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告別

  蕭墨寒領命，數十萬兵馬在京城外集結，出征的號角呼之欲出，等此戰結束了，這天下便也就定下了，所以蕭墨寒肩頭責任深重。

  錢芊芊深知這些，所以連夜在廚房趕製了不少糕點，都是耐存放的，她研究了這麼多日，總算有了些成果，這些糕點雖然不一定能吃到戰爭結束，但至少能吃上三四個月。

  現在她能為蕭墨寒做的不多，所以她不敢有絲毫放鬆，儘自己所能讓蕭墨寒沒有後顧之憂。

  夜裡，錢芊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窗外陣陣涼風拂過，吹得樹葉簌簌作響，月光清冷，透過窗戶的縫隙灑到屋內，讓屋子裡多了幾分朦朧美。

  這時，外頭傳來一陣敲門聲，雪依不在，錢芊芊掀開身上的被子，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只見蕭墨寒出現在了門口。

  錢芊芊一點兒都不奇怪，雖然眼下時辰不早了，但蕭墨寒馬上就要出征了，而且這幾日蕭墨寒都沒有出現，所以在臨走前，蕭墨寒一定會來跟她見一面。

  蕭墨寒跟著錢芊芊的腳步走了進去，帶上房門，一身玄色衣袍，都這麼晚了，身上的衣裳都十分周整，看來他是特意來找錢芊芊的。

  「我知道你就要出征了，東西雪依已經交給你了吧，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不過大抵是沒有府里的廚子做得好吃的，你若想吃，就帶著，不想吃，扔了也行，隨你怎麼處置。」

  錢芊芊在桌案邊坐下，身上只披了件薄衣，身子瞧著有些單薄，神情依舊平靜，眉眼間透著絲絲冷淡，語調雖然輕緩，但卻總夾雜著幾分嬌嗔。

  「你幸苦準備的東西，就算有毒，我也會吃下去，明日我就要出征了，此番一去，沒個一年半載，可能回不來。」

  蕭墨寒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帶著特有的磁性，劍眉微揚，眉宇間英氣逼人，下巴緊繃著，眸子裡明暗交雜。

  「明天就走？不是說，還要等幾日嗎？」

  錢芊芊有些意外，此事來得也太突然了些，她昨日還聽雪依說，蕭墨寒過幾日出征，怎麼這時間一下子就變了？

  「邊疆情勢緊急，央國已經在蠢蠢欲動了，所以我得帶人儘快趕過去，不能再耽擱了。」

  蕭墨寒不緊不慢地解釋，臉上沒有半點波瀾，既然是已成定局的事，早一日，晚一日，對他來說根本沒有區別，只是他心裡有了牽掛，不能走得那般乾脆冷漠。

  錢芊芊心頭一顫，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蕭墨寒是大將軍，不能耽於兒女情長，所以在這個時候，她一定要穩住。

  「那你去吧，府里的事你不必掛心，我自會打理妥當，等你凱旋歸來。」

  錢芊芊微微垂下眼帘，纖長濃密的睫毛擋住了眼底的情緒，雖然她盡力掩飾著，但聲音還是顫了顫。

  蕭墨寒一直望著錢芊芊，薄唇緊抿，眼神似乎神秘了起來，可仔細望去，又空無一物。

  「雪依會留在府中保護你，你要是遇到什麼難事，就去找邵懷谷，還有江笙，你可以隨時差遣。」

  「我明白，你什麼都給我安排好了，我定會照做，不辜負你的一番心意。」

  錢芊芊點了點頭，從臉上擠出一抹笑，瞧著有幾分蒼涼，眼眶似乎都濡濕了起來，可她終究還是沒有流淚。

  「芊芊。」

  蕭墨寒緊盯著錢芊芊的臉，重重地喚了一聲，眉頭緊鎖，眼底似乎是看不穿的情深似海。

  「嗯？」錢芊芊揚起頭，一臉疑惑，迎上蕭墨寒的目光，卻好像頓時跌入汪洋大海，身子不停地下墜，只會越陷越深，根本無法抽離。

  蕭墨寒輕勾薄唇，臉上的笑意若隱若現，但很快就完全消失，隨後歸於平靜，他總是這樣，能把自己的情緒藏得嚴嚴實實。

  「沒什麼，夜深了，你早些歇息吧。」

  蕭墨寒話鋒一轉，說完便站起身，作勢就要往外走，錢芊芊瞧著他的身影，不免失望極了，她原本以為今夜告別，蕭墨寒會說許多情話，做讓她意想不到的事，沒想到竟是這般平淡。

  「等等。」

  就在蕭墨寒要開門的那一刻，錢芊芊突然站起身，叫住了他。

  蕭墨寒頓了頓，扭過頭，對上她的目光，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神情，目光淺淡，神色平靜如水。

  「你，一定要當心，我等你回來。」

  錢芊芊身子僵直，想跑過去抱住蕭墨寒，可雙腿就像定住了一樣，只能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眉頭擰成一個死結，艱難地擠出了一句話。

  蕭墨寒只是微微點頭，隨即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總是這樣，每到走的時候，都能走得如此瀟灑自如。

  兩行清淚從錢芊芊的眼眶滑落，強撐著的身子軟了下來，心裡緊繃的弦也頓時斷裂，說到底，她不過是個女子，眼見著自己心愛的人馬上就要生死未卜，她根本做不到表面上這般平靜。

  第二日，蕭墨寒果真走了，率領數十萬大軍奔赴邊疆，聽說這一日京城裡很熱鬧，百姓們都出來站在街邊給蕭墨寒送行，還有皇上，親自給蕭墨寒斟了踐行酒，朝廷上下，能有如此殊榮的，也就只有蕭墨寒了。

  但這將軍府上下卻是一片平靜，下人們都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好像蕭墨寒從不曾出征。

  這般反差，估計是蕭墨寒交代的，就是想讓錢芊芊神不知，鬼不覺，這樣一來，錢芊芊不會為離別的氣氛所累，等她一覺醒來，他便走遠了。

  錢芊芊其實早就醒了，也知道蕭墨寒是何時出城的，只是她並沒有出去相送，既然蕭墨寒想走得悄無聲息，那她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好了，省得讓這些兒女情長拖住了蕭墨寒。

  「錢姑娘，蕭將軍已經率兵出征了，這會子都出了京城，您心裡若是不好受，不如出去瞧瞧吧。」

  雪依瞧著錢芊芊的心情實在不好，便上前相勸，其實她也想跟隨蕭墨寒去邊疆，只是錢芊芊身邊需要人，所以她和元影便都留下了。

  「不必了，既然人都走了，再出去看，又有什麼意思，我就在這兒祝他凱旋歸來，替他祈福吧。」

  錢芊芊坐在桌案邊，垂眸道，長嘆一聲，眼下泛起了兩片烏青。

  「蕭將軍征戰多年，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到時候除了央國和蕭恆，蕭國便就此太平了，這也是將軍的心愿。」

  雪依給錢芊芊倒了杯茶水，知道雖然錢芊芊嘴上如此說，可卻是最擔心蕭墨寒的，所以她特意這般勸解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現在他要去達成這個心愿了，我自然會鼎力支持，我幫不了他，但也不會成為他的累贅。」

  錢芊芊沒有碰手邊的茶水，好像在跟自己較勁似的，陰陽怪氣道，其實她也知道，雪依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她心裡不舒服，想發泄出來罷了。

  「您怎麼可能是將軍的累贅呢？先前若是沒有您，將軍很可能就出大事了，您是將軍的福星才對。」

  雪依微微頷首，小心翼翼道，她原本不是這般會諂媚討好之人，只是怕錢芊芊會想不開，所以便特意揀好聽的說。

  「好了，你就別再奉承我了，其實若是沒有我，你和元影，應該都會跟隨蕭將軍去邊疆打仗吧。」

  錢芊芊說得很是篤定，蕭墨寒的這些死士，每個人身上都有自己的使命，而她是那個意外，所以相應的，有些安排也要發生變化。

  「不錯，以往去邊疆，我和元影都會追隨，我女扮男裝在軍中保護將軍，元影便在按照保護，探聽消息，這一回，將軍讓我們留下，誰都沒帶。」

  雪依也不想說謊，而且她知道，憑著錢芊芊的聰明才智，這種事如何會猜不到？所以倒不如實話實說，讓錢芊芊知道知道。

  「其實他原本不必如此。」

  錢芊芊的聲音有些哽咽，眼底血絲密布，眉眼間儘是無奈。

  「將軍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您，所以保護您，就是保護將軍，奴婢和元影都會全力以赴，只要您一直安全，將軍才能沒有後顧之憂。」

  雪依說得斬釘截鐵，在她的話里，保護錢芊芊，跟保護蕭墨寒一樣重要，可蕭墨寒越是這般安排，錢芊芊心裡便越不好受。

  「那御風呢？他們一伙人，蕭將軍帶上了嗎？」

  錢芊芊揚起頭，緊接著追問道，眉頭擰成一個死結，額頭上都冒出了一層冷汗。

  「他們都蕭將軍藏在暗處的死士，只聽從將軍的命令，將軍去哪兒，他們就會去哪兒。」

  雪依開口暗示道，錢芊芊也聽懂了，御風那伙人會一直追隨蕭墨寒，如此一來，她便放心了。

  「我想出去走走。」

  錢芊芊瞧著外頭的艷陽天，心頭也透進了不少光芒，既然事已至此，她倒不如坦然接受，打理好這將軍府的事務最重要。

  雪依陪著她走了出去，這將軍府上下一切都井井有條，下人們各自做著自己的事，見錢芊芊走過，朝她俯身行禮，雖然稱呼還是「錢姑娘」，但行的卻是將軍夫人的禮。

  園子裡，錢輝正在念書，一字一句有板有眼，看來跟著邵懷谷的這段時日，他有了不小的長進。

  邵懷谷坐在樹蔭下喝茶，他這個先生，做得悠閒愜意，卻又十分嚴厲，錢輝每念錯一個字，便要挨一記戒尺，這倒是讓錢芊芊想起了，她先前讀書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