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執意不走

  江笙一直緊跟著錢芊芊，不禁激動了起來，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我若是就這麼走了，日後才會後悔，我自己的選擇，不管有什麼後果，我都一力承擔，你還是快回京城，一直呆在這邊疆不是辦法。」

  錢芊芊揚起頭，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神情，說得十分篤定，絲毫都不拖泥帶水。

  江笙沒辦法，只能暫時閉嘴，只是他並沒有真正讓步，而是找到了雪依，跟雪依商議了一番，看看怎麼樣才能把錢芊芊送回去。

  「錢姑娘，要不我們還是回京城吧，您的家人全都在京城，難道您就不想他們，不想去看看他們？」

  雪依知道這是蕭墨寒的命令，也不敢耽擱，幫著江笙一道勸說錢芊芊，知道錢芊芊最在乎的就是她的家人，所以也搬出了錢母一家。

  「他們自會被保護得很好，我去看他們也是徒勞，所以倒不如不去，也正好落得清淨。」

  錢芊芊倏爾垂眸，纖長濃密的睫毛擋住了眼底的情緒，她的確關心她的家人，可這還不足以讓她妥協。

  「現在京城的局勢已經穩定了，邵大人重新奪回了大權，又有秦厲和凌子安相助，京城的守衛也十分森嚴，我們若是回了京城，根本不必再提心弔膽，也能減輕薛將軍的負擔，何樂而不為呢？」

  雪依頓了頓，知道錢芊芊性子倔，沒那麼容易被說服，所以也是循序漸進，沒有太過急躁。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在這兒確實還有不少事要辦，不是我無理取鬧，非要留下，而是事情沒辦成，我不能走，你放心吧，等我幫這些百姓把糧食種起來，我便跟你回京城，絕不耽擱。」

  錢芊芊緩緩開口，語氣也柔和了許多，她知道雪依並非蠻不講理之人，而且她向來說話算話，雪依心裡應該清楚。

  如此一來，雪依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上回她和江笙聯手，將錢芊芊帶離了京城，原本就已經夠唐突了，這回總不能再來一次。

  江笙得知這個消息，也無可奈何，腿長在錢芊芊身上，他也不能強行將錢芊芊綁回去，只能自己回了京城。

  送走了江笙，錢芊芊的生活平靜了不少，剩下的這點兒病人，就全靠她一個人了，但有雪依從旁協助，她也得心應手。

  百姓們陸陸續續能出動了，店鋪也相繼開張，雖然比先前冷清了不少，但至少有了點兒煙火氣，不像鬧瘟疫時那般死氣沉沉，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但即便如此，要把這定元城恢復得跟從前那般，還需要不少時日，可能得要京城得扶持，正好現在邵懷谷大權在握，所以這應該不是問題。

  算算日子，江笙也該到京城了，錢芊芊便特意寫了封信，讓雪依派人送去給邵懷谷，現在京城得情勢她並不是十分了解，所以她不能貿然給邵懷谷寫信，那京城裡必須有江笙。

  很快，邵懷谷就聽從錢芊芊在信里的建議，從京城運出了不少草藥和糧食，補給定元城。

  原本這定元城向來不得朝廷重視，遇到點兒小災小難，都是自己在扛，朝廷根本不會救援，可現在有了錢芊芊，朝廷也把好東西分這邊疆小城一份了。

  「錢姑娘，這回的瘟疫能順利解除，多虧了您，現在這全城百姓都說您的活菩薩，一個個的都想來拜見您，奴婢讓人攔住了他們，您日後出去，最好帶上斗笠，否則說不定會被那些百姓團團圍住，走不出來。」

  雪依徑直走了進來，在錢芊芊身邊提醒道，這邊疆的百姓不比京城，個個熱情淳樸，這原本是件好事，可若是過分了，可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其實我也沒做什麼，薛將軍才幸苦，他不僅要照看那些病人，還要帶人維持這定元城的秩序，若不是他，這定元城恐怕早就亂套了，我也來不及趕回來醫治。」

  錢芊芊倒是不以為意，醫者仁心，從江玄那兒學來了這麼多本事，總不能不派上用場，誰知道就這麼巧，她剛回來，就碰上了這場瘟疫，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爺特意為她準備的。

  「您先前要讓那些災民進城，奴婢和薛將軍還不理解，現在一場瘟疫，死了這麼多人，若不是還有那些災民，興許這定元城早就成一座空城了，還是您深謀遠慮，這一點，奴婢和薛將軍怎麼都沒想到。」

  雪依對錢芊芊也很是欽佩，她知道錢芊芊不是一般人，可沒想到錢芊芊竟然如此乾脆利落，此等作風，當真跟蕭墨寒如出一轍。

  「我又何曾料到過這場瘟疫？我不過是不想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災民餓死罷了，還是老天爺安排得巧妙，當真讓人始料不及。」

  錢芊芊淺笑一聲，神色淺淡，像是有幾分自嘲，眉目間透著絲絲清冷，眼神卻依舊堅韌倔強。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錢芊芊抬起頭，只見薛樺出現在了門口，一身鐵甲，身材魁梧，足足將門口擋住了大半。

  「錢姑娘。」

  薛樺朝著錢芊芊拱手行禮，一直站在門口，未曾進來，此處說到底是錢芊芊的閨房，身為男子，他知道避嫌。

  「將軍有話便進來說吧。」

  錢芊芊倒是不以為意，淡淡地吩咐了一聲，反正這兒有雪依，她怕什麼。

  「是。」

  薛樺這才走了進去，外頭日頭正烈，曬得他滿臉通紅，額頭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錢姑娘，這定元城的各家各戶都已經調查清楚了，只剩下老弱婦孺的，我們官府給他們送去了糧食和銀子，將驅毒的草藥也都分發了下去，百姓們依照吩咐，都將屋裡屋外都熏了一番。」

  薛樺不緊不慢地開口，聲音低沉，有些沙啞，畢竟是武將，一舉一動都很是豪爽粗曠。

  「那就好，這場瘟疫歸根結底還是百姓的損失最大，我們官府就要勒緊褲腰帶，也不能虧了百姓，否則這民間真的要造反了。」

  錢芊芊喝了口茶水，這定元城裡的藥材不夠，她找邵懷谷要的，便是驅毒的草藥，讓百姓們點燃，在屋裡都熏一熏，也能把病氣都熏走。

  「只是這樣一來，我們官府便為難了，京城雖然送了糧草和藥材過來，可百姓太多，這些東西仍舊緊張，就算我們官府從牙縫裡擠，也擠不出多少。」

  薛樺長嘆一聲，臉上儘是無奈，若不是十分為難，他也不會來將軍府見錢芊芊，此事是錢芊芊決定的，現在遇上麻煩，錢芊芊也不會不管。

  「那就找別的城池借，現在這定元城遭了難，其他地方卻是好好的，等我們渡過了這個難關，便還給他們。」

  錢芊芊思量片刻，便毫不猶豫地開口，大家都是蕭國人，別的城池總不會坐視不管。

  「此法雖然可行，但也得要朝廷下命令，我們定元城原本就微弱，只是個邊疆小城，沒有多少人願意跟我們打交道，若沒有朝廷的支持，我們怕是借不到。」

  薛樺太了解這定元城的處境了，這裡很少產糧食，又荒蕪得厲害，連朝廷都不愛搭理，更別說別的地方了。

  「朝廷那邊我來想辦法，你不用擔心，你只要儘量保護好那些百姓便可。」

  錢芊芊說得斬釘截鐵，反正現在邵懷谷又重新大權在握了，讓朝廷下個命令，根本不是什麼難事，雖然她不知道邵懷谷是怎麼讓小皇帝就範的，但只要結果是好的，便好。

  「末將明白了，末將這就去辦。」

  薛樺也不是多疑扭捏之人，既然錢芊芊都如此說了，他也沒必要再繼續堅持什麼，話音一落，便轉身退了出去。

  錢芊芊改良的苞米種子眼下還沒有結果，也不知是否成功，要讓這邊疆小城徹底富裕起來，就要讓他們的糧食能自給自足，這也是她留在此處的意義所在。

  「錢姑娘，這定元城雨水稀少，常年多風沙，土地本就貧瘠，再加上常年戰亂，受央國人侵擾，能一直存續至今已經算很不錯了，說不定哪天這座城就被風沙掩埋，或者是落入敵軍手裡，您何必如此上心？」

  雪依還有幾分疑惑，薛樺是這定元城的守將，都沒有錢芊芊一半上心，現在錢芊芊把全部心血都倒在這片土地上，將來可不一定有什麼回報。

  「你錯了，只要這定元城還是蕭國的，只要這城中還有百姓，我們每個人便要為之付出所有的心血，不求回報。」

  錢芊芊只是淡淡地打量了雪依一眼，說得雲淡風輕，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有這般博大的胸懷了，好像是突然生出的，讓她都控制不住。

  「您教訓的是，奴婢記住了。」

  雪依在心裡嘆服，朝著錢芊芊微微頷首，心裡覺得錢芊芊跟蕭墨寒還真是天生一對，這種話蕭墨寒從前也說過，跟錢芊芊說的一模一樣。

  這定元城離京城太遠，送信回去，最快也要半月，這城裡的百姓肯定等不及，所以錢芊芊決定，先送一封信給穆天悅，讓他想想辦法，反正周臨也已經回連州了，他們一定能弄到糧食和藥材。

  連州城離定元城近多了，這一來一去，也費不了不少時日，剛好能解定元城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