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籌碼

  蕭墨寒明擺著是勢在必行，不管蕭恆是否自願，都得按下這個手印，蕭墨寒可沒那麼多功夫浪費在這種地方。

  獄卒接過蕭墨寒手裡的認罪書，幾人合夥，按住蕭恆，強掰開蕭恆的手，在最後的落款處留下了蕭恆的手印。

  「蕭墨寒，你別以為屈打成招一切就都結束了，我的人都不會歸順於你，只要我的那些將士，還有一人活著，就定會卷土從來，讓蕭國雞犬不寧。」

  蕭恆梗著脖子，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一字一句都咬牙切齒，但現在他再怎麼恨也沒用了，他是階下囚，生死只在蕭墨寒的一念之間。

  蕭墨寒沒有再多看蕭恆一眼，轉身就往外走，可邵懷谷並沒有要走的意思，看樣子，他還想從蕭恆嘴裡挖出些東西來。

  錢芊芊站在原地，不知怎的，竟然也不想走，倒不是因為她有多想見到蕭恆，而是她總覺得，錢母和錢輝的失蹤，很可能跟蕭恆有關。

  「怎麼了？」

  蕭墨寒也停下腳步，轉頭望向錢芊芊，眼底閃著疑光，淡淡地問了一聲。

  「沒什麼。」錢芊芊回過神，想著蕭恆已經被囚在此處了，而且被折磨得不人不鬼，對連州城的事應該照管不了，他連自己都保不住了，還怎麼在連州城興風作浪？

  錢芊芊深深望了蕭恆一眼，蕭恆低著頭，一直沒看她，她轉過身，跟著蕭墨寒的腳步，徑直走出了這牢房。

  「蕭恆已經被折磨成那般了，應該也挖不出什麼了，其實這認罪書要不要都無所謂，反正蕭恆做的事天下皆知。」

  錢芊芊心裡也有些不解，總覺得蕭墨寒跑的這一趟，是多此一舉，反正有邵懷谷在，不管什麼事，都無需蕭墨寒親自出馬。

  「剛才蕭恆跟我對話，一直未曾低頭，以我對他的了解，若他沒有逃出去希望，是絕不會有這般硬骨頭的。」

  蕭墨寒揚起頭，臉上泛起一抹冷笑，剛才他一直都在試探蕭恆，旁人不了解，他可全都知道，蕭恆可不是什麼寧死不屈之人。

  「你的意思是，月姬會回來救他？」

  錢芊芊在心裡沉思著，覺得現如今，蕭恆能指望的人也只有月姬了，雖然月姬背叛了蕭恆，但這並不意味著月姬會棄蕭恆於不顧，畢竟蕭恆對月姬來說，也並非完全沒有價值。

  「當然。」蕭墨寒淡淡地吐出兩個字，劍眉微揚，驟然抬眸，幽深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寒光。

  「可月姬已經逃走了，現在京城戒備森嚴，她若是再回來，無疑是自投羅網，很可能救不了蕭恆，還賠上自己，這些她不會不明白，在這般情境下，她如何會回來？」

  錢芊芊有些不解，小聲猜測道，月姬向來精明，不管是跟歐陽坤合謀，還是跟蕭恆合作，都會絞盡腦汁地保全自己，本性難移，如今應該也是一樣。

  「現在說來，的確如此，可若是月姬手裡有籌碼，可就不一定了。」

  蕭墨寒似乎在思量著些什麼，眼眸微眯，薄唇緊抿，青絲束冠，一身玄色衣袍，盡顯神秘。

  錢芊芊琢磨不透，想再接著問，蕭墨寒卻加快了腳步，這一來二去，她也沒了機會，回到將軍府，蕭墨寒便徑直去了書房。

  這幾日，錢芊芊一直擔心著錢母和錢輝，同時還要照顧錢堯，她未免有些忙不過來，氣色差了許多，整日裡也是無精打采的，吃飯都沒什麼胃口。

  「錢姑娘，您快看，小公子的手，動了。」

  雪依給錢堯擦身，突然眼前一亮，立刻轉頭叫了錢芊芊。

  錢芊芊猛然回神，站起身，繞過屏風，衝到了軟榻邊，只見錢堯瞪著眼睛，一隻手在緩緩晃動，目光也沒那麼呆滯了。

  「去，把江大夫請過來。」

  錢芊芊喜出望外，這樁喜事頓時占滿了她的腦子，雙手緊攥著拳頭，眉頭緊鎖，眼眸清亮，唇角抽搐著，神情複雜。

  「是。」雪依轉身就走了，江笙說過，若是五日之內，錢堯有所動靜，便去通知他，如今算起來，五日之期剛好到。

  沒過多久，江笙就趕了過來，連忙給錢堯把脈，收回自己的手，打開藥箱，拿出了幾根銀針。

  「你們都出去吧，我要專心給錢堯醫治。」

  江笙微微側過臉，瞥向錢芊芊和雪依，說得斬釘截鐵，如此一來，錢芊芊和雪依便立刻照做，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錢芊芊在外頭等著，來回踱步，雖然她不知道錢堯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可看江笙的神色，此事可能有所好轉。

  過了一個多時辰，房門總算開了，江笙從外頭走了出來，臉上有些疲憊，袖口的衣袍往上翻著，額頭都滲出了一層薄汗。

  「錢堯的情況好轉了，我剛剛給他施了針，他已經昏睡了，三日後，我會再來給他施針，到時候他興許能有不小的好轉。」

  江笙緩緩開口，聲音有些沙啞，臉上泛起一抹笑，語氣雖然輕鬆，但臉色瞧著卻並未輕鬆多少。

  「太好了，多謝你。」錢芊芊輕揚嘴角，心裡激動了幾分，衝進了屋子裡，看錢堯睡得沉穩，給錢堯把了脈，心裡總算鬆了口氣。

  「還有，我開的藥，不能停，我知道眼下你為著你家人的事，一直寢食難安，現在錢堯有救了，你總該能鬆快鬆快了吧。」

  江笙跟了過去，對連州城發生的事也略知一二，所以猜得到錢芊芊的心情，今日這個好消息，也算是來得及時。

  「錢堯有所好轉，我確實歡喜，但我娘和小輝現在下落不明，我還是放不下他們。」

  錢芊芊頓了頓，站起身，長嘆一聲，眉頭擰成一個死結，臉上的那一抹笑也漸漸消散了。

  「有蕭將軍在，一定不會有事，你的這些家人都是有福之人，你放心吧。」

  江笙在桌案邊坐下，抬手拿起桌上的茶壺，自己倒了杯茶水，仰頭喝了兩口，給錢堯施針的手法，全都是他新研製出來的，針針兇險，若是一個不小心，錢堯便沒命了。

  「借你吉言了，不過你在宮裡，都對這外頭的事了如指掌，當真不簡單。」

  錢芊芊在江笙對面坐下，輕笑一聲，秀眉輕挑，言語中透著絲絲試探。

  「我在宮裡，是替蕭將軍辦事，所以自然不能對這外頭的事一無所知，總不能出了宮，我就兩眼一抹黑吧。」

  江笙倒是面不改色，一舉一動都溫潤如玉，一身青色衣袍，倒是很合乎他的氣質，讓他顯得愈發風流俊郎。

  「你說得對，錢堯我便要託付給你了，眼下只有你能救他。」

  錢芊芊驟然抬眸，仔細盯著江笙，瞪大了眼睛，青絲垂在鬢邊，心也緊繃了起來。

  「我也是受蕭將軍的吩咐，你別擔心，我定會盡力而為，讓錢堯徹底恢復。」

  江笙說得很是篤定，放眼整個蕭國，也只有他有這種本事，而且這麼多日下來，錢芊芊發現，他的醫術，似乎又精進了。

  「我這回來，帶了些香料，最能安神，你若是睡不好，夜裡便點上，但你記住，一旦有任何不適，便差人來告知我。」

  江笙取出一盒香料，交給了錢芊芊，看錢芊芊的臉色，就知道錢芊芊已經連著幾日沒歇息好了，看來他猜的一點兒都沒錯。

  「多謝你還想著這個。」錢芊芊接過香料，朝著江笙微微點頭，轉頭便交給了雪依。

  江笙並沒有多呆，很快就站起身，離開了將軍府，他現在是太醫院令尹，雖然若是宮裡沒什麼事，他的時間能自由支配，可他也不能太長時間在外頭，若是宮裡發生了意外，皇上那邊需要人，便不好了。

  晚上，雪依伺候錢芊芊歇息，點上薰香，錢芊芊便漸漸進入了夢鄉，也不知過了多久，木窗邊突然傳來一聲異動，錢芊芊睡得迷迷糊糊的，漸漸清醒了過來。

  錢芊芊揉了揉眼睛，緩緩下床，只見木窗不知何時開了一條縫，她記得，雪依出去的時候，明明把木窗關嚴實了，就是怕夜裡有涼風吹進來，凍著她。

  她走到窗邊，想要抬手把窗戶關上，一個錦囊卻從窗台掉了下來，她有些疑惑，俯身撿起，只是寥寥看了一眼，頓時臉色大變。

  這錦囊上繡的杏花，是錢母最喜歡的，看這針法和繡工，也跟錢母的如出一轍，裡頭的一塊玉佩，是她從前在錢輝生辰時送給錢輝的，看來是有人在故意提醒她，錢母和錢輝出事了。

  想到這些，錢芊芊也睡不著了，立刻沖了出去，迫不及待地想找蕭墨寒，卻還沒走多遠，就在半道上碰見了蕭墨寒。

  「剛剛有人把這個塞到了我房裡，這是我娘和小輝的東西。」

  錢芊芊站定，顧不得自己衣裳單薄，揚起手，將錦囊和玉佩都交給了蕭墨寒，臉色青白，青絲散亂，瞧著焦急不已。

  蕭墨寒脫下身上的披風，披到了錢芊芊身上，披風寬大，將錢芊芊的身子完全包裹在了其中，顯得她越發小鳥依人。

  「我知道，我來就是為了此事，你娘和錢輝，都在月姬手裡。」

  蕭墨寒面不改色，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神情，低頭俯視著錢芊芊，眼眸促狹，薄唇緊抿。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既然有人費盡心思把這東西送給了我，就勢必做好了準備，我們該如何應對？」

  錢芊芊不禁慌亂了起來，她向來鎮定，可一旦關係到她的家人，她便沉不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