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人情

  蕭墨寒上下打量了錢芊芊一眼，雖然嘴上不饒人，但眼底卻淌著絲絲溫柔，臉上透著說不出的關切。

  「對，我就是自討苦吃，算我求你了，再給我三日吧。」

  錢芊芊也是個倔強性子，跟蕭墨寒一樣，就看誰先讓一步了，雖然蕭墨寒向來依著錢芊芊，但現在卻未必。

  「既然命令已下，便再無收回之可能，你別再說了，回去歇著吧。」

  蕭墨寒很是堅定，他知道錢芊芊的心思，錢芊芊可以不顧惜自己的身子，但他怎麼樣都顧惜，所以不捨得再讓錢芊芊去冒險。

  「你以為你如此做是為我好？你今日若是處死了他們，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心，我會活在內疚之中，鬱鬱寡歡，對我來說，這才是一種折磨。」

  錢芊芊緊緊攥著蕭墨寒的衣袖，望著蕭墨寒淚眼朦朧，一時間，蕭墨寒心裡難免動容，臉色也漸漸變了。

  兩行清淚從錢芊芊的眼眶滑落，她抬手擦了擦，倔強堅韌卻不失柔美，蕭墨寒最不想見她掉眼淚，這一番僵持下來，蕭墨寒也心軟了。

  「都住手，將軍有令，將所有染病將士送回營地。」

  御風得到命令，便立刻在外頭傳了令，那些正忙著的將士都放下了手頭的活計，按照蕭墨寒的命令做了。

  此事雖然有了三日之期，但到底有沒有轉機，誰都不得而知，但不管是御風，還是雪依，抑或是元影，都沒抱什麼希望，眼下事態已經演變成了這般，他們根本不信，憑錢芊芊一人就能扭轉乾坤。

  錢芊芊也很是苦惱，雖然她幫那些人爭取下來了三日，可三日之後，她若還是沒有合適的藥方，蕭墨寒也定不會再退讓，到時候就算她再不願意，也不得不放手，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軍營里的所有人都染上疫病。

  那些古書已經被錢芊芊翻爛了，想出來的藥方都交給了雪依，雪依熬成湯藥，給那些染病的將士送去，可還是無一人有好轉的跡象，甚至有幾人喝了她的藥，不出一個時辰就死了。

  錢芊芊坐立難安，這幾日她故意不見蕭墨寒，把自己一個人關在營帳里，包袱里的藥已經被她翻來覆去地扒了好幾回，她放下手裡的瓷瓶，抬手揉了揉眉心，心裡越來越堵得慌，在起身之際，將面前的幾個藥瓶碰倒在了地方。

  這藥瓶都是瓷器，一碰就碎，錢芊芊原本就心煩意亂，現在打翻了這幾個藥瓶，心裡便能浮躁了。

  雪依在外頭候著，聽到了屋裡的動靜，怕錢芊芊想不開，便立刻沖了進來，眼見著錢芊芊蹲在地上，在撿那些碎片，便立刻過去，幫錢芊芊一塊兒。

  「錢姑娘，這種活還是讓奴婢來做吧，您去歇息，小心劃上了手。」

  雪依也不敢相勸，只能這般提醒道，只是這不說還好，一說錢芊芊還真把自己的手劃傷了。

  「哎呀，您快起來，奴婢這就給您包紮。」

  雪依瞧著錢芊芊的傷口在滴血，也顧不得這一地碎片了，立刻要去扶錢芊芊起來，錢芊芊卻死死攥著手裡的碎片，不肯鬆手。

  「錢姑娘，您這是怎麼了？」

  雪依一臉疑惑，不知錢芊芊這是何意，眼瞧著錢芊芊手上的血越來越多，神情也凝重了起來。

  「你看，這上頭是什麼？」

  錢芊芊回過神，站起身，擦了擦碎片上的血跡，上頭的字跡顯露出來，這好像不是一般的碎片，上頭應該刻了些什麼。

  「這好像是藥材吧。」

  雪依仔細瞧著，她雖然不大懂醫術，可基本的藥理還是明白不少，上頭的藥材她雖然不怎麼見過，但也聽過。

  「不錯，這是藥材，而且這應該是一副藥方。」

  錢芊芊說得很是篤定，將地上的幾枚碎片接連撿了起來，這碎片應該是特製的，只有沾上血，字跡才能顯露，而且這幾枚碎片是先前那怪老頭留下的瓷瓶。

  看來在這冥冥之中，那怪老頭一直在幫她，她連忙將那些藥材記了下來，雖然碎片上沒有記載這些藥材的劑量，但她憑著自己的醫術，也能摸索出來。

  這樣一來二去，藥方便出爐了，只是也不知道這藥方是否有效，還是得拿去給那些染病的將士試一試。

  雪依也照著藥方抓好了藥，將藥親自煎好了，送去給了幾名染病的將士，錢芊芊在一旁瞧著，一直觀察著那些將士的反應，寸步不離。

  只要這一夜，這幾名將士的病情能有所好轉，就說明這藥方有效，到時候就能在軍中推廣，把染病的將士全都治好。

  蕭墨寒也得知了此事，趕過來親自陪著錢芊芊，雖然跟這些染病的將士呆在一塊兒很容易染病，但既然錢芊芊不怕，他自然也沒什麼好怕的。

  「蕭將軍，錢姑娘，此事還是交給屬下和雪依吧，屬下會將這些將士的變化全都記好，明日一五一十地稟報。」

  御風見蕭墨寒和錢芊芊沒有要走的意思，便過來提醒道，蕭墨寒和錢芊芊可以不顧自己的安危，但他們這些做死士的，不能如此大意，必須好生保護自己的主子。

  「不必了，本將軍和錢芊芊親自在此守著，你們都退下吧，這營帳不大，裡頭的人多了，容易染病。」

  蕭墨寒輕掀薄唇，說得十分篤定，聲音低沉，帶著特有的磁性，御風和雪依也不敢再出聲了，行了個禮，便退了出去。

  錢芊芊坐在一旁，攏了攏身上的衣袍，青絲散落在肩頭，清冷的月光透過帳簾的縫隙灑在她的頭頂，讓她的臉色越發蒼白了幾分。

  蕭墨寒脫下身上的披風，披在了錢芊芊身上，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原本守著這些染病的將士是個苦差事，可他們兩人呆在一處，卻生出了不少甜意來。

  「手怎麼樣了？還疼嗎？」

  蕭墨寒瞧著錢芊芊手上的棉布，心裡也泛起了絲絲酸楚，幽深的眸子裡溫柔流淌，劍眉微揚，英氣又不失疼惜。

  「早就不疼了，就是被瓷片劃了一下，不算什麼，能有這個收穫，也算值得。」

  錢芊芊搖了搖頭，從臉上擠出一抹笑，眼下蕭墨寒也是軍務纏身，所以她可不想給蕭墨寒添堵。

  「放眼整個蕭國，也只有你能趕來這軍營了。」

  蕭墨寒的眼底波瀾不驚，抬手摸著錢芊芊的頭，倏爾垂眸，目光一直在錢芊芊臉上盤旋，不像先前那般冷漠銳利了。

  「誰讓你在這兒呢，只要有你在，我便什麼都不怕，別說軍營了，就是龍潭虎穴，我也照樣要去闖一闖，反正有你在前頭，我怕什麼？」

  錢芊芊窩在蕭墨寒懷裡，小鳥依人，眉眼彎彎，說得理所當然，一顰一笑之間透著說不出的嬌俏。

  「若你真的能讓我走在前頭，那便好了，你這個性子，是無論如何都不服輸的，就像現在，這種事明明能交給旁人，你非要自己在這兒熬著，自討苦吃。」

  蕭墨寒知道錢芊芊是故意逗他開心的，所以一點兒都沒把錢芊芊的話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吐出幾句話，將錢芊芊環抱在懷中。

  「這麼多條人命呢，我可捨不得交給旁人，這藥方是我發現的，若是出了什麼事，自然是我的責任，所以我可不得上點兒心？」

  錢芊芊揚起頭，瞪大了眼睛，烏黑的眸子裡倒映著蕭墨寒的臉，雖然營帳簡陋，周圍又都是病人，他們卻一點兒都不在意。

  「就算出了什麼事？誰敢怪罪你？生死有命，你現在是在盡力救他們的命，他們都該感激你才是。」

  蕭墨寒倒是不動聲色，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神情，雖然他並非冷酷無情之人，但在他心裡，任何人都比不得錢芊芊重要。

  錢芊芊低頭悶笑，正在愜意之時，身後突然傳來了幾聲重重的咳嗽，她一個激靈，立刻轉頭望了過去，只見那幾名將士好像有了些反應。

  她站起身，徑直走到那些將士身旁，伸手給他們診脈，一番診斷下來，心裡頓時歡喜了起來。

  「他們的脈象平穩多了，額頭也涼了許多，看來那藥方確實有效。」

  錢芊芊望向蕭墨寒，眼眸頓時亮了起來，臉上的笑意越發明媚，只是戴著面巾，看不到她臉上的笑，只看得見她這一雙明亮的杏眼。

  蕭墨寒點了點頭，隨即就讓外頭候著的軍醫都陸續進來了，軍醫們協助著錢芊芊，眼瞧著那幾名將士都退燒了，個個驚喜不已。

  「好了，現在已經有藥方了，我明日就讓人把藥材都送過來，這些染病的將士全都有救了。」

  蕭墨寒在錢芊芊耳邊提醒了一聲，眼下這軍營里雖然有些藥材，但數量卻不多，要想一下子醫治這麼多染病的將士，還得讓外頭的人把藥材都送過來，否則這軍醫里的藥材一定不夠。

  錢芊芊跟著蕭墨寒退出了營帳，倏爾垂眸，纖長濃密的睫毛擋住了眼底的情緒，神色輕鬆了幾分，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去。

  「沒想到那個怪老頭幫了我大忙，這下不是他欠我人情了，是我欠他的了。」

  錢芊芊回想起那怪老頭臨走時說的話，心裡也不禁有些波瀾，既然上回那怪老頭是來還人情的，那她又反欠了那老頭的人情，也不知那老頭會不會來找她討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