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造化

  雪依的情況比她好很多，所以沒過幾日就能來下床了，原本是要帶她回將軍府的，但她現在的身子經不住顛簸，再加上外頭不太平，若是路上再有敵人冒出來，可就不好了。

  所以想來想去，還是讓錢芊芊留在臥龍寺比較好，省得舊傷沒好有添新傷。

  雪依將消息傳回了將軍府，讓元影他們不必擔心，同時也收到了將軍府傳來的消息，蕭墨寒那邊確實已經化險為夷了。

  而且經過這一回，蕭墨寒殲滅了數萬敵軍，還燒毀了他們的糧草，央國和蕭恆都受到了重創，一直縮在自己的營地，不敢有任何動作。

  錢芊芊得知這個，一顆心總算落了地，只要蕭墨寒無事，她便放心了。

  「錢姑娘，真沒想到這梵空師父如此厲害，我服用了他的藥，身上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我原本以為他只會誦經禮佛，沒想到還頗通醫術。」

  雪依餵錢芊芊服藥，先前她的傷勢也不輕，原本以為沒那麼容易痊癒，沒想到這臥龍寺當真是個好地方。

  「那個梵空不簡單，所以我們日後對他都要客氣些，但即便如此，必要的警惕也不能少。」

  錢芊芊在心裡沉思著，緩緩開口，小聲叮囑了一句，她沒有摸清梵空的底細，所以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奴婢明白，等您的身子一好，我們便下山。」

  雪依心裡明鏡一般，她是蕭墨寒的死士，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保持著疑心和警惕，所以梵空沒那麼容易讓她完全放下戒備。

  「京城裡現在如何了？上回的那伙賊人，都解決了嗎？」

  錢芊芊話鋒一轉，提到這個，臉上透著說不出的疑惑，先前的那伙賊人，各各窮凶極惡，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

  「那伙人是葉培的舊部，先前逃脫了，剷除了大部分，還有一小部分在京城流竄，元影調出了將軍府的護衛，正在全城通緝他們，眼下京城暫時太平了。」

  雪依一五一十地解釋道，如此一來錢芊芊便安心了，只是此事一直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錢芊芊隱隱有種預感，那些人會跟李淮裡應外合，這京城很可能還有一場動`亂。

  「那我娘她們呢？安全嗎？」

  錢芊芊想起這個，臉色也沉了幾分，自從雪依把錢母幾人送走後，她就沒再跟錢母幾人見過面，所以這心裡頭也很是牽掛。

  「她們很安全，蕭將軍看中的地方，自然是萬無一失的，她們呆在那兒，等事情完全平息了再出來，這外頭的紛爭跟她們完全無關。」

  雪依說得很是篤定，錢芊芊微微垂下眼帘，纖長濃密的睫毛擋住了眼底的情緒，如此一來，她便沒什麼顧忌了。

  「外頭天氣似乎不錯，陪我出去走走吧。」

  錢芊芊喝完藥，朝外頭望了一眼，見外頭艷陽高照，也覺得自己都快悶得發霉了，出去曬曬太陽也好。

  「好。」

  雪依扶錢芊芊下床，她換了身衣袍，便緩緩走了出去，這臥龍寺真像一片世外桃源，到處都那麼安寧平和，沒有半點外頭的腥風血雨。

  幾名和尚在外頭打掃院子，將枯黃的落葉掃到泥地里，外頭的芙蓉花開了，點綴在這樸素的院子裡，顯得格外紅火，處處都香氣宜人。

  這寺廟裡依舊沒什麼香客，錢芊芊在這兒住了這麼多日，都不見有什麼生人上山，有時候她都不明白，梵空是如何養活這全寺上下的。

  「施主，你的氣色瞧著好多了，身子該大好了吧。」

  這時，錢芊芊身後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她轉過身，只見梵空出現在她身後，還是一身簡樸的僧袍。

  「我的確好多了，多謝師父幫忙，在這兒住了這麼多日，打攪您了。」

  錢芊芊微微頷首，這些日子梵空甚少出現，她在房中也下不了床，所以她也沒見過梵空幾回。

  「那你覺得，住在這兒，如何？」

  梵空淡淡地開口，神情倒是微妙了起來，錢芊芊沒聽出他這話里的意思，頓時還有些錯愕。

  「很好，這裡很安靜，素齋也不錯，比京城裡頭清淨多了。」

  錢芊芊面不改色，實話實說，也順帶奉承了梵空幾句，臉上泛起一抹淺笑，雖然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但眉目卻依舊清秀。

  「若讓你日後都留在這兒，不走了，你願意留下嗎？」

  梵空話鋒一轉，這倒是把錢芊芊難住了，讓她永遠留在這寺廟，那不是讓她出家做尼姑嗎？

  「師父，我暫時沒有出家的打算，而且我心裡凡塵未了，俗事未清，也不適合一直呆在這佛門清淨之地，所以還是不給您添麻煩了。」

  錢芊芊不動聲色地回絕，梵空也好像一點兒都不意外，就知道錢芊芊不會答應，所以神情依舊平靜如水。

  「你再好生想想吧，不必如此急著答覆，若是想明白了，隨時來找貧僧。」

  梵空面不改色，淡淡地吐出一句話，隨即便轉過身，離開了此處。

  錢芊芊愣在原地，心裡總覺得不大對勁，但又始終想不明白，不知道梵空到底是什麼意思。

  「錢姑娘，您千萬別信這和尚的話，奴婢去好好查一查，看看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雪依也覺得很是奇怪，梵空話里話外都是讓錢芊芊留下，這肯定不正常，雖然留在這兒應該不會出什麼事，但若是等蕭墨寒回來了，發現錢芊芊成了尼姑，一定不會輕饒了她們這些人。

  錢芊芊沒有出聲，心裡卻惴惴不安，梵空不會無緣無故如此說，此事很可能跟蕭墨寒有關，梵空說過，她跟蕭墨寒的命運交織在一起，這輩子都分不開了。

  邊疆，蕭墨寒收到了邵懷谷從連州送來的信，得知了錢芊芊的境況，臉色很是難看，額角上有一道明顯的刀疤，這是他先前身陷囹圄之時不小心被敵軍所傷留下的，只是這道疤不但沒有讓他變醜，反而將他顯得越發硬朗英氣。

  「將軍，打探到了，蕭恆和月姬一直都不和，如今受挫，二人更是埋怨對方，月姬不聽蕭恆勸阻，要偷偷進攻我們的營地，我們要不要趁此機會，將他們徹底離間。」

  御風從外頭走了進來，他帶著一隊死士，一直跟隨在蕭墨寒身邊，他追隨蕭墨寒多年，跟蕭墨寒默契十足，配合起來也是天衣無縫。

  「你聯絡連州城裡的凌子安，讓他帶領漕幫弟子，悄悄去京城。」

  蕭墨寒驟然抬眸，劍眉微揚，眉宇間英氣逼人，幽深的眸子裡寒光凜凜。

  「凌子安？為何要聯絡他？」

  御風很是不解，凌子安又不是官府中人，讓他帶人趕去京城，能做得了什麼？這不是白耽誤功夫嗎？

  「你去辦就是了，把這封信交給他，他自會照做。」

  蕭墨寒寫下幾行字，折迭後用信封封好，交給了御風，御風也不再多問了，隨即就接過了信。

  「那剛才屬下說的事……」

  御風猶豫不前，欲言又止，蕭墨寒在心裡思量著，輕掀薄唇：「此事暫時擱置，觀察幾日再行商議。」

  「是，屬下明白。」話音一落，御風便徑直退了出去。

  錢芊芊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她仔細想了想，在這臥龍寺呆著也不是辦法，所以想來想去必須下山，這外頭的麻煩還多著，她不能逃避，必須前去解決。

  「你真的要走？」

  梵空得知此事，臉上透著說不出的神秘，似乎並不想讓錢芊芊走，但又好像沒有讓錢芊芊留下的意思，這態度當真讓人看不明白。

  「我的身子已經痊癒了，在這兒呆了快一個月，再不走，將軍府怕是要來尋人了，而且我也不想給這寺廟添麻煩了。」

  錢芊芊說得雲淡風輕，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神情，臉上的笑意若隱若現，一舉一動都十分恭敬有禮。

  「你可得想清楚了，你替蕭將軍消解了劫數，所帶來的一切後果都要由你自己承擔，這只是個開始，你一旦下山，將要面臨的危難可不少。」

  梵空眼眸微眯，語調輕緩，沒有半點波瀾。

  「那我留下，就能躲掉那些災難？」錢芊芊沒想到還有這一層，她以為剛才她病了大半個月，就算是替蕭墨寒消災了，沒想到這僅僅只是個開始。

  「不錯，你若是留下，貧僧會替你誦經祈福，幫你遠離世俗，你不問世事，那些災難自然不會找上你，日子一長，這劫數也便慢慢化解了。」

  梵空點了點頭，這些事他心裡全都知曉，事已至此，就看錢芊芊怎麼選了。

  錢芊芊在心裡思量著，此話說來，也的確不錯，她若是下山，這條命不一定保得住，可若是呆在這兒，雖然無聊了些，但好在沒有性命之憂。

  「我還是不能留下，京城裡太亂，我不能光顧著自己，那些百姓還需要我。」

  錢芊芊搖了搖頭，幾番權衡之下，她還是拒絕了梵空，若她想躲，從一開始就不會出來，現在她出來了，便不會再躲著。

  「好，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貧僧也無話可說，日後所有的危機都只能你獨自面對了，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你的造化了。」

  梵空並沒有勉強，他原本就只是提醒錢芊芊一聲，就知道錢芊芊不會答應，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若是錢芊芊答應了，那這個人當真也不值得他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