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偽裝面具

  用完晚膳，正準備回九王府。

  忽地，一個車隊，浩浩蕩蕩的從北城門過來，幾十輛馬車都裝載著金銀細軟等物，並且裝飾著紅綢，極為喜慶。縱然是在這黑夜掩映之下的南門大街，卻也顯得無比耀眼。

  「沈國公府的人？」穆珏正要上馬車，可目光卻不禁被這車隊給吸引了，他的嘴角不禁勾起幾分譏諷的笑容，「沒想到沈國公動作還真快，父皇賜婚的聖旨剛下，他就如此迫不及待的進京了。」

  「王爺，您的岳父大人既然來了，為何不前去拜見？」蘇青玉在一旁無端的打趣，卻多了幾分拈酸吃醋的感覺。

  穆珏微眯著雙眼，危險的意味，不經意蔓延。

  他冷冷的瞥了一眼蘇青玉，略含深意的皺了皺眉，「青兒，看來今天晚上，本王應該好好讓你明白明白，本王的岳父大人是誰！」

  蘇青玉連忙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不敢再去惹穆珏一二。

  目送著馬車揚長而去，蘇青玉的眼光驀地陰冷了幾分，明天清涼殿裡，看來又有好戲要上演了。

  ……

  沈國公府嫁女兒，自然是不能小氣了。

  從晉城帶來的嫁妝，琳琅滿目，就連貴太妃都念著多年撫養沈雨涵的份上，也賞下了不少的古玩珍寶。

  清涼殿裡，穆珏和蘇青玉款款落座，沈國公迫不及待的開口了，「九王爺，沒想到小女居然能有如此的緣分，只是我這寶貝女兒一向是嬌寵慣了，來日若是進了您的王府，還請九王爺能夠念著一起長大的情分上，多多照顧。」

  話雖然很客氣，但是沈國公看向蘇青玉的眼神，難免多了幾分敵意。

  一個不過是出身大將軍府的庶出女兒，居然成為了正妃，而他這開國元勛沈國公府的嫡出小姐，卻不過是側妃的位置。說出去，實在是難堪。

  穆珏臉色陰晴不定，只略微拱手寒暄了幾句。

  卻又瞥了一眼蘇青玉，他冷眼旁觀，知道今日，蘇青玉是打算將沈雨涵的事情徹底了結了。可如今看來，蘇青玉旁若無人的品茶，似乎眼前這一切和她根本沒有關係，穆珏不由地皺緊眉頭。

  沈雨涵挽著沈國公的手，驕傲的看著蘇青玉，恍若這來日的九王府，必定會是她的天下。

  「爹爹，來，喝茶！」又準備從丫鬟墨玉的手中端起一杯香茗，敬給沈國公。

  可卻不防，手驀地一滑，茶杯頓時摔在了地上，碎成了碎片，滾燙的茶水更是一下子濺到沈雨涵的身上。

  「放肆！」沈雨涵一個耳光，狠狠的扇在了墨玉的臉上，頓時，鮮紅的五指印頓時起來。

  突然起來的一幕，不由地讓貴太妃有些驚了。

  印象中，她一手撫養長大的沈雨涵溫良恭檢，怎麼會變得如此暴虐。

  「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墨玉嚇得連忙跪了下去，可是才一跪下，身上揣著的一些金銀珠寶，頓時掉在了地上。

  殿內的眾人，都感到有些震驚。

  一個身份卑微的丫鬟，身上居然能有價值千金的珠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穆珏幽深的雙眸，略微帶了幾分的探究。

  又轉過身，卻發現蘇青玉雖然旁若無人的喝茶，但是嘴角，卻不經意的勾起幾分笑意。

  果然，自己的這個極品王妃是不好惹的，今日清涼殿中，應該是有一場好戲要上演。

  穆珏不動聲色的笑了。

  「怎麼回事？墨玉，你竟然敢偷你主子的東西？」貴太妃一眼就認出了，從墨玉懷中掉下來的紅玉瑪瑙珠子，分明是當初她親自賞給沈雨涵的。

  手，重重的拍在了案幾之上，貴太妃有幾分厭惡的掃了一眼墨玉，語氣不由地嚴厲了幾分。

  「啪！」又一個耳光，狠狠的打在了墨玉的臉上。

  沈雨涵一怒之下，絲毫都不覺得自己的舉措，在外人看來很是震驚。

  「去把這個賤婢拖下去，嚴刑拷問，打死勿論！我倒要看看她平日偷了我多少的銀子！」

  「小姐，小姐！」墨玉臉上蒼白，身子都在不住的發抖，又見沈雨涵根本不看她一眼，連忙跪著向貴太妃求饒，「太妃娘娘，奴婢是冤枉的，這些都是小姐賞給我的，根本不是我偷的啊！」

  貴太妃極為厭惡手腳不乾淨的奴婢，可是驀地聽到墨玉如此一說，揮揮手，示意那些太監先行退下。

  「小姐，奴婢為你做了那麼多，可是為什麼，你卻迫不及待的要奴婢死？奴婢真是嚇瞎了眼，既然小姐對奴婢不義，奴婢也沒有必要再替小姐隱瞞了！」墨玉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把心一橫。

  「混帳東西，你胡說什麼！」沈雨涵明顯有些慌張，雖然，她根本沒有將這些奴婢的死活放在眼裡，可是墨玉卻掌握著她一個極為重要的秘密，尤其是眼下，如果任由這個奴婢說出來，只怕自己的圖謀，就會毀於一旦。

  她瞥了一眼一旁侍立的太監，語氣薄怒，「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快把這個賤婢拖下去，杖斃！」

  「慢著！」貴太妃眼裡略微閃過一抹不悅。

  她在宮中這麼多年，如何看不出沈雨涵面上的慌張。冷冷的瞥了一眼沈雨涵，卻是有著幾分不怒自威的威嚴和氣勢，「先問清楚究竟是什麼事，再處置她也不晚。」

  「太妃娘娘！」沈雨涵的手，頓時抓緊了。

  頭上的珠翠輕輕晃動，原本略顯嬌俏的容顏，此刻，卻難免有幾分蒼白和慌張。

  「太妃娘娘，那天九王爺身中曼陀羅花粉煉製的迷藥，其實是小姐布的局，小姐讓人去請九王爺過來，然後又讓奴婢暗中點燃迷藥，就是為了能夠進九王府！」墨玉一股腦的全部倒了出來，根本不管不顧，「小姐還經常暗中詛咒九王妃，說她一個庶出的賤婢憑什麼踩在她的頭上，前幾日還去了妙法寺，特意請了符紙詛咒九王妃！」

  話音剛落，清涼殿中的人，幾乎都驚呆了。

  尤其是貴太妃，她幾乎難以置信，原本以為沈雨涵不過是有些時候嬌蠻一點，但本性不壞。

  但如今看來，連下毒，詛咒這樣的事情都可以做的出來，貴太妃幾乎失望到了極點。

  穆珏看著蘇青玉一副忍笑忍得很痛苦的樣子，幽深的聲音，不經意出現在她的耳後。

  「又做什麼壞事了？」穆珏微微一笑。

  「這齣戲，好看嗎？」蘇青玉放下手中的茶杯，貼在穆珏的耳邊，或許在外人眼裡，還只會以為她和穆珏感情極好，「只是這一次，可讓你的青梅竹馬難堪了，不知道你到底是感謝我，還是恨我了……」

  「青兒！」穆珏手緊捏著蘇青玉，內力暗運。

  蘇青玉不露痕跡的閃躲開。

  雙眸對視的瞬間，彼此的眼裡，笑意連連。

  「雨涵？」穆珏幽幽的站了起來，仿佛屬於他的表演時刻，終於來了，他故意裝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無比痛心，「那天是你下了迷藥？」

  「不，珏哥哥，這都是這個賤婢冤枉我，您不要聽信讒言！」沈雨涵迫切想去解釋，可卻發現，穆珏看著她的眼光，冷的深入骨髓。

  「你還去妙法寺請了符紙詛咒青兒？」穆珏逼問的口吻，根本不容沈雨涵有任何喘息的機會。

  蘇青玉忍得很痛苦。

  至少，穆珏這一副咄咄逼人的表情，分明就是裝的，而且居然還可以裝的那麼像。

  這位沈大小姐用這等下三濫的伎倆，或許，真的已經觸動了穆珏的底線了。

  「不，不是的！」

  最後一層偽裝被無情的私下，沈雨涵驀地覺得自己現在根本無地自容。

  這麼些年，她苦心在穆珏的心中建立的溫婉的形象在一瞬間轟塌，頓時，沈雨涵隨手抄起一旁的茶杯，狠狠的砸在了墨玉的額頭之上。

  猙獰的鮮血，順著墨玉的額頭流了下來，這一突然的瘋狂之舉，不由地讓貴太妃大怒。

  「放肆！」貴太妃怒斥。

  如今，當著她的面都如此肆無忌憚，可想而知，她撫養了這麼多年的沈雨涵，竟然是錯看了。

  「雨涵！」沈國公在一旁，終歸是按捺不住了。

  他只覺得自己的老臉，幾乎都被沈雨涵丟光了。

  更何況，在宮中下毒，行巫蠱之事，這等罪名若是落實了，只怕牽連甚廣，他沈國公府數百年來的基業，恐怕就被這個女兒毀於一旦了。

  「還不跪下請罪！」沈國公連忙站起身，怒斥，又朝著貴太妃拱手，「太妃，老臣這大半輩子，就只有雨涵這一個女兒，這一次一定是她腦子糊塗了，所以才會做下這樣不自輕重的事，還請太妃看在老夫年過半百的份上，饒了雨涵這一次！」

  沈雨涵只是跪在青石地上，並不說話。

  她的手，拽得很緊，因為從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蘇青玉臉上那得意的笑容。

  賤人！

  沈雨涵在心裡怒罵，恨不能將蘇青玉生生的撕扯成幾半。

  大殿內一片沉默，貴太妃自然是想袒護沈雨涵，畢竟一手拉扯長大，情分比別人更深，更何況沈雨涵若是名聲不好，她平白也落了一個教養無力的名聲。

  只是看著穆珏臉上那一副陰沉不定的樣子，饒是貴太妃自恃後宮輩分最尊者，卻也不得不忌憚一二。

  「九王，你怎麼看？」貴太妃不得不詢問穆珏的意思。

  「九王爺，還請您看在老夫的薄面上，對雨涵網開一面！」沈國公連忙長揖行禮，早就聽聞這位九王雖然表面溫和，但私下卻是個手段陰狠的主兒，沈國公唯恐穆珏將這件事捅到御前。

  穆珏臉上的陰沉，才略微鬆開了幾分。

  薄唇微啟，卻是透著旁人難以違拗的威嚴，「做下這等事情，本王的王府斷然容不下，本王可以不追究，但皇上賜婚一事，就勞煩沈國公親自去回稟了！」

  「是，是！」沈國公連忙擦了擦鬢角旁滑落的冷汗，連聲道謝，哪裡還敢奢望自己的女兒如今進入九王府為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