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香料有毒

  「是。」丫鬟輕應了一聲。

  「給我吧。」錢芊芊伸手從丫鬟手裡借過，丫鬟錯愕一瞬，立刻退到了一邊，眼瞧著錢芊芊走遠了。

  錢芊芊走到蕭墨寒房間門口，抬手叩了叩房門，裡頭遲遲沒有動靜，她便順手推開房門，抬腳走了進去。

  房中點著薰香，屏風後頭熱氣氤氳，錢芊芊放下衣袍，繞過屏風，瞧見蕭墨寒泡在浴池裡，背後一道道傷痕縱橫交錯。

  錢芊芊也頓時愣住了，她沒想到蕭墨寒竟然受了這麼傷，看那些傷口，有舊傷，也有新傷，還有尚未癒合的，鮮紅的肉翻在外頭，當真讓人觸目驚心。

  「既然來了，為何還不過來？」

  蕭墨寒突然開口，錢芊芊驚了一下，立刻回神，低下頭，眼睛都不知該看向何處，咽了咽口水，雙手攥著身側的衣裙，過了片刻，才慢慢挪了過去。

  「你這些傷，都是什麼時候受的？」

  錢芊芊有些尷尬，臉上的紅暈一直蔓延到耳後根，眉頭輕皺，不好意思，卻又心疼。

  「打仗的時候，行軍在外這麼多年，受傷早已是家常便飯，算不得什麼。」

  蕭墨寒眯著眼眸，額頭冒出了一層汗珠，說得輕描淡寫，語調平緩，對身上的這些傷，絲毫不在意。

  錢芊芊站在一旁，不禁覺得心酸，蕭墨寒雖然是大將軍，可年紀卻並不算大，就算他平日裡總透著些超乎年齡的沉穩老練，可仔細想來，他這十多年來，應該一點兒都不好過，能活到今日，算是他的運氣。

  「你這回，應該又受傷了吧。」

  錢芊芊遲疑片刻，雖然她沒繞到蕭墨寒身前，不知蕭墨寒的身子到底如何，可她心裡總有種預感。

  「打打殺殺哪兒有不受傷的？只要死不了，便不是大事。」

  蕭墨寒倒是十分淡然，冷笑一聲，揚起頭，眉目依舊凌厲，目光深沉，透著說不出的威嚴與壓迫。

  「我去拿傷藥。」錢芊芊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其實她更怕自己再問下去，會忍不住落淚，她可不想讓蕭墨寒看見。

  蕭墨寒沒有出言挽留，待到錢芊芊退出去，便站起身，換上了衣袍，身上的傷口已經不流血了，可稍一活動，還是扯得生疼。

  錢芊芊拿來傷藥，親自給蕭墨寒上藥，可做這些活計，她的手腳可比不得那些丫鬟，所以動作十分僵硬，笨手笨腳的，做得十分吃力。

  蕭墨寒皺緊眉頭，雖然沒有吭聲，可表情卻很是不適，但瞧著錢芊芊這般認真，他也不想打斷，雖然疼了些，但好歹還能忍。

  錢芊芊給蕭墨寒上好藥，便用棉布纏住了他的傷口，但她包紮的動作，怎麼看怎麼生硬，棉布也裹得太鬆了，當真不如蕭墨寒自己來。

  「好了，你這幾日千萬別亂動，也別動氣，別把傷口撕裂了。」

  錢芊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仔細叮囑道，其實她說的這些，蕭墨寒何嘗不知，這些年來，蕭墨寒大大小小的傷受了無數，早就習慣了。

  「嗯。」

  蕭墨寒應了一聲，重新穿好了衣袍，劍眉微揚，手一直攥著拳頭，沒有鬆開分毫。

  「你昨晚受驚了，快回去歇著吧，別光顧著關心別人，自己卻病倒了。」

  蕭墨寒不動聲色，薄唇輕掀，眼底溫柔流淌，卻總透著幾分說不出的不適。

  「我給你把把脈吧，看看你的身子到底如何，有沒有留下什麼隱患。」

  錢芊芊一直擔心著蕭墨寒，根本沒有半點歇息的意思，雖然昨晚折騰了一夜，但蕭墨寒這兒不弄清楚，她是怎麼都睡不著的。

  「不必了，我的身子我心裡清楚，再說了，論醫術，你可比不上江笙，我若有事，自會召江笙前來，你放心吧。」

  蕭墨寒雙手背在身後，好像在有意躲避著什麼，錢芊芊知道自己的醫術並不算精湛，也不想給蕭墨寒添麻煩，便退了一步，徑直離開了這兒。

  京城經過一場風波，四處戒嚴，整日都有官差巡視，抓捕蕭恆餘孽，那些商鋪大多都不敢開門做生意，百姓們也都極少出門，集市蕭條了不少，但好在京城根基還在，皇上也還在，所以這般景象只是暫時的，早晚都會有恢復的一天。

  錢芊芊這兩日難得沒有做噩夢，梵空也再沒出現在她夢裡。

  雪依的身子好了不少，漸漸地，能下床走動了，可還不能伺候錢芊芊，所以晚上也沒人給錢芊芊點上薰香。

  吳順回來將將軍府的損失好好計算了一番，缺失的東西全都重新補上了，又挑了不少新人來將軍府伺候。

  而蕭墨寒也如他所言，讓吳順去好好安頓了那些枉死下人的家人，讓他們的家人從此衣食無憂，那些枉死的下人，也都體面下葬，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自從蕭恆被抓，他的那些部眾便如一盤散沙，很快就被官府全部緝拿，南疆的那些兵馬也被當地官府鎮壓，只有少數人逃掉了，蕭恆要是想東山再起，簡直比登天還難。

  至於朝中那些暗地裡支持蕭恆的大臣，全都被邵懷谷一一揪了出來，皇上從重發落，那些人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在朝中的勢力幾乎被連根拔起。

  這番動作下來，朝中人人自危，那些蠢蠢欲動的人也不敢再有歹心，皇上也因此徹底坐穩了皇位，放眼整個蕭國，能把他從皇位上拉下來的，除了蕭墨寒之外，沒有別人。

  可是錢芊芊還是沒收到連州城的信，按理說這麼多日過去了，錢母也該給她回信了，她時不時地跟元影打聽，元影每回都是搖頭。

  這不禁讓錢芊芊有些擔憂，但眼下京城之事還未塵埃落定，她又不能回連州，所以只能暫時等著，儘量耐心一些。

  「錢姑娘，江大夫來了，說是來給小公子看病的。」

  一個丫鬟走了進來，在錢芊芊耳邊提醒了一聲，錢芊芊猛然回神，只見江笙出現在了門外。

  「快請進來吧。」錢芊芊站起身，從臉上擠出一抹笑，江笙來看錢堯是好事，說不定錢堯的身子能好轉。

  江笙拿著藥箱，抬腳走了進來，雖然他已經是太醫院令尹了，但身邊也沒個小藥童什麼的，凡事都是他親力親為，一點兒架子都沒有。

  「錢姑娘，先前這京城經歷了一場風波，你該是嚇壞了吧。」

  江笙放下藥箱，隨意地跟錢芊芊寒暄了幾句，臉上一直帶著一抹笑，瞧著倒是親和。

  「我的確是頭一回見那般場面，好在保住了性命。」

  錢芊芊微微頷首，淺笑盈盈，眉眼彎彎，瞧著明媚了些，神情也不似剛才那般凝重了。

  「我先前留下香料，應該快用完了吧？現在晚上如何，還是睡不安穩嗎？」

  江笙緩緩開口，面不改色，語調輕緩，青絲束冠，月白長袍，風度翩翩。

  「那香料一直是雪依在點，所以到底用了多少，我也不知道，不過說來也奇怪，先前點薰香時，我夜裡時常做噩夢，這幾日一直沒點，我倒是不做夢了，睡得比先前安穩了不少。」

  錢芊芊在心裡沉思著，不禁發現了端倪，這實在是奇怪，江笙留下的東西自然是極好的，可眼下看來，那些香料並沒有發揮應有的效果。

  「這怎麼可能？」江笙輕笑一聲，覺得十分滑稽，他的香料，就是特意為錢芊芊調製的，讓她夜裡能睡得安穩，少做夢，就算效果再不好，也不該是這般。

  「可我就是如此，你可是太醫院令尹，我怎麼會在你們面前說謊呢？這對我來說，可沒什麼好處。」

  錢芊芊撕扯著嘴角，臉上的笑意愈發濃烈，說到這兒，她跟江笙同時緊張了起來，好像發現了些什麼。

  「把裝香料的盒子拿來給我瞧瞧。」江笙神情陡然凝重，給錢芊芊使了個眼色，錢芊芊立刻照做。

  江笙打開木盒，裡頭的幽香撲鼻而來，他仔細嗅了嗅，驟然抬眸，眉頭緊皺，眼底儘是疑慮。

  「怎麼了？」錢芊芊瞧著江笙的模樣，心裡雖然好奇，但也有了些不詳的預感，若是沒出事，江笙一定不會這般。

  「有人往這香料里摻了點兒東西。」

  江笙關上木盒，冷笑一聲，在屋子裡環視一周，表情也冷了下來。

  「這香料一直是放在我房中的，我這兒平時也沒什麼人來，雪依照顧我的飲食起居，可她不可能害我。」

  錢芊芊知道江笙口中的「東西」，一定不是什麼好的，所以便仔細分析道，可說來說去，她也不知道是誰在搗鬼。

  「自然不會是雪依，這香料里摻的是央國特有的迷香，此香味道極淡，但功效極強，只需指甲蓋大小，便能讓人昏睡不醒，噩夢纏身，摻在其他的香料里，完全讓人覺察不到，除非是醫術高明的大夫，否則根本發現不了。」

  江笙揚起頭，一五一十地解釋道，錢芊芊也總算明白了，之前她一直夢到梵空，大概就是這香料搞得鬼，還好她心智堅定，不信那些夢，否則她現在極有可能都不在這兒了。

  「那看來，這跟月姬和蕭恆脫不了干係，定是他們派人潛入了我的房間，在我的香料里摻入了那東西，難怪這幾日香料一停，我便好多了。」

  錢芊芊搖了搖頭，表情冷淡，眼底透著說不出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