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斬首示眾

  周臨揚起頭，說得氣勢逼人，他是蕭墨寒身邊的手下里，最有官腔的一個，不想雪依這等死士，永遠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只能讓人畏懼，不能讓人真正崇敬。

  「是，草民遵旨。」

  百姓們跪下行禮，他們其中確實有不少人都認識台子上的那些囚犯，甚至有人還與他們交情不淺，但在這個時候，誰都不敢站出來替那些人辯解，甚至還悔恨自己瞎了眼，當初竟然跟那些人有了交集。

  「都起來吧。」周臨緩緩開口，百姓們這才相繼站起了身。

  眼下是冬日，頭頂雖然有太陽，但日光卻很是溫和，照在身上非但不暖和，反而還有幾分涼意，陣陣涼風吹過，錢芊芊不禁打了個寒顫。

  今日蕭墨寒要處死這麼多人，這菜市口的血腥味一定好幾日都不會消散，雖然這些人都該死，但錢芊芊還是免不了有些動容。

  「時辰到，行刑。」

  周臨扔下手裡的「斬令」，陣陣擂鼓聲響起，劊子手們扛著大刀，喝了口酒，將嘴裡的酒水猛地噴到刀刃上，一舉一動都粗曠無比。

  當真要行刑了，錢芊芊緊盯著台上的每一個人，眼都不眨一下，雪依雖然見慣了打打殺殺，死人對她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但她瞧見錢芊芊的神情，心裡還有幾分驚訝。

  按理說，此事已經解釋清楚了，蕭墨寒還了她一個公道，錢芊芊不該還執著於此，她不過就是個小商小販，哪裡見過這等殺人的場面，應該至少也會離遠些吧。

  「錢姑娘，要砍頭了，我們還是往後退一退吧。」

  雪依在一旁提醒了一聲，可錢芊芊卻紋絲未動，眼瞧著那些劊子手舉起大刀，朝那些囚犯的脖頸猛然砍去，只是「咔嚓」一刀，一個圓骨碌便滾了下來。

  穆天悅側過臉，用手裡的摺扇擋住了自己的雙眼，雪依護著錢芊芊，也抬手遮擋了一下，唯獨錢芊芊，沒有半點動靜。

  膽大的百姓都探著脖子，倍感新鮮，時而交頭接耳，時而拍掌叫好，而膽小的百姓則低頭捂臉，發出陣陣驚叫，有的甚至被嚇得腿軟，連站都站不穩，額頭上也冒出了一層冷汗。

  「行了，我們走吧。」

  錢芊芊回過神，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句話，隨即就轉過身，徑直往外走去，臉上沒有半點表情，眼底也毫無波瀾。

  雪依和穆天悅面面相覷，心裡覺得奇怪，一直仔細打量著錢芊芊，怕錢芊芊剛才是被嚇傻了，所以現在才平靜得出奇。

  「錢姑娘，您沒事吧，要不我去給您找個大夫來瞧瞧？」

  雪依微微俯身，實在覺得不正常，所以小心翼翼地試探道，若是錢芊芊真被嚇傻了，那可得趕緊醫治。

  「我沒事，請什麼大夫？看著那些人惡有惡報，我心裡痛快，他們也算是為那些枉死的百姓償命了。」

  錢芊芊面不改色，一臉無奈，其實在看著那些人頭落地的一瞬間，她確實受到了不小的驚嚇，所以剛才她一直在調整自己，克制自己別喊出來，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冷靜了下來，能以這樣一副鎮定的姿態示人。

  「錢姑娘，剛才你可連眼都沒眨，難道你就真的一點兒都不害怕？」

  穆天悅有些難以置信，那般血腥的場面，他一個男子都覺得反胃噁心，更何況是錢芊芊，而且錢芊芊瞧著也不像是那般心狠手辣之人。

  「穆老闆，你好歹也是男子，以為誰的膽量都像你這般嗎？」

  錢芊芊有些不耐煩，瞪了穆天悅一眼，話里話外都是諷刺，穆天悅心裡惱怒，立刻追了上去。

  「我的膽量不小，只是怕被污穢的血弄髒了我這身衣裳，殺人不過頭點地，有什麼好怕的？」

  穆天悅極力解釋著，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錢芊芊這麼一個小女子小瞧了他，但錢芊芊卻一點兒回應都沒有，反正剛才穆天悅的舉動她都看在眼裡，再怎麼解釋也是枉然。

  錢芊芊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剛才站得太近，確實有幾滴血落在了她的衣裙上，她一身素白，就顯得這幾滴血格外刺眼。

  「這當真是稀奇了，血這麼快就成了黑色，確實污穢。」

  錢芊芊冷笑一聲，原本只是調侃，可隨即就意識到了不對勁，正常的血應該是暗紅的，不該如此發黑，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錢姑娘，您怎麼了？怎麼不走了？」雪依瞧見錢芊芊突然停下，神色異常，便疑惑地問了一聲。

  「沒什麼，我想去將軍府一趟，先別回家了。」

  錢芊芊搖了搖頭，話音一落，便換了另外一條路，雪依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既然錢芊芊要去，那她也只能跟從。

  穆天悅倒是被錢芊芊弄得雲裡霧裡的，只以為是錢芊芊心裡激動，想蕭墨寒了，所以想即刻見到蕭墨寒，便也立刻跟了上去。

  走到將軍府，錢芊芊徑直去找到了蕭墨寒，眼下外頭正熱鬧，蕭墨寒卻在府里躲清淨，當真是狡猾。

  「怎麼樣？今日之事，還滿意嗎？」

  蕭墨寒緩緩轉身，輕掀薄唇，淡淡地望向錢芊芊，雙手背在身後，一身玄色衣袍盡顯沉穩，青絲束冠，長眉入鬢，身姿挺拔，氣質不凡。

  「先別說這個了，你看看我身上的這幾滴血漬。」

  錢芊芊顧不上跟蕭墨寒話家常，舉起一隻衣袖，湊到蕭墨寒眼前，秀眉擰成了一個死結。

  「顏色發黑，應該是毒血。」蕭墨寒只是淡淡地瞧了一眼，臉上並無半點波瀾，好像一點兒也不意外，也知道錢芊芊的來意。

  穆天悅和雪依侯在一旁，也總算知道錢芊芊這般著急的原因了，其實這個他們也早就看出來了，只是他們以為錢芊芊看不出來，所以這一路都未曾提及。

  「那些囚犯，體內是有劇毒的，能把血染黑，說明中毒不淺，絕非一朝一夕，若我沒猜錯，應該是有人在用毒控制他們吧。」

  錢芊芊緩緩開口，一字一句都格外篤定，正好跟蕭墨寒想的一樣，雪依和穆天悅也對此事一清二楚。

  「每個來蕭國蟄伏的央國細作，在來之前都會服用一味藥，來蕭國後，他們的統領每十日會給他們一定量的解藥，他們必須靠著這解藥，才能暫時保住性命，只是這藥並不是控制他們的，而是讓他們以備不時之需的。」

  蕭墨寒不緊不慢地解釋了起來，劍眉微揚，眉宇間英氣逼人，讓人完全一不開眼。

  「什麼意思？」

  錢芊芊不大明白，聽蕭墨寒的描述，這藥不就是控制那些人的嗎？倘若不是，那還能有何作用？

  「萬一他們被抓，便再也得不到這解藥，倘若他們沒有自盡成功，也不曾被解救，那便至多活十日，所以不管何種酷刑，他們只要至多堅持十日，便解脫了。」

  蕭墨寒語調輕緩，說得雲淡風輕，這種把戲他不是第一次見了，這也是為何，他時常覺得，央國人不可小覷。

  「原來如此，他們也太豁得出去了，居然用這種法子自盡，當真把自己的一輩子都給了央國。」

  錢芊芊心裡有些動容，其實仔細說起來，那些人也未必都是壞人，只是都是為了央國的利益，不得已損害蕭國，也付出了自己的一生。

  「我讓江笙給他們續命，所以一直吊著他們體內的一口氣，讓他們怎麼都死不了，月姬也是清楚這個，所以乾脆派人來解決他們，卻被我一網打盡。」

  蕭墨寒說起這些，臉上沒有絲毫得意之色，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就如同吃飯喝水一樣，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那仔細說起來，他們也是可憐人，為央國奔走了一輩子，最後死在異國他鄉，還死無全屍，只能做孤魂野鬼。」

  錢芊芊長嘆一聲，眼底有些落寞，眉頭緊皺，心裡的暢快頓時消失不見了，果然兩軍交戰，受苦受難的始終都是底下之人。

  「這也是他們自己選的，打仗本就是你死我活，雙方都有自己要守護的東西，一旦退讓，便會讓敵人抓住機會，讓自己陷入危難，所以他們落到這般下場，也是咎由自取，央國沒了一個細作，還會培養成百上千個，只要央國還在，像那些囚犯一樣的細作就不會少。」

  蕭墨寒不動聲色，語氣之中沒有半點波瀾，神情依舊冷漠，幽深的眸子宛如一片深潭，讓人一眼望不到底。

  「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事情都弄清楚了，那我便回去了。」

  錢芊芊微微點頭，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了，帶兵打仗不是她的強項，這個時候她也不能婦人之仁，所以為了大局著想，蕭墨寒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對的。

  「等等。」

  蕭墨寒突然叫住了錢芊芊，穆天悅也好像還有話要說，他原本就是要來找蕭墨寒的，否則他也不會跟了錢芊芊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