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慢毒

  屋子裡，錢堯躺在床上，枕頭已經被猩紅的血染透了，小臉蒼白，一動不動，好像昏迷了過去。

  錢芊芊立刻給錢堯把脈，發現錢堯脈象紊亂，體內好像有股力道才刺激著他的經脈，導致他的經脈逆行，所以才吐血昏迷。

  「快去請江大夫過來。」錢芊芊揚起頭，吩咐了雪依一聲，神情凝重，說得很是焦急。

  「是。」雪依也是瞧著大事不妙，若是錢芊芊能有辦法，是不會讓她去找江笙的，錢芊芊如此說，那便是拿錢堯沒辦法了。

  「娘，您不用擔心，我一定會保住堯哥兒的。」錢芊芊望向錢母，眉頭擰成一個死結，目光灼灼，篤定卻透著擔憂。

  「我的堯哥兒怎麼就這麼命苦啊，身上的傷還沒好，這又不知得了什麼病，若是堯哥兒沒了，那我也不活了。」

  錢母痛哭了起來，坐在錢堯床邊哭天抹淚，這是她一貫的作風，明明錢堯的病還沒有定論，她就在這兒提前哭起了喪。

  「好了，您如此哭鬧，越哭越喪氣，還想不想讓堯哥兒好起來了？」

  錢芊芊臉色一沉，淡淡地提醒了一聲，錢母的聲音小了點兒，一直捂著嘴，憋得很是難受。

  「爺奶呢？這堯哥兒都病倒了，他們怎麼也不來看看？」

  錢芊芊環顧四周，發展這屋子裡好像少了些什麼，先前錢老頭和老太對錢堯那邊關心，口口聲聲說錢堯是他們的親孫子，現在孫子都快死了，他們卻不見了，這當真是稀奇。

  「這我哪兒知道？估計是太累了，在房中歇息吧。」

  錢母抹了抹臉上殘留的淚，抽泣了幾聲，聲音也哽咽了起來。

  錢芊芊覺得不大對勁，錢老頭和老太這兩日住在這兒，整日就是吃吃喝喝，什麼活都不干，能累到哪兒去？

  「娘，您在這兒守著，我去把他們找過來。」錢芊芊話音一落，便轉身走了出去，她倒要看看，錢老頭和老太的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走到門口，錢芊芊用力拍著房門，可片刻之後，裡頭沒有半點動靜，錢芊芊的耐性耗盡了，毫不猶豫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屋子裡凌亂不堪，幾床錦緞被褥都不翼而飛了，還有些擺件，也都消失不見了，桌案上空蕩蕩的，顯得十分難看。

  看來這裡是遭賊了，而這院裡院外都有蕭墨寒的人看守著，什麼賊能闖進來？還帶走的儘是些不怎麼值錢的東西，很明顯，這裡是進了家賊。

  錢芊芊冷笑一聲，心裡只覺得諷刺，錢老頭和老太的眼皮子還是這麼淺，費盡心思，拿走的都是些破爛東西，她根本就不在乎。

  就在她要轉身離開時，突然有個紙團落到了她腳邊，她往外望了望，只見一抹黑影閃過，便俯身撿起了那紙團。

  「去廚房。」紙團上只有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而且字跡十分潦草，看樣子寫得很匆忙。

  錢芊芊頓時起了疑，抬腳就去廚房了，一看才知道，整個廚房幾乎都被搬空了，米缸，菜籃，櫥櫃，裡頭都是空空蕩蕩，原先的東西都消失了。

  不用想就知道，此事一定是錢老頭和老太乾的，畢竟也只有他們能盯上這廚房，而一般的盜賊都會優先偷銀子，不過那麼多東西，光靠著他們兩人，想不動聲色地離開這宅子，未免也太難了些，除非他們有幫手。

  「元影。」錢芊芊站在窗邊，輕喚了一聲，雖然這是在白天，但屋子裡沒有別人，她也不用多加避諱些什麼。

  很快，一個年輕男子出現在錢芊芊面前，雙手背在身後，表情一如既往地肅穆。

  「你快去把錢老頭和老太給我追回來，我有重要的事要問他們。」

  錢芊芊微微垂下眼帘，剛才元影給她扔字條，就是為了讓她注意到錢老頭和老太，她果然明白了過來。

  「屬下明白，屬下這就去辦。」元影從袖中取出一塊黑巾，蒙住了自己的臉，只露出一雙凌厲的眼眸，轉眼間就走了。

  要是錢芊芊沒猜錯，錢老頭和老太應該昨天夜裡就走了，因為偷了東西怕被發現，絕對不會等到第二日一早，所以元影要把他們倆抓回來，可能還有點兒麻煩。

  雪依腳程快，很快就回來了，剛才在來的路上，雪依覺得馬車太慢，便執意騎馬，但江笙不會騎馬，所以只能跟雪依同騎一匹，一路上雪依狂奔著，差點兒沒顛得江笙吐出來。

  「江大夫，快給我弟弟瞧瞧，他到底怎麼樣了？」

  錢芊芊一看，便立刻讓江笙進了屋，迫不及待地將江笙拉到了錢堯跟前，示意錢母避讓。

  江笙畢竟是行醫多年的，所以瞧見這般情狀，也絲毫沒有慌亂，放下手裡的藥箱，便替錢堯診斷了起來。

  「從脈象和這些血跡上看，他應該是中毒了，而且中的是慢性毒，一直積累到今日，終於爆發了。」

  江笙緩緩起身，一五一十地解釋道，雖然他嘴邊沒留鬍鬚，但眼神卻被老大夫都堅毅得多，好像他說的都是對的，毋庸置疑。

  「中毒？胡說，堯哥兒先前一直活蹦亂跳的，就是被雪依帶走之後才變成了這樣，我看是有人在故意推卸責任吧。」

  錢母白了錢芊芊一眼，同時也狠狠地瞪了一眼雪依，只是她不敢指名道姓地罵，跟雪依起正面衝突，畢竟雪依的厲害，她可是見識過的。

  錢芊芊也明白錢母的意思，應該又是把錢堯的狀況算在了她頭上，她也無所謂，反正跟錢母也說不清楚，只要她知道事實就行了。

  「江大夫，此毒可有藥解？」錢芊芊望向江笙，臉上透著迫切。

  「有是有，不過這孩子太小了，可能受不了那股藥勁兒，很可能會留下點兒病根。」

  江笙微微點頭，在心裡思量著，還是如實說了出來，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神情，一舉一動仍舊溫潤平靜。

  「什麼？病根？堯哥兒還不到五歲，這就留下了病根，若是長大了，該怎麼辦？芊芊，這都是你做的孽。」

  錢母一聽，頓時激動了起來，指著錢芊芊的鼻子破口大罵，仿佛要將錢芊芊趕出家門。

  「此事跟錢姑娘無關，其實錢堯的外傷已經恢復得很好了，除了有點兒印記之外，沒別的，身子也很強健，之所以會倒下，還是因為年紀太小了。」

  江笙不動聲色地維護錢芊芊，故意寬慰著錢母，可錢母卻根本聽不進去。

  「你就別替這個不孝女說話了，我整日跟堯哥兒呆在一塊兒，他是胖了，還是瘦了，到底有沒有再長高一些，我這個做娘的都清楚，他自從被雪依送回來，身子就大不如前了，也瘦了很多，這要是放在從前，興許都不會有這麼嚴重。」

  「不管放在哪兒，此事都是一樣嚴重，伯母，您還是多顧一顧您女兒吧，若是您的這個大女兒倒下了，那你們的日子可就要難過了。」

  江笙面不改色，只是輕飄飄地說著，話里卻分量十足，剛好戳中了錢母的痛處。

  「這是我們家的事，不需要外人來插手，這位大夫，你應該跟錢芊芊相識吧，年紀也瞧著跟芊芊差不多大，我是芊芊的娘，也算是你的長輩了，晚輩不該跟長輩頂嘴，這個你應該明白吧。」

  錢母沒好氣道，話里話外都在提醒江笙，別再她們家指手畫腳，連雪依都站在一旁沒有出聲，江笙不過就是個大夫，可不能放肆。

  「好了，娘，您就別計較這些了，別忘了，堯哥兒的命還在江大夫手裡，若是拖來拖去，耽誤了病情，堯哥兒無藥可醫了，怎麼辦？」

  錢芊芊給錢母使了個眼色，雖然她知道江笙也是大度之人，不會在意這個，可他們一直這麼吵下去，對錢堯也沒什麼好處。

  錢母也明白錢芊芊的意思，暫時忍了下來，江笙也退了一步，走到桌案邊，寫下了一張藥方。

  「這方子是解毒的，連續服用半月，他體內的毒便可解。」

  江笙將方子遞給錢芊芊，說得很是乾脆，錢芊芊仔細瞧著上頭的藥材，大部分她都認識，只是這些藥材的分量還有搭配完全不一樣，若是只懂一點兒皮毛的人，根本瞧不出什麼來。

  「多謝你了，可堯哥兒落下的病根，到底是什麼？」

  錢芊芊接過方子，話鋒一轉，又不依不饒了起來。

  「他會莫名其妙地頭暈目眩，還會流鼻血，身材也會較同齡人瘦小。」

  江笙如實回答，沒有半點遮掩，既然有這種可能，那他就要讓錢芊芊轉變心態，早日接受。

  「那還有迴旋的餘地嗎？」錢芊芊心裡不好受，錢堯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她這個當大姐的不夠稱職。

  「他還小，日後若是好生調養，多補補身子，應該也不會落後同齡人太多，這病根也不會很明顯，若是能調理個十多年，他的病根還是能除掉的。」

  江笙思量片刻，緩緩開口道，錢堯原本就年紀小，所以解毒這種事，根本急不得，得慢慢來，讓錢堯自己慢慢消化，這樣才能把傷害降到最小。

  「我明白了，多謝你了。」錢芊芊微微點頭，心裡瞬間瞭然，可錢母卻有些看不明白，甚至還想把心裡的氣撒在錢芊芊和雪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