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大限已到

  錢芊芊說得雲淡風輕，抿唇淺笑，眉眼彎彎，一臉的無所謂。

  「您怎麼就能肯定？高公公在宮中的勢力不小，這外頭也有央國細作聽命於他，他可不會這麼容易就安分守己。」

  雪依很是懷疑，雖然她不曾進宮，但對宮裡的事也了解個七七八八，眼下正是雙方博弈最微妙的時候，所以可不能出什麼岔子。

  「他現在忙著去皇上跟前獻殷勤，哪裡還有心思盯著我？你若是不答應，壞了我的事，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錢芊芊故意這般提醒道，雪依畢竟是她的隨從，也不敢違背她的意思，知道她做事向來都有分寸，所以也不再堅持了。

  「那好，我去把那些人撤下，但您去臥龍寺身邊得多帶上幾個人，這路途不算近，必須有人保護您。」

  雪依依舊警惕著，生怕錢芊芊一聲不響地就去了，所以說得很是篤定。

  「我要去寺廟住上兩日，若是帶人隨行，未免多有不便，我白日裡去，到了山腳下便叫那些隨從返回，等我回來的時候再讓他們去接我，你看這樣可好？」

  錢芊芊在心裡思量著，驟然抬眸，一五一十地解釋道，一直盯著雪依的臉，眉目含笑。

  雖然雪依還是覺得有些不妥，但看得出來，這已經是錢芊芊最好的讓步了，所以無奈之下，也只能點了頭。

  太醫院那邊有江笙盯著，就算錢芊芊不去，也不會出什麼問題，現在小皇帝在休養身子，也無暇顧及別的，所以她在這宮裡根本就成了個可有可無之人。

  錢芊芊也樂得清閒，無人注意她才好，她在宮裡便輕鬆多了，辦事也方便，不必像從前那般戰戰兢兢的，整日都在瞻前顧後。

  派人給江笙少了個信，錢芊芊便出了將軍府，去了臥龍寺，雪依現在不能露面，所以並未追隨，只安排了些得力的隨從，跟在錢芊芊身邊保護她的安全。

  走到山腳下，錢芊芊獨自上山，不讓任何人跟著，那些隨從自然也不能跟上來，這山路還是依舊難行，不過錢芊芊有了經驗，走得比先前幾次順暢多了。

  這寺廟還是跟從前一樣，寺里的小和尚都認識她，所以不用問就知道她是來找梵空的，徑直帶她去了梵空所住的禪房。

  「梵空師父，我又來打攪你了。」

  錢芊芊緩緩開口，輕揚紅唇，語調輕緩，說得雲淡風輕。

  「進來坐吧。」梵空淡淡地吐出幾個字，似乎一點兒都不意外，錢芊芊徑直走了進去，帶上房門，這裡頭只剩下了她和梵空兩人。

  「看來師父這是已經算出來，知道我今日要來，所以連茶都準備好了。」

  錢芊芊瞧著桌案上的兩杯茶，心裡頓時瞭然，眼底透著絲絲試探，一舉一動也十分自然隨意。

  「你這般聰明，自然知道往哪兒去是最安全，最方便的，所以不來這兒，還能去哪兒？」

  梵空似乎清楚錢芊芊的來意，也並沒有問她，端起手邊的茶水，喝了幾口。

  「所以今晚我得在此處留宿，梵空師父，您不會趕我走吧。」

  錢芊芊的臉上透著疑慮，眉目含笑，像是在故意說著玩笑話，目光一直在梵空身上游離。

  「出家人慈悲為懷，我這個時候趕你走，豈不是要誤了大事？禪房已經收拾好了，就在西邊第一間，但你可得警醒著點兒，這寺廟見不得血光。」

  梵空提醒了一聲，目光隨即轉向了別處，神色依舊平靜，瞧不出半點悲喜，讓人完全琢磨不透。

  「多謝師父，請師父放心，我一定多加小心，絕不會連累臥龍寺。」

  錢芊芊一聽，心裡頓時鬆了口氣，站起身，出去找到了梵空所說的禪房，雖然處處都透著古樸簡陋，但只要能遮風避雨就已經很不錯了。

  剛才錢芊芊一路上山，雖然身邊平靜如水，但她總覺得不大平常，好像有什麼東西一直跟著她一樣，她的一舉一動都被暴露在一雙眼睛裡。

  沒過多久，外頭就漸漸天黑了，錢芊芊簡單收拾了一下，將桌案上的燭火點燃，屋子裡總算有了些光亮，瞧著沒那般黑暗了。

  錢芊芊坐在窗邊，木窗半掩，清冷的月光從外頭透進來，剛好足夠她看清醫術上的文字，這寺廟比將軍府清淨多了，除了一點兒風聲，什麼聲音都沒有。

  但有時候越是安靜，就越是危險，安靜總會讓人放鬆警惕，那些有心之人便容易趁虛而入，稍不留神，後果便不堪設想。

  夜深了，錢芊芊打了個哈欠，莫名覺得有些頭暈，眼前也模糊了起來，身子晃了晃，頭漸漸下墜，終於趴在了桌案上。

  外頭閃過一抹黑影，突然一支冷箭從門外穿入，朝著錢芊芊直射而來，錢芊芊猛然睜眼，閃身躲避，抬腳就沖了出去。

  她就知道，那人一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絕對會出現，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好不容易才引出了那人，絕對不能再讓那人跑了。

  梵空雖然嘴上漠不關心，但也在此事上下了不少的功夫，早就在外頭布下了天羅地網，這整座寺廟眼下都在戒嚴當中。

  外頭突然燈火通明，不少小和尚都拿著木棍四處搜尋，錢芊芊一路跑到後院，環顧四周，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明顯是落單了。

  「哎喲，施主，您怎麼在這兒？我剛剛看見有個黑影往那邊跑了。」

  就在這時，一個和尚朝錢芊芊跑了過來，神色驚慌，急得滿頭大汗。

  「是嗎？那快過去。」錢芊芊故作驚訝，轉身就要往那和尚所指的方向跑，那和尚冷笑一聲，偷偷摸出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沒走多遠，錢芊芊就猛然轉身，一把擋住了身後朝她刺來的匕首，那小和尚見狀，也頓時換了副嘴臉。

  錢芊芊冷笑一聲，衣袖一揮，裡頭藏著的藥粉便揮灑而出，那小和尚立刻掩住口鼻，跟錢芊芊打鬥了起來。

  論武功，錢芊芊是無論如何打不過他的，看他的樣子，完全對錢芊芊是志在必得，他盯了錢芊芊這麼久，絕對不能半途而廢。

  錢芊芊挨了一掌，一連後退了好幾步，這和尚明顯是受過特殊訓練的，每回都能成功避過她的毒，再出手反擊，簡直讓她難以招架。

  「哼，就憑你還想抓我，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那小和尚一步步湊近錢芊芊，手裡的匕首在月光下泛著凜凜寒光，猛然揮起匕首，就朝錢芊芊撲了過來。

  錢芊芊瞪大了眼睛，滾著身子躲避，嘴角都滲出了絲絲鮮血，青絲散亂，臉色青白，眼底卻沒有半點懼色。

  刀抵在錢芊芊的喉嚨上方，離她的喉嚨只有幾寸之遙，她拼命阻止著那小和尚，刀尖還是朝她越來越近了。

  就在這時，梵空突然出現，手裡揮著木棍，那小和尚扭過頭，立刻鬆手閃身，錢芊芊頓時鬆了口氣。

  梵空跟小和尚打鬥了起來，錢芊芊撐著身子，從地上站了起來，沒想到梵空還有點兒身手，在小和尚面前一點兒都沒落了下乘。

  小和尚往後退了兩步，再出手時，袖中夾帶了幾支銀針，在梵空閃躲之際，他趁虛而入，一把刺中了梵空的心口。

  「師父小心——」

  錢芊芊見狀，心頓時懸到了嗓子眼，大聲呵斥道，可還是晚了一步，梵空已經中刀了。

  那小和尚冷笑一聲，接著就要乘勝追擊，雪依帶人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一把將那小和尚圍住，錢芊芊即刻過去扶住了梵空。

  「師父？您怎麼樣？」

  錢芊芊捂住梵空的傷口，可梵空已經連站都站不起來了，這一刀捅得太深，血已經染紅了他身上的僧袍，他推開錢芊芊，在原地打坐，臉色蒼白，卻依舊穩如泰山。

  「貧僧大限將至，只能到此為止了，你記住，無論如何都要心繫百姓，若日後這蕭國百姓不能安居樂業，貧僧死不瞑目，佛祖也不會答應。」

  梵空揚起頭，吐了口血，望向錢芊芊，眼底透著說不出的死寂，但目光依舊堅韌，裡頭儘是沉重。

  「我明白，您放心，我一定保護好這蕭國百姓，絕不會讓您失望。」

  錢芊芊猛然點頭，跪在梵空面前，眼眶都濕潤了起來，身子微微顫抖著，聲音有些哽咽，卻一點兒都不失篤定。

  梵空沒撐多久，眼皮漸漸沉重了下來，手裡的佛珠悄然落地，頭也重重地垂了下來。

  錢芊芊心頭一顫，立刻過去給梵空把脈，已經沒有脈搏了，她長嘆一聲，兩行清淚從眼眶緩緩滑落，身子癱倒在了地上。

  她終究還是給這寺廟帶來血光之災了，梵空是為救她死的，要是她沒來，梵空也不會遭此一難。

  雪依帶人抓住了那小和尚，那小和尚要服毒自盡，雪依立刻上前攔住了他，打掉他嘴裡的毒丸，將他牢牢按在了地上。

  錢芊芊擦了擦臉上殘留的淚，深吸一口氣，猛然起身，走到那小和尚身旁，抬腳就往小和尚身上踹去，那小和尚被踹得生疼，要不是還有許多事沒弄清楚，她真想一刀殺了這小和尚。

  「把他帶回將軍府去。」

  錢芊芊冷冷地吩咐了一聲，現在梵空走了，她必須先安置好梵空的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