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故意為之

  錢芊芊忍不住向江笙打聽道，目光一直在江笙臉上盤旋，貝齒輕咬下唇，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他現在在排查宮中禁軍，先前禁軍之中出了細作，險些讓皇宮失守，眼下皇上雖然病重，但一切事務都要正常進行，否則便給旁人可乘之機了。」

  江笙住在將軍府的別院，錢芊芊特意讓雪依去騰出了一間屋子，專供她和江笙研製藥方，一些可能需要的藥材，錢芊芊也都列了個單子，讓雪依差人去買。

  「原來如此，那可有查到些什麼？禁軍之中的細作都清理乾淨了嗎？」

  錢芊芊心裡瞭然，同時也來了興致，此事不算小，禁軍之中若是不乾淨，皇上的龍椅便坐不穩當。

  「宮裡有上萬名禁軍，排查起來談何容易？這都一個多月了，秦厲還在忙著此事，所以宮中才會人人自危，連走路都不敢望向別處。」

  江笙日日在宮裡晃悠，所以對宮裡的情況也了如指掌，這的確是個大難題，秦厲已經盡力了，要想完全將那些禁軍都篩乾淨，恐怕還要些時日。

  「只要能暫時穩住局面就好，我相信秦厲，他也是被蕭將軍看中的人，有他在，這皇宮一定能守住。」

  錢芊芊微微點頭，說得很是篤定，她這哪裡是相信秦厲，分明就是相信蕭墨寒，只是她沒有直說罷了。

  「我倒是挺佩服你的，先前京中如此混亂，你為了保護百姓，竟能以一己之力跟那些賊人硬拼，聽說受了重傷，若不是邵大人及時趕到，你早就沒命了，你還真是不怕死。」

  江笙一邊忙著手頭的活兒，一邊試探道，之前的那一回，他一直守在皇上身邊，保護皇上的安危，雖然聽聞了外頭發生的事，但也是有心無力。

  「其實我怕得要死，我還沒嫁給蕭墨寒，若是就這麼死了，也太虧了，但沒辦法，我的良心過意不去，我天生就不適合做縮頭烏龜。」

  錢芊芊淡淡地打趣道，如此兇險之事從她嘴裡說出來，倒莫名有些好笑，她好像一點兒都不在意，說得輕鬆自如。

  「也是，你離將軍夫人也就一步之遙了，若是死了，那先前經歷的種種就都白費了，想來你也確實捨不得死。」

  江笙順著錢芊芊的話調侃道，他知道錢芊芊並未貪慕名利之人，想要的也只有蕭墨寒這個人。

  錢芊芊翻著醫書，雖然上頭沒有關於天花的記錄，但卻有跟天花相似病症的記錄，正好她結合腦子裡的那些記憶，擬出了幾張藥方，讓江笙仔細審閱了一番，確認還算有譜，這才讓雪依拿出去，給那些活兔試藥。

  幾日過後，藥方果然試出來了，看來錢芊芊記得不錯，皇上的病不算重，只是天花早期，所以不用服用很多日，身子還能完全痊癒了。

  「錢姑娘，真沒想到，你不僅對種地頗有手段，這治病救人也有一手，你若是個男子，我怕是都要退位讓賢了。」

  江笙再一次對錢芊芊刮目相看，他覺得錢芊芊這個女子，初見之時平平無奇，可相處得越久，便越能發現，她身上處處都是驚喜。

  「江大夫，我心裡一直有個疑問，不知當說不當說。」

  錢芊芊拿著那張藥方，神情微妙了起來，目光時不時地打量著江笙，眼底透著說不出的試探。

  「但說無妨。」

  江笙面不改色，只是跟錢芊芊對視了一眼，眼底平靜如水。

  「你是不是並不想醫好皇上？」

  錢芊芊緩緩開口，開門見山，沒有半點遮掩，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卻說得很是篤定。

  「不錯。」

  江笙絲毫不閃躲，好像就猜到錢芊芊要問這個，所以一點兒都不意外。

  錢芊芊就知道，她研製出了藥方，江笙卻只是誇她，並沒有絲毫愉悅，而且看江笙對藥方提出的意見，也不像是對天花的病症一無所知的，其實這藥方憑他自己也能研製出來，只是得多花些時間罷了。

  「為什麼？皇上這麼一直病著，連早朝都上不了，難道不會耽誤事兒嗎？」

  錢芊芊有些不解，不知道江笙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江笙如此做，八成是蕭墨寒吩咐的。

  「皇上若是好好的，對這些事都會插手，他原本就沒什麼治國之才，資質也十分平庸，他若是插手，邵大人那邊便施展不開，到時候才是耽誤事。」

  江笙說得雲淡風輕，看來這是他和邵懷谷一同密謀好的，只是皇上這病來得蹊蹺，不知道跟他們有沒有什麼關係。

  「那如此說來，皇上的病也是你們讓他患上的？」

  錢芊芊話鋒一轉，壓低了聲音，這是殺頭的重罪，雖然這是將軍府，但也要提防隔牆有耳。

  「這倒不是，我和邵大人再怎麼樣，也不敢在皇上身上做手腳，是葉家所為，我只是順水推舟罷了。」

  江笙心裡明鏡一般，緩緩接過錢芊芊手裡的藥方，倏爾垂眸，一舉一動溫潤如玉，當真是謙謙君子。

  「那這藥方你打算如何處置？皇上的病非同小可，若是一直惡化下去，便沒救了。」

  錢芊芊知道天花的厲害，怕江笙和邵懷谷做得太過分了，到時候釀成大禍，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若是沒了，定會引起不小的混亂。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有分寸，能讓皇上的病漸漸好起來，但又不至於好得太快。」

  江笙似乎早就打算好了，所以也不需要錢芊芊多說些什麼，只是眼瞧著皇上小小年紀，就被這病折磨成如此模樣，她還有些過意不去。

  「你心裡有數就好，我知道你和邵大人也是被逼無奈，否則不會做這種欺君之事，但你們得記住，小皇帝哪怕再沒用，他也是皇上，既然選擇讓他繼承皇位，便別做那等亂臣賊子之事。」

  錢芊芊知道江笙沒那個心，所以她這是特意提醒邵懷谷的，她知道邵懷谷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也一直瞧不上那個皇帝。

  「我明白，我和邵大人都會謹遵蕭將軍的命令，將軍不讓我們動手，我們便不會。」

  江笙說得斬釘截鐵，如此一來，錢芊芊就放心了。

  現在皇上臥病，這蕭國的一切事務都落到了邵懷谷手裡，蕭墨寒不在京城，邵懷谷幾乎統領了整個朝廷，文武百官不管有什麼事，都只稟報邵懷谷，一時間，邵懷谷的地位簡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而自從錢芊芊回了將軍府，邵懷谷便沒出現過，錢輝被她送走了，所以邵懷谷也不用來教錢輝念書。

  錢芊芊心裡一直惦記著梵空的話，所以整日都十分謹慎，雖然她心裡明白，命里該有的事，早晚都會來，她再怎麼防備著都沒用，但人總是有僥倖心理，總覺得躲著躲著，便能讓自己化險為夷了。

  擔心邊疆的情況，錢芊芊寫了一封信，讓元影拿去，送去邊疆，或許得十天半個月才能到蕭墨寒手裡，但她還是寫得十分仔細。

  眼下已經是夏日了，府中水池裡開了不少白蓮，錢芊芊特意摘下了幾朵，取下花瓣，擱置在信封之中，讓宣紙染上蓮花的清香，給遠在邊疆的蕭墨寒也送去幾分夏意。

  邊疆那種地方都是黃沙，四處都是亂石枯木，水源極少，更別說會有什麼蓮花了，所以蕭墨寒一定欣賞不到滿塘蓮花的美景，錢芊芊便想方設法送到他眼前。

  「錢姑娘，您可真是心靈手巧，竟然能想到用這種方法讓蕭將軍賞蓮，將軍若是收到信，一定十分歡喜。」

  雪依一直陪著錢芊芊，原本想幫忙，但錢芊芊卻拒絕了她，非要親力親為，所以她也沒辦法，只能站在一旁看著。

  「我不過是想讓蕭將軍在邊疆舒心些罷了，順便以這種方式告訴他，我很好，省得他帶兵打仗還要擔心我。」

  錢芊芊抿唇淺笑，其實她原本不是什麼心靈手巧之人，相反她的手腳反而粗笨得很，還比不上錢芬，但她一想到這東西是送去給蕭墨寒的，便什麼稀奇古怪的點子都能想得出來。

  「您放心吧，蕭將軍雖然人在邊疆，可這京城的情況卻一清二楚，特別是關於您的，不管什麼事，他全都知曉。」

  雪依在一旁應了一聲，卻發現自己好像一不小心說漏嘴了，可覆水難收，這話已經說出來，她想收回去也不可能了。

  錢芊芊揚起頭，瞧著雪依的神情，臉色也漸漸變了，她就知道，蕭墨寒在她身邊安插這麼多人手，一定不是為了保護她這麼簡單。

  「錢姑娘，其實蕭將軍也是為您好，現在他在外頭行軍打仗，也確實太想念您了，只好多聽一些關於您的事，如此一來，在邊疆也不至於對您思念成疾，寢食難安，能竭盡全力去帶兵打仗。」

  雪依的目光有些閃躲，從臉上擠出一抹笑，雖然解釋得有些生硬，但說的全是實話。

  錢芊芊輕笑一聲，倏爾垂眸，纖長睫翼微垂，擋住了眼底的情緒，臉上的那一抹笑也微妙了起來：「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您明白就好，奴婢跟了蕭將軍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見他如此在乎一個女子，將軍對您當真疼惜到了骨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