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不可兼得

  這一場大壽，請來了半個朝廷的文武官員，辦得很是熱鬧，原本葉培也給將軍府遞了請柬，但錢芊芊並沒有去。

  她現在還不是將軍夫人，那種場合，去的都是官家女眷，她若是去了，身份難免不明不白，到時候難免惹人笑話，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所以她並不想沾染。

  「錢姑娘，這外頭日頭這麼大，怎麼也不進屋呆著？」

  邵懷谷過來教錢輝念書，走到園子裡，正好撞見了錢芊芊，雪依侯在一旁，幾個人都默不作聲，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錢芊芊回過神，轉身望向邵懷谷，其實她就是在這兒等邵懷谷的，等了一個多時辰，總算把人等來了。

  「邵大人，您可算來了，可否借一步說話。」

  「當然。」邵懷谷點了點頭，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神情，跟著錢芊芊走到角落，雪依在外頭盯著，不讓任何人接近。

  「蕭將軍前些日子來信了，說邊疆戰事進行得很順利，不知皇上可否知曉。」

  錢芊芊沒有明說，神情凝重了起來，眉頭緊鎖，估計邵懷谷聽得出她的意思，心裡明鏡一般。

  「從邊疆送回來的摺子都在我這兒，我向皇上稟報的時候並未完全說出口，皇上那邊是不會多想的，你放心吧。」

  邵懷谷淡淡地解釋道，就知道錢芊芊會打聽這個，所以說得滴水不漏。

  錢芊芊就知道，以邵懷谷的聰明，一定能將此事好好圓過去，不管是從哪兒遞上來的摺子，都會先落到他手裡，然後再呈給皇上，所以他一定知道該怎麼做，不會讓蕭墨寒被皇上猜忌的。

  「那就好，前幾日葉家老夫人的八十大壽辦得很熱鬧，你沒去瞧瞧？」

  錢芊芊上下打量著邵懷谷，現在天氣轉熱了，邵懷谷的腿腳好了許多，應該可以出門，葉家辦喜事，也是應該會給他遞請柬的。

  「我腿腳不方便，去了不僅無用，還會讓別的賓客不盡興，所以我就別去掃興了，這種場合，實在不適合我。」

  邵懷谷淡淡地解釋道，無奈地搖了搖頭，說的也在情理之中。

  「葉家和李家現在都沒什麼動靜，但在暗地裡卻一點兒都不安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動手，這京城的兵力不多，到時候不會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吧。」

  錢芊芊在心裡思量著，一直惴惴不安，先前錢芬和錢宣的事，她可以不計較，但李家和葉家未必會領這個情。

  「秦厲已經在宮裡暗中部署了，若是李家和葉家動手，定會直逼皇宮，只要把皇宮牢牢守住，便能消耗他們的兵力，他們是不會得逞的。」

  邵懷谷倒是十分篤定，他雖然是文官，不曾帶兵打仗，但也看過兵書，知道兵不厭詐，所以心裡也有數。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吧，現在蕭將軍不在，這京城便只能看你的了，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便儘管開口，我一定義不容辭。」

  錢芊芊的神情緩和了些，並未提及那幅山水畫，也沒提到柳蔚，她不想牽連無辜，所以就算是邵懷谷，還是莫要知曉得好。

  「這是自然，我若有需要，定會找你，這打仗要消耗不少糧草，所以這京城裡的糧食，你可得多上點兒心。」

  邵懷谷提醒了一聲，錢芊芊這才想起來，她已經許久沒瞧過這京城的糧價了，想想也不知如何了。

  「我明白，我會好生看著京城的糧食，不會像上回打仗那樣，讓蕭國上下缺糧，百姓餓肚子了。」

  錢芊芊撕扯著嘴角，臉上泛起一抹淺笑，眉眼彎彎，瞧著很是明媚。

  邵懷谷並沒有多呆，說完便徑直離開了此處，去後院找到了錢輝，不得不承認，他治人著實有一套，錢輝正是頑劣的年紀，卻被他治得服服帖帖的，對他的話就像聖旨一樣。

  至於錢堯，年紀還太小，不到讀書的年紀，所以一直跟著錢母，整日裡嘻嘻哈哈，過得倒是無憂無慮，果然孩童才是最讓人羨慕的。

  錢芬和錢宣臉上的傷口慢慢結痂了，雖然有些難看，但也是好轉的跡象，時常戴著斗笠在園子裡走動，下人們倒也伺候得很是仔細。

  錢芊芊坐在銅鏡前，讓雪依給她梳了個簡單的髮髻，插上幾支玉簪，髮髻中點綴著幾朵小巧的珠花，雖然算不上傾國傾城，但也是清麗可人。

  「錢姑娘，你把這個帶上，防身，這外頭危機四伏，李家和葉家都虎視眈眈，所以您身上帶件兵器，多少安全些。」

  雪依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乍一看像支簪子，其實裡頭另有玄機，擱在身上正好。

  「多謝了。」錢芊芊收起匕首，藏到了衣袖之中，朝著雪依淡淡地點頭。

  雪依在外頭備好了馬車，錢芊芊從後門離開，府里只有少數幾個人知曉，很是低調。

  這外頭的集市瞧著冷清了許多，出來趕集的百姓好像越來越少了，原本這京城也沒發生什麼大事，這現在卻好像飽經滄桑，實在奇怪。

  「讓馬車停下，我們下車自己逛一逛，這坐在車裡，什麼都看不見。」

  錢芊芊扭過頭，吩咐了雪依一聲，雪依便撩開車簾，叫住了前頭的車夫。

  馬車停了下來，錢芊芊徑直下車，臉上戴著面紗，雪依和元影在她身後跟著，幾個人在街上雖然不怎麼扎眼，但還是跟尋常百姓不大相似。

  「這幾日天氣不錯，眼下正是趕集的時辰，百姓們都怎麼了，難道都不出來逛一逛，買點兒必需品嗎？」

  錢芊芊很是疑惑，瞧著這長街上的男男女女，大多都是老人婦孺，根本看不到多少壯年男子，而且那些人還都是一臉愁容。

  「現在蕭國正在打仗，不少壯年男子都參軍了，在尋常百姓家中，男子常常是家裡的頂樑柱，家裡沒了男人，也就沒有了家用的銀子，所以您說，那些百姓還會出來趕集嗎？」

  雪依不緊不慢地解釋道，錢芊芊心裡頓時瞭然，看來這古代跟現代也差不多，經濟形勢不好，百姓們賺不到錢，整座城都會蕭條。

  「唉，都是打仗惹的禍，勞民傷財，這一場仗下來，不知道會死多少人，這蕭國上下，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復如初。」

  錢芊芊長嘆一聲，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結，跟雪依對視一眼，目光也冷了起來。

  「這也是在所難免的，誰讓央國和蕭恆都不老實，若是不除掉他們，百姓們將會一直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所以有時候該割捨的就要割捨，不能優柔寡斷。」

  雪依不像錢芊芊這般心軟，她原本就是蕭墨寒的死士，也上過戰場，知道打仗免不了生靈塗炭，所以早就麻木了。

  錢芊芊沒有搭話，只是大步往前走著，路過街邊的一家糧鋪，停下腳步，轉身走了進去。

  「這麼好的糧食才賣五十文一斤，你們這家店不錯，很良心。」

  錢芊芊看了一圈，捧起一把大米，仔細嗅了嗅，是今年的新米，顆粒飽滿圓潤，一看就是上等米。

  「唉，這也是沒辦法了，朝廷不讓我們這些糧鋪漲價，所以只能這麼賣，估計用不了多久，我們這家店也要關門大吉了。」

  掌柜的正在查帳，聽到錢芊芊的話，便過來搭腔，滿面愁容，壓力一看就不小。

  「現在這京城，有不少糧鋪都關門了？」

  錢芊芊很是疑惑，她連著好些日子都沒打探過這京城裡的局勢了，所以對這些變化無從知曉。

  「是啊，現在這京城如此蕭條，我們的存糧不多，這糧食又賣不起價，整日都在虧損，我們這糧鋪是老字號，所以才能扛這麼久，別的小鋪子，早就開不下去了。」

  掌柜的一直嘆息道，臉色很是難看，這倒是讓錢芊芊來了興致。

  「我看這糧食的價格這麼低，也沒什麼人進來買，難道那些百姓，連這點兒錢都拿不出來了？」

  錢芊芊環顧四周，這裡頭除了幾個夥計之外根本沒有別人，想必其他的糧鋪也是如此，糧食的價格低到塵埃里，卻還是門可羅雀。

  「那些百姓寧願買番薯地瓜，都不來買大米，那些粗糧，幾文錢就能買一大袋，百姓們都是會過日子的，相較之下，能用更少的錢填飽肚子，何樂而不為？」

  掌柜的也是苦不堪言，他們這糧鋪沒生意，可菜市場裡賣粗糧的小商小販倒是好做生意，不過那些粗糧的利潤太低，他們也賺不到什麼錢，只夠餬口罷了。

  「我們走吧。」

  錢芊芊放下手裡的米，朝著雪依和元影吩咐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此處，掌柜的見她只是轉了一圈，什麼都沒買，嘴裡不禁小聲嘀咕了起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若是這京城所有的糧鋪都關門了，那日後百姓們還上哪兒買糧食，必須想個辦法，緩和這個局面。」

  錢芊芊在心裡沉思著，神情很是凝重，她光想著這城裡的百姓會不會餓肚子，沒想過糧鋪能不能支撐下去，所以埋下了這個隱患，一不留神，就變成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局面。

  「要保護百姓，就得讓商家吃虧，要保護商家，百姓就得吃虧，魚和熊掌不可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