？」

  「別在那裡演戲了！」穆鈺危險的眯著狹長的眼睛，滿懷惡意的盯著上官子嫻，「要不是你從中作梗，貴太妃怎麼會突然要我娶你？」

  上官子嫻驚訝的瞪圓了眼睛，小口微張，「我沒有，我沒有找過太妃。」

  「哼！」穆鈺冷哼一聲，「我沒情趣看你在這兒演戲，我告訴你，最好不要再去打擾太妃，否則，本王不會放過你的。」

  「哼！」穆鈺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室內安靜的像是掉一根針都能聽見。

  良久，惠哥小心翼翼的上前，輕聲呼喚，「公主？」

  「去，」上官子嫻陰沉的聲音，帶著傷寒未愈的沙啞，「讓人查查是怎麼回事？」

  「是！」

  房頂上，藏在陰影里的蘇青玉輕挑娥眉，和去而復返的穆鈺對視一眼，仍是靜靜趴伏著，不動聲色。

  半個時辰後，兩道黑影自房頂離去。

  室內，燭火搖曳下，上官子嫻的嘴角挑起一抹詭異陰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