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以一換百

  百姓們都圍在四周，跟高台隔了幾丈，許是害怕等會兒血沾在身上，百姓們都離得很遠，時不時地在底下議論著，手裡指指點點。

  蕭墨寒坐在前方，剩下的幾名官員坐在兩側，錢芊芊則和雪依站在最後頭，青紗遮面，眼下她的身份仍然敏感，所以不好張揚，還是儘量低調些好，省得惹來麻煩。

  日頭越來越毒辣，雖然眼下還沒開春，陽光一點兒都不烈，但若是猛一抬頭，還是會被光芒刺得睜不開眼。

  眼瞧著時辰快到了，陣陣渾厚的鼓聲響起，人犯都被帶了上來，此處是京城最大的刑場，所以百十口人跪在底下也不顯得擁擠。

  蕭墨寒坐姿微微懶散，只是淡淡地瞥了這些人一眼，高高在上的姿態，宛如在看一隻只螻蟻，神情依舊淡漠，幽深的眸子裡沒有半點波瀾。

  許是他的姿態太過懶散，兩側的官員都不敢動彈，蕭墨寒鮮少又這般姿態，今日一反常態，一定不尋常。

  「蕭將軍，時辰到了。」

  一個官員朝天邊望了幾眼，瞧著蕭墨寒還沒有下令的意思，便小心翼翼地拱手提醒了一聲。

  「斬——」

  蕭墨寒隨手扔下一塊斬令，輕輕吐出一個字，劍眉微揚，一舉一動都讓人琢磨不透。

  底下的劊子手得令，也揚起手裡的長刀，躍躍欲試，那些死囚瞧著刀架在了脖子上，嚇得瑟瑟發抖，刑場頓時一片嗚咽，膽小的百姓也捂住了眼睛，怕瞧見待會兒發生的那一幕。

  錢芊芊一直觀察著周圍的情景，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結，目光完全不在那高台之上，生怕錯過一點兒蛛絲馬跡。

  雪依也是一樣，她雖然保護著錢芊芊，可也不敢對周圍的人掉以輕心，就在那些劊子手要動手之時，幾支冷箭突然射來，劊子手頓時殞命，倒在了地上。

  百姓們瞧著這一幕，也驚慌了起來，四處逃竄，場面頓時混亂了起來，雪依立刻護著錢芊芊退到了一邊。

  幾名男子騰身躍起，都是斗笠遮面，一身粗布短衣，手握長刀，官兵們也涌了上去，那幾名男子被圍在其中，但還是在拼命掙扎。

  看樣子蕭墨寒說得不錯，程峰果真會自投羅網，只是這幾名男子的武功雖然高強，但卻好像一直都在纏著這些官兵，拖延時間。

  蕭墨寒不動聲色，兩側的官員都慌了起來，他卻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只是冷冷地瞧著這一切，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神情。

  突然，一支冷箭朝他迎面襲來，蕭墨寒猛地閃身，冷箭撲了個空，他驟然抬眸，只見一名男子揮起手裡的長刀，朝他撲了過來。

  蕭墨寒立刻起身，只用了三招，便擊退了那男子，男子一連往後退了好幾步，也終於見識到了蕭墨寒的厲害，所以還有些猝不及防。

  那男子也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不是蕭墨寒的對手，便盯上了錢芊芊，在局面混亂之時，朝錢芊芊飛了過去。

  蕭墨寒就知道這男子會來這一招，所以站在原地紋絲不動，那男子還沒接近錢芊芊，就被元影攔截了。

  「程峰，大勢已去，你就別再白費功夫了。」

  元影一腳將男子踢倒在地，刀尖抵著男子的喉嚨，只需再進一寸，男子便一命嗚呼了。

  錢芊芊面不改色，眼底沒有絲毫懼意，雙手環抱在身前，一步步走進男子，低頭俯視著他，眉目含笑，透著說不出的嘲諷。

  官兵們也將那幾名男子相繼制住，全都留了活口，其中有人要咬舌自盡，被官兵攔了下來。

  元影摘下那男子頭上的斗笠，突然見了強光，男子還有些不適，下意識地抬手遮擋，眼裡凶光畢露。

  「把他們都帶回將軍府。」

  蕭墨寒也走了過來，淡淡地吩咐了一聲，伸手將錢芊芊攬入懷中，絲毫沒有多看程峰一眼。

  他這股渾然天成的傲氣，讓程峰惱怒又無可奈何，歐陽坤敗於他手，左相府也就此倒了，好像只要有蕭墨寒一日，什麼人都泛不起大浪來。

  錢芊芊輕揚唇角，心裡憋著笑，對蕭墨寒的親近絲毫不閃躲，緊跟著蕭墨寒的腳步，靠在蕭墨寒懷中，還有些許享受。

  至於那些囚犯，官兵們將他們依舊押入了天牢，原本蕭墨寒就不是真的想殺他們，只是利用他們引出程峰幾人罷了，現在目的達到了，那些囚犯自然也不用死了。

  回到將軍府，程峰幾人都被麻繩綁著，嘴裡塞著破布，一一跪在堂下，雖然依舊在掙扎，但也是徒勞，現在這個情形，他們連死都不行。

  元影取出塞在程峰嘴裡的破布，程峰揚起頭，死盯著蕭墨寒，緊咬牙關，好像隨時都會爆發。

  蕭墨寒則是不動聲色，不緊不慢地端起手邊的茶水，稍稍抿了一口，臉上泛起一抹冷笑，眼底透著說不出的嘲諷。

  「眼下你落到本將軍手裡，若是想活命，便好生聽著，本將軍叫你做什麼，便做什麼。」

  蕭墨寒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帶著特有的磁性，食指輕敲桌案，眼眸幽深，讓人一眼望不到底。

  「你殺了左相，這輩子我若殺不了你，也不想活了，所以要殺要剮隨你便。」

  程峰似乎已經死心了，這回出來，他就沒打算活著回去，反正蕭恆那邊都已經部署好了，就算他死了，蕭墨寒也不會好過。

  「你倒是忠心，只不過這忠心用錯了地方，便是愚忠了，你在外散布謠言，又幾次三番地刺殺本將軍，早就把自己送上了絕路，不過你以為如此做就能幫到蕭恆，未免也太天真了。」

  蕭墨寒冷笑一聲，臉上儘是譏誚，語調輕緩，卻分量十足，讓程峰漸漸變了臉色。

  這時，御風從外頭走了進來，緩緩俯身，在蕭墨寒耳邊說了一句，便徑直退了出去，沒有絲毫停留。

  「蕭恆的人想趁亂混入京城，已經被就地正法，而且在京中鬧事之人也已經抓到，這一回蕭恆損失不少，應該顧不上你們了。」

  蕭墨寒輕掀薄唇，說得雲淡風輕，放下手裡的茶盞，薄唇鋒銳，目光凌厲，讓人不寒而慄。

  「我早該料到，你如此狡詐，怎會不早早防備？但只要有七王爺在，你就不會一直得意下去，我就是死了，也值得。」

  程峰心有不甘，卻又動彈不得，只能在心裡嘆息，同時咬牙切齒，額角都泛起了陣陣青筋。

  「你真的以為蕭恆斗得過本將軍？若真是如此，當年他也不會逃往南疆八年，蕭恆手下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就算有絕世高手，也扭轉不了局面，你若是死了，當真虧大了。」

  蕭墨寒只覺得可笑，不知蕭恆給程峰灌了什麼迷魂湯，讓程峰如此死心塌地，這般相信蕭恆，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就算鬥不過，也是天意，但我就是做鬼，也要為左相討個公道。」

  程峰憤憤地開口，就算是逞口舌之快，他也逞不過蕭墨寒，所以只能以此來發泄心裡的不滿，不過嘴硬只能暴露他的心虛。

  「公道自在人心，不是你想討，便能討來的，這些年歐陽坤媚上欺下，早就天怒人怨，他的死，是罪有應得，今日本將軍處斬左相府上百口人，你可曾看到一個百姓為他們說話？這便是人心所向。」

  蕭墨寒說得十分篤定，劍眉微揚，一舉一動都貴氣逼人，目光灼灼，讓人不敢直視，更沒有反駁的餘地。

  「左相府的人都是無辜的，雖然左相在位時的確盤剝了百姓，但那些奴僕有什麼錯，你如此草菅人命，才是真的天怒人怨。」

  程峰不禁激動了起來，雖然剛才正要行刑之時，他出來攪和了，但有那麼多官兵在，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真的行刑，所以那些人是生是死，他不知道。

  「所以你想救他們？」

  蕭墨寒抓住時機，緊接著開口，讓程峰一時間猝不及防，只能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他們還沒死，但日後會不會死，便不一定了，你之所以現身，也是為了他們，所以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蕭墨寒緊盯著程峰的眼眸，竟讓程峰招架不住，眼神也閃躲了起來，連大氣都不敢出。

  不得不承認，蕭墨寒的氣度當真無人可比，哪怕是當今皇上，站在他身邊，都只是個還沒長大的毛頭小子，他總是有股高不可攀的貴氣，只要稍一變臉，便讓人心驚膽戰。

  「什麼交易？」程峰也態度也緩和了許多，不再像剛才那般要死要活了，只是小心翼翼地打量了蕭墨寒一眼，不敢看蕭墨寒的眼眸。

  「你認罪，本將軍便赦免左相府的所有奴僕，讓你代替他們去死。」

  蕭墨寒毫不遮掩，他口中的「罪」，自然是程峰污衊錢芊芊之罪，如此說來，程峰是只有死路一條了。

  「反正你也不想活了，那些人倒是不想死，正要拿你的命去換他們的命，死了你一個，救了他們上百人，這筆交易，你怎麼算都划算。」

  蕭墨寒見程峰有些猶豫，便淡淡地提醒了一聲，果然人就是這樣，哪怕嘴裡嚷嚷著要死要活，真的死到臨頭了，便開始畏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