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深謀遠慮

  朝中的大臣們得知此事，都避之不及，恨不得早早撇清干係，早朝時也都支支吾吾，說不出什麼來，弄得皇上很是無奈，只能寄希望於蕭墨寒。

  「蕭將軍，你是朕的皇叔，又在外征戰多年，此事你怎麼看？」

  「攘外必先安內，如今央國蠢蠢欲動，蕭恆氣焰囂張，南疆太遠，又多高山，我們若是派兵圍剿，一定討不到便宜，反而還會被蕭恆占了先機，所以臣以為，如今當以按兵不動，靜觀其變為宜。」

  蕭墨寒不動聲色，一身深紅官服，襯得他氣宇軒昂，英武不凡，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神情，幽深的眸子裡泛起絲絲凌厲。

  「按兵不動？難道就這麼看著南疆的數十萬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嗎？蕭恆可是連南疆的官府都不放在眼裡，再等下去，恐怕整個南疆都要落入他手裡了。」

  皇上知道此事緊急，也按捺不住了，他雖然年紀小，在這個皇位上也沒坐多久，但自問還是盡職盡責的，不能棄天下百姓於不顧。

  「現在蕭恆麾下的，不過是一群散兵游勇，成不了大氣候，蕭恆若是這個時候跟南疆官府對峙，無疑會消耗自己的兵力，將自己暴露得一乾二淨，他不可能做這種蠢事，一定會先操練兵馬，等到時機成熟了，再出手。」

  蕭墨寒倒是跟皇上完全不同，沒有半點緊迫感，不緊不慢地解釋道，臉上沒有絲毫波瀾。

  皇上聽著他的話，也漸漸冷靜了下來，果然「薑還是老的辣」，蕭墨寒這些年在外征戰的經驗，是他高坐在這朝堂之上永遠得不到的。

  「既然如此，那朕就聽皇叔你的，你說如何做，朕便如何做。」

  皇上是個聰明人，知道此事他自己拿不下來，所以便乾脆依賴蕭墨寒，這嘴也比先前甜多了。

  「多謝陛下信任。」

  蕭墨寒倒是不以為意，他從前教皇上習武射箭，對皇上的性子也是了如指掌，只要事情按照他預想的方向發展便好，其餘的他都不在乎。

  秦厲如今統率宮中禁軍，成了這皇宮的禁軍統領，蕭墨寒就知道他是個可造之才，所以根本沒在意他先前做山賊的事，給了他一條出路，他能有今日，全在蕭墨寒慧眼識珠。

  而秦厲向來是個知恩圖報之人，所以與其說他現在是朝廷的人，還不如說他是蕭墨寒的人，這宮中有一點兒風吹草動，他便會把消息傳給蕭墨寒。

  還好蕭墨寒無心皇位，否則照著這個架勢，蕭墨寒只要動動手指頭，皇上的那個位子就得拱手相讓。

  估計皇上自己都沒想到，他這輩子還能碰上這麼好的皇叔，這在皇室之中簡直罕見至極。

  其實錢芊芊心裡也很納悶，按理說，蕭墨寒也並非毫無野心之人，怎麼會對皇位沒有一點兒貪念？

  別說男子了，就是她這麼一個女子，有時也想坐上那個位子過過癮，說到底，蕭墨寒終歸是人，也並未完全無欲無求，應該不至於此。

  「錢姑娘，您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雪依走到錢芊芊身後，將手裡的點心擱置到桌案上，微微欠身，在她身邊小聲道。

  錢芊芊回過神，望了雪依一眼，神情有些倦怠，眉頭輕皺道：「沒什麼。」

  「蕭將軍還沒下朝？」

  錢芊芊想起這個，小聲問道，瞧著外頭時辰不早了，心裡也有些疑惑。

  「沒有。」雪依給錢芊芊倒了杯茶水，搖了搖頭。

  「你跟在蕭將軍身邊這麼久了，對他的過去，應該很清楚吧。」

  錢芊芊饒有興致地望向雪依，眼底透著探究，或許她能從雪依嘴裡探聽到什麼。

  「清楚，也不清楚，奴婢只知道蕭將軍這些年都經歷了些什麼，但您要問我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奴婢不知。」

  雪依明白錢芊芊的意思，所以說得很是徹底，蕭墨寒的心思，不是一般人能猜得透的，而且蕭墨寒也向來不讓旁人猜透。

  「那這些年有沒有發生什麼事，讓蕭將軍對皇位產生了厭惡之心？」

  錢芊芊緊接著追問道，神情凝重了起來，一直盯著雪依的臉，沒有絲毫放鬆。

  「這個還真沒有，蕭將軍對皇位一向沒那個心，從奴婢跟在他身邊起就是如此，所以奴婢覺得，這大概是天生的吧。」

  雪依猜測道，可錢芊芊卻覺得並非如此，生在皇室，不喜皇位，這樣的人在她看來完全就是怪物，是不存在的，雖然蕭墨寒不是一般人，但她也不覺得蕭墨寒真能如此。

  「陪我出去走走吧。」

  錢芊芊站起身，淡淡地開口，隨即就抬腳走了出去，雪依立刻跟上。

  不遠處，邵懷谷正在教錢輝念書，邵懷谷是個嚴厲的先生，所以錢輝的功課也有了不小的長進，小小少年站在樹林下，嘴裡朗誦著晦澀難懂的詩篇，平安閒逸，宛如一幅畫。

  邵懷谷也瞧見了錢芊芊，趁著錢輝念書的空隙，徑直走到了錢芊芊身前，朝著她微微頷首，臉上一直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一舉一動都溫潤如玉。

  「邵大人，這些日子教我弟弟念書，幸苦你了。」

  錢芊芊難得給邵懷谷一個笑臉，稍稍欠身，態度溫柔了許多，不似從前那般吹鬍子瞪眼了。

  「姑娘客氣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邵懷谷一身月白長袍，氣色好了許多，雖然行動還是有些不便，但至少能隨意走動了，骨子裡都透著書生氣。

  錢芊芊有話想問一問邵懷谷，可有不知該如何開口，所以站在原地遲遲沒有離開，神情之中透著幾分為難。

  邵懷谷向來會察言觀色，現在也不例外，天子喜怒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更別說錢芊芊了，所以錢芊芊沒走，他便也沒有。

  「錢輝今日的功課馬上就要結束了，不如你我上那邊坐坐，有什麼話，坐下再聊。」

  邵懷谷給了錢芊芊一個台階，做了個「請」的手勢，這倒是正合錢芊芊的心意，錢芊芊點了點頭，便跟著邵懷谷過去了。

  此時錢輝得知自己今日不必在念書了，高興得不得了，臨走的時候還不忘給邵懷谷作了個揖，看來邵懷谷還教了他不少禮儀。

  「多謝你把我弟弟教得這麼好，他現在，是越來越有大人的樣了。」

  錢芊芊也很是欣慰，錢輝是她的親弟弟，她比誰都希望錢輝能成材，而她若是沒猜錯，邵懷谷便是那個能讓錢輝成材之人。

  「姑娘過獎了，是錢輝自己悟性高，是塊讀書的料。」

  邵懷谷倒是不以為意，只是淡淡地笑著，兩人坐在樹蔭下的石凳上，陣陣微風吹過，落葉紛紛。

  「雪依，你去沏壺茶吧。」

  錢芊芊轉頭吩咐了雪依一句，雪依也沒磨蹭，立刻照辦。

  「雪依可是蕭將軍身邊最得力的死士，如今竟能心甘情願地替你端茶倒水，真是想不到。」

  邵懷谷輕笑一聲，他跟蕭墨寒的交情不是一日兩日了，所以對雪依在將軍府的地方再了解不過。

  「這都是蕭將軍吩咐的，她不敢不照辦。」

  錢芊芊只是抿唇淺笑，說得雲淡風輕，她也知道雪依的身份非同一般，可誰讓蕭墨寒讓雪依伺候她呢，這是她怎麼都拒絕不了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直說吧。」

  邵懷谷也不再多言，他早就看出了錢芊芊心裡的顧慮，既然錢芊芊不好意思開口，那他便先來。

  「其實我想問問你，蕭將軍為何一直不爭皇位？雪依說蕭將軍是天生就對皇位沒有興趣，可我卻覺得並非如此，這裡頭肯定有隱情。」

  錢芊芊微微垂下眼帘，纖長濃密的睫毛擋住了眼底的情緒，緩緩開口，聲音有些小，剛好夠邵懷谷一人聽到。

  「身居高位，大權在握，聽著是好，但高處不勝寒，有時候坐得太高，便容易忽略那些身處低處之人，不信你問問當今皇帝，對平民百姓之事了解多少？」

  邵懷谷倒是不動聲色，似乎早就料到錢芊芊會問這個，只是隱約暗示，他相信，憑著錢芊芊的聰慧，應該能猜出來。

  「所以你的意思是，蕭將軍不當皇帝，是為了更好地體味這人間疾苦，保護蕭國百姓？」

  錢芊芊果真悟出了這其中的事，心裡還有些驚訝，她知道蕭墨寒胸懷天下，但卻想不到，蕭墨寒能心懷天下到這種地步。

  「不錯，若是蕭將軍當了皇帝，他便不能出宮了，民間的一切，都只能從下頭的官吏遞上來的摺子上得知，眼前無疑會被蒙上一團霧，什麼都看不清。」

  邵懷谷緩緩點頭，這時，雪依將沏好的茶端了上來。

  錢芊芊喝了口茶水，得知這其中的隱情，她便越覺得自己狹隘，看來她先前的揣測都是錯的，蕭墨寒有更深遠的考慮，只是她沒看透罷了。

  「我明白了，邵大人，多謝你能告知。」

  「其實原先我也想不通，但日子久了，我便發現，蕭將軍的胸懷，乃是世間罕見，等日後你做了將軍夫人，跟蕭將軍相處久了，便明白了。」

  邵懷谷面不改色，說起這個，臉上浮現起了說不出的欽佩，他是從心底里佩服蕭墨寒，放眼整個蕭國，他也只佩服蕭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