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連環計

  邵懷谷微微頷首，說得倒是斬釘截鐵，很是篤定，好像有了十足的把握，小皇帝雖然心裡有些不相信，但也無可奈何，現在這宮裡，找不出比邵懷谷更適合承擔此事的人了。

  「雪依，你在撓什麼呢？」

  錢芊芊正在侍弄草藥，瞧著雪依在身上撓來撓去，好像很是難受，便忍不住開口問了一聲。

  「也不知怎的，奴婢這身上癢得厲害。」雪依輕皺眉頭，身子扭來扭去，她極少有這般難受的時候，看來著實是忍不住了。

  「是不是有什麼蟲子藏在這衣裳里？回去洗個熱水澡，再換身衣裳，興許就好了。」

  錢芊芊並沒有放在心上，倏爾垂眸，目光轉移到了手裡的草藥上，只是淡淡地提醒了一聲，可雪依好像並不這般認為。

  「奴婢起初也覺得是這般，都已經洗了好幾回，也換過好幾身衣裳了，這非但沒有減輕，反而還加重了，而且奴婢身上好像起了不少紅疹。」

  雪依低著頭，很是無奈，錢芊芊回過神，仔細打量了雪依一眼，不禁覺察到了不對，站起身，走到雪依身前，撥開她的衣裳，查看了一番。

  「這紅疹瞧著不對勁，你過來，我給你把把脈。」

  錢芊芊臉色一沉，眉頭都擰成了一個死結，給雪依把了把脈，目光也漸漸冷了下來，神情很是凝重，弄得雪依都慌了。

  「錢姑娘，奴婢是不是染上了什麼病？您有話直說，不必隱瞞，奴婢不是那般膽小怕事之人，承受得住。」

  雪依盡力鎮定了下來，從臉上擠出了一抹笑，隱約意識到此事非同小可，所以心也漸漸懸了起來，只是怕錢芊芊擔心，沒在她面前表現出來罷了。

  「你身上是何時開始癢起來的？」

  錢芊芊沒有直說，而是淡淡地打探道，眼裡暗流涌動，讓人有些看不真切。

  「大概三日前吧，錢姑娘，我到底怎麼了？」

  雪依思量一番，嘴角撕扯著，雖然故作輕鬆，但表情還是十分難看。

  「你應該是中毒了。」

  錢芊芊緩緩開口，吐出一句話，語調平穩，不急不躁，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神情。

  「中毒？怎麼可能？」雪依大驚失色，她這幾日一點兒感覺都沒有，若不是身上太癢，恐怕她都不會重視起來，更不可能告知錢芊芊。

  「怎麼不可能？你整日這麼忙，宮裡宮外來回跑，想在你身上下毒太容易了，毒術高明之人，能讓你連點兒感覺都沒有。」

  錢芊芊一點兒都不意外，微微垂下眼帘，纖長濃密的睫毛擋住了眼底的情緒，說得很是篤定。

  「那該怎麼辦？還，還有救嗎？」

  雪依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既然錢芊芊說得如此嚴重，她心裡也沒底了，臉色青白了起來，額頭上都冒出了一層冷汗。

  「放心吧，還有救，有我和江大夫在，還能讓你死了？」

  錢芊芊輕揚唇角，眉目清冷，一舉一動都鎮定大氣，透著說不出的英氣。

  「那就好，可到底是誰在我身上下的毒？我每日都警醒著，基本沒什麼人能近得了我的身，這也太奇怪了。」

  雪依百思不得其解，錢芊芊的臉上沒有半點波瀾，心裡好像有了人選，寫下一副藥方，便給了雪依。

  「還能是誰？除了高公公，還有誰有這個本事？」

  錢芊芊淡淡地反問了一聲，這幾日她一直都在暗中注意高公公，也試探了幾番，發現這高公公其實是懂醫術的，只是處處遮掩著，沒有表露出來罷了。

  「他竟然敢對我下手，當真是無法無天了，我非得好好教訓他不可！」

  雪依心裡氣不打一處來，她這幾日確實跟高公公接觸了不少，若是高公公做點兒手腳，她還真不一定能覺察得了。

  「好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趕緊去抓藥吧，每日三回，按時服用，還好發現得早，否則你這身上的皮肉都得被抓爛不可。」

  錢芊芊仔細叮囑了一句，這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毒，所以很好解，只是中毒之人很是難受，而且得要不少時日才能痊癒。

  雪依按照錢芊芊說的，抓了藥，熬好了按時服用，可這身上的紅疹非但沒好，反而還更癢了。

  「這是正常現象，你體內的毒要被逼出來，所以你會越來越癢，但癢過了這一陣就沒事了，這些紅疹會慢慢褪去的。」

  錢芊芊的臉上泛起一抹淺笑，如此一來，雪依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只是外頭突然闖進來了好幾名宮女，還有些內侍，瞧著好像氣勢洶洶。

  「你們這是做什麼？還有沒有點兒規矩了？這裡是太醫院，可不是什麼人多能擅闖的。」

  雪依見狀，立刻擋在了錢芊芊身前，手腕上的紅疹露了出來，那些宮人一瞧，便都退避三舍，下意識地捂住了口鼻。

  「高公公，您看，她這害的是什麼病？不會是瘟疫吧。」

  其中一名內侍望向了門口，一臉地驚恐，高公公慢慢走了進來，上下打量了雪依一眼，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來人，把她給雜家趕出宮去。」

  高公公伸手指向雪依，外頭的內侍領命，一股腦地涌了上來，雪依和錢芊芊面面相覷，正要出手，被錢芊芊攔住了。

  「慢著，高公公，雪依是我的人，要把她趕出宮去，再怎麼樣也要先問過我一聲吧。」

  錢芊芊護著雪依，態度很是強硬，她的人可不是旁人能隨便碰的，就算是高公公，也不能太囂張了，多少也得給她幾分面子。

  「她現在不知道害了什麼病，就這麼呆在宮裡，若是傳染給了皇上太后，該如何是好？這個罪責可不是由雜家來承擔的，所以錢太醫，這個時候你還是別護著她了，把她趕出宮去，也是為大家好。」

  高公公說得理所當然，此言一出，也有不少人附和，看來雪依這病，該是在宮裡傳開了。

  「雪依的病並無大礙，也不會傳染，我用想上人頭擔保，等過了這一陣子，她便能完全痊癒，根本不必驚恐。」

  錢芊芊一五一十地解釋道，眉頭緊皺，貝齒緊咬下唇，跟高公公對視一眼，眼底透著說不出的剛毅。

  「高公公，這幾日有幾個宮女身上也起了紅疹，整日都在撓，奴婢覺得，很可能跟雪依姑娘有關。」

  「是啊，還有幾個小太監也是一樣，瞧著病懨懨的，身上都有紅疹，看著跟雪依姑娘的一模一樣。」

  幾名宮人相繼議論了起來，看來他們都是有備而來，錢芊芊這才明白，高公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殺了雪依，而是把雪依趕出宮。

  「錢太醫，你聽見了嗎？現在宮裡頭人心惶惶，都是因為雪依姑娘，她若是不走，恐怕得出大亂子，所以錢太醫，奴才只能得罪了。」

  高公公連眼都沒抬，幾個小太監擼起袖子就要衝上來了，錢芊芊和雪依接連退後了幾步，一臉警惕，處境很是被動。

  「你把那些跟雪依有相同症狀的宮人全都聚集起來，我去給他們醫治，我一定能醫好他們，我有這個把握。」

  錢芊芊揚起頭，臉上儘是說不出的倔強，手心都冒出了一層黏`膩的汗。

  「那些宮人已經被趕出宮去了，皇宮重地，你以為是什麼地方？只要出一點兒亂子，最重要的便是要保護好皇上和太后。」

  高公公也惱怒了起來，言語中儘是警告，如此說來，這宮裡就只剩下雪依這個一個病人了，若是不將雪依趕出宮去，恐怕難以服眾。

  「而且我們幾個每日都瞧見雪依姑娘在吃藥，都吃了好幾日了，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了，錢太醫，就算您要保住您身邊的人，也不能不顧皇上和太后的安危吧。」

  「沒錯，雪依姑娘天天在這太醫院後頭熬藥，我們都瞧見了，可這藥吃了跟沒吃一樣，怎麼可能好得了？」

  兩個宮女小聲嘟囔道，看樣子都是說給錢芊芊聽的，這八成是高公公設下的圈套。

  「錢太醫，你還有什麼好說的？若是您非要留下雪依，便自己去跟皇上說明吧，只是到了那個時候，雪依就可不是被趕出宮這麼簡單了。」

  高公公冷笑一聲，眼底透著說不出的殺氣，小皇帝一向惜命，又病著，若是將雪依領到皇上面前，可是要將他嚇壞了，到時候下令殺了雪依的可能都有。

  「皇上不是說了吧，眼下宮裡的大小事務由邵大人管，我要見邵大人，若是他同意將雪依趕出宮，我一定照做。」

  錢芊芊話鋒一轉，在心裡思量著，現在只能指望邵懷谷了，這些人來勢洶洶，也只有邵懷谷壓得住。

  「邵大人出宮回府的時候在路上出了意外，馬受驚了，他從馬車上摔了下來，江太醫已經出宮診治了，所以您若是想見他，估計得等個十天半月，可此事您能等，這宮裡可不能等。」

  高公公似乎早有準備，不緊不慢地解釋道，錢芊芊的目光冷了下來，撕扯著嘴角，臉上神情複雜。

  邵懷谷絕不會無緣無故地出這種意外，這明擺著是有人在暗中設計好的，看高公公這個氣定神閒的模樣，就知道這是他使出的連環計。

  「看來今日我不答應是不行了，到時候落下個圖謀不軌的罪名，我可是吃不了兜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