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因小失大

  「錢姑娘，您不能出去，蕭將軍還沒回來我，外頭情況不明，您還是先留在這兒等著將軍吧。」

  元影瞧著錢芊芊要出府，便立刻過去攔住了她，先前蕭墨寒是讓他護送錢芊芊離開將軍府，去安全的地方，沒想到錢芊芊不走，一直拖到現在，計劃趕不上變化，所以錢芊芊也走不了了。

  「你自己看看，這將軍府都成什麼樣了？到處都是屍體，血腥味讓人噁心，我倒是想呆在這兒，可我呆得住嗎？而且雪依受了重傷，也需要醫治，我若不出去尋旁人來幫忙，難道讓雪依等死？」

  錢芊芊驟然抬眸，語氣激動了起來，緊皺著眉頭，額角都泛起了陣陣青筋。

  元影也愣住了，沒想到錢芊芊會如此惱怒，這般說來，將軍府確實呆不得了，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讓錢芊芊一個人出去。

  元影搬來的救兵在將軍府各處把守，那些還活著的丫鬟家丁，都是一臉惶恐，有的受了傷，沒受傷的人也是面如死灰，整個將軍府都籠罩著沉沉死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屬下隨您一同前去。」元影一直跟著錢芊芊，但錢芊芊卻停下了腳步，扭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你若是走了，雪依怎麼辦？她現在還昏迷著，這將軍府一片混亂，誰來照顧她？」

  錢芊芊說得理所當然，合情合理，眼下誰都不知道這京城的具體情況，萬一又從暗處冒出一隊敵軍，雪依豈不是岌岌可危？

  「可屬下也不能讓您一個人出去，若是蕭將軍知道了，定饒不了屬下。」

  元影很是堅持，在他看來，錢芊芊比雪依重要多了，他們這些死士，原本就是為蕭墨寒效力的，命都是蕭墨寒的，雪依也不例外，可錢芊芊卻很不一樣。

  「蕭將軍眼下還不知道在何處，況且等他知道了，我自會替你們解釋，雪依保護我這麼久，我對她也早就有了感情，你就當是幫我，留在此處照顧她，我去去就回。」

  錢芊芊微微垂下眼帘，纖長濃密的睫毛擋住了她的情緒，雖然她心裡惱怒，但還是盡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沒有即刻爆發。

  元影也被她說動了，思量再三，元影還是留了下來，錢芊芊獨自一人出了府。

  一出去，錢芊芊就被外頭的冷清驚到了，長街上一個人都沒有，沒走幾步就能瞧見幾具屍首，看他們身上的服飾，既有蕭恆的人，也有朝廷兵馬，看樣子，這京城也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

  錢芊芊顧不得關心這些，直奔右相府，眼下皇宮情況不明，她也進不去，所以去找邵懷谷最為妥當，畢竟此事的內情，邵懷谷一定知道。

  右相府看守森嚴，門外候著不少官差，一見錢芊芊，便出手攔住了她。

  「站住，什麼人？」

  官差冷冷地問道，一臉警惕，手下意識地握住了刀柄，好像隨時都會拔刀結果了錢芊芊。

  「我是錢芊芊，要見邵大人。」錢芊芊神情凝重，只是淡淡吐出幾個字，絲毫沒有多看這些官兵一眼，這般氣度，著實令人咋舌。

  「我是將軍府的人，你們若不即刻去通報，出了大事，我保證，你們定會人頭落地。」

  錢芊芊見這幾個官差紋絲不動，便開口提醒了一聲，目光凌厲，臉上儘是冷漠，眼底透著說不出的倔強，仿佛藏了一把利刃。

  官差一聽將軍府，臉色頓時變了，立刻進去稟報，片刻之後便走了出去，請錢芊芊進去。

  邵懷谷似乎早就猜到錢芊芊會來，所以這一大早便在院子裡等著，瞧見錢芊芊，臉上泛起一抹笑，但並未起身相迎。

  「我這腿疾又犯了，所以錢姑娘，請恕我不能起身相迎。」

  邵懷谷摸了摸自己的腿，放下手裡的摺子，開口解釋道。

  錢芊芊自然是不拘著這種事的，她來是要問邵懷谷正事，至於邵懷谷能不能起身迎接她，她一點兒都不在乎。

  「雪依受了重傷，留了很多血，眼下昏迷不醒，我也請不到大夫，所以邵大人，你能不能派人去將軍府，給雪依好好瞧瞧。」

  錢芊芊走到邵懷谷身前，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神情，眉目清冷，秀眉微蹙，一點兒都不像商量的語氣，仿佛早就決定好了此事。

  「是嗎？自然沒問題，雪依是蕭將軍最得力的手下，她受了傷，我派人去救她是應該的。」

  邵懷谷淺笑道，依舊溫潤如玉，話音一落，便叫來管家，讓管家親自帶著府上最好的大夫趕去將軍府，給雪依醫治。

  「眼下將軍府哀鴻遍野，這右相府倒是一片祥和，邵大人，你這腿疾來得還真是時候，這麼輕而易舉地就把自己擇了出去，什麼都沒損失。」

  錢芊芊冷笑一聲，緩緩開口，語調怪異，眼底透著絲絲嘲諷。

  「錢姑娘，我想你也知道，此事是蕭將軍的意思，我不出面，也是顧全大局，我並非武將，手裡無兵無卒，這腿腳又不方便，若我入宮，不但幫不上忙，還會成為一個累贅，所以倒不如在這府中好生養著，不摻和外頭的事，省得給蕭將軍惹麻煩。」

  邵懷谷瞧著錢芊芊的神色，便知道應該發生了什麼，若錢芊芊對蕭墨寒的安排一無所知，絕不會如此匆忙地趕來此處，而且她身上的血跡都還沒幹，看樣子，應該是死裡逃生的。

  「你知道昨晚一夜，將軍府死了多少人嗎？身為蕭國臣子，你怎能說得如此輕鬆自如？還有閒情逸緻在這兒看摺子，你配做這個右相？」

  錢芊芊瞧著邵懷谷如此悠閒，心裡便氣不打一出來，她並未故意針對邵懷谷，只是對將軍府那些無辜的亡靈打抱不平。

  「錢姑娘，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有時候善良過了頭，便是愚昧了，你只看到了這一回，將軍府死了多少人，也不想想，若不早些滅了蕭恆，一旦蕭恆公然起兵造反，勢必會兩軍交戰，到時有多少人要戰死沙場，又有多少無辜百姓受到牽連？」

  邵懷谷輕掀薄唇，神色依舊輕鬆，果真是右相，跟元影就是不一樣，理論起來頭頭是道。

  「就因為這個，你們就能捨棄將軍府？若非元影搬去救兵，我都要沒命了，你們的所作所為，實在太狠心了。」

  錢芊芊不禁激動了起來，秀眉緊鎖，雙手緊攥著拳頭，手心冒出了一層黏`膩的汗。

  「我們雖然捨棄了將軍府，但從未想過丟下你，若是你當時沒留下，而是跟著元影和雪依走了，雪依也不會身受重傷，這後來的一切，也都不會發生。」

  邵懷谷說得雲淡風輕，蕭墨寒的計劃他是知道的，所以昨晚得知元影來這兒搬救兵，他還有些驚訝，在他看來，錢芊芊應該早就跟著元影和雪依去安全的地方了。

  「我若是不留下，將軍府上下上百口人，一個都活不了，那些丫鬟，全都會被糟蹋，我知道打仗一定會有犧牲，但我做不到冷眼旁觀，看那些無辜的人一個個死得那般悽慘。」

  錢芊芊神情寥落，今日的邵懷谷，當真讓她陌生極了，她一直以為邵懷谷是最關心蕭國百姓的，沒想到根本就不是她想得那般，邵懷谷狠心起來，簡直就像變了個人。

  「錢姑娘，你留下確實保住了將軍府不少人命，但你有沒有想過，那些跟著元影回去救你們的官差，他們原本不用死，可現在卻因你而死，他們的命也是命，用他們的命，換了將軍府那些家丁丫鬟的命，是不是得不償失？」

  邵懷谷語調輕緩，似乎覺得錢芊芊的想法很是可笑，臉上儘是涼薄，臉色本就蒼白，眼下便越發顯得疏離。

  錢芊芊錯愕一瞬，她光顧著想將軍府的人，根本沒意識到為了保住那些人所付出的代價，果然邵懷谷這個右相的位子不是白來的，他當真有真本事。

  「這麼說，這回是我思慮不周了？」

  錢芊芊雖然覺得邵懷谷說得對，但還是沒有打心底里認同，她做不到如邵懷谷這般理智，每走一步都要權衡利弊，她更著眼於當下，眼下能保住多少人，她便要保多少人。

  「不是你思慮不周，是你想得太周到了，反而誤事，你在乎將軍府每個人的命，寧願將自己置於險境，也要保護他們，這沒錯，但你忘了，犧牲了他們，就能保護更多的人，你為他們想得周到，所以忽略了這一點。」

  邵懷谷一針見血，說得很是篤定，讓錢芊芊頓時無話可說。

  「蕭將軍此番也是無奈之舉，你若是心裡有氣，就儘管撒在我身上吧，等蕭將軍回來了，你可千萬別這般，他這些日子最擔心的就是你，為了保護你的安全，他甚至給我下了死令，若你有個三長兩短，就讓我陪葬，等滅了蕭恆和央國，他也會下來陪我們。」

  邵懷谷知道錢芊芊的性子，所以好意提醒了一句，蕭墨寒這幾日日理萬機，好不容易才部署好了一切，雖然現在還不知道最後的結果，但若是蕭墨寒贏了，被錢芊芊如此責怪，肯定也會十分鬱悶。

  「我明白，你放心吧，我不怪他。」

  錢芊芊微微點頭，撕扯著嘴角，臉上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