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一顆蜜餞

  至於蕭墨寒，原本就傷得很重，眼下更要好生靜養，御風一行人早就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他們都是蕭墨寒私自豢養的死士，原本就見不得光，所以不能一直出現在將軍府，否則該惹人懷疑了。

  這幾日最忙的就是江笙了，既要照看蕭墨寒，又要給錢芊芊診脈，整日忙得腳不沾地，連喝口水都要快些。

  「錢姑娘，您怎麼出來了？這外頭風大，您還是進去吧。」

  雪依來給錢芊芊送藥，見錢芊芊在院子裡轉悠，頓時緊張了起來，連忙過去扶住了她。

  「我沒事，身子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你不用緊張。」錢芊芊面不改色，身子纖瘦單薄，雖然臉色紅潤了起來，可總瞧著有幾分孱弱，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

  「江大夫說了，您不能吹風，得好好休息，將軍這幾日也一直在問我，所以我可不敢怠慢，我還是扶您進去吧。」

  雪依面不改色，扶著錢芊芊就往屋裡走，其實錢芊芊走得動路，根本就不用攙扶，每次雪依這麼扶著她，她還有些不習慣。

  「蕭將軍如何了？身子好些了嗎？」錢芊芊轉過頭，一臉凝重，這幾日她都想去看看蕭墨寒，但江笙總以蕭墨寒需要靜養，暫時不宜打擾為由讓她別去，所以她也一直沒那個機會。

  「好多了，有江笙照顧著，您放心吧。」雪依將手裡的藥擱到錢芊芊手邊，臉上泛起一抹淺笑。

  錢芊芊順勢端起藥碗，苦澀的藥味頓時湧入她的鼻腔，這幾日喝藥，喝得她嘴裡都是苦的，吃東西都沒有半點滋味，所以也沒什麼胃口，人清瘦了許多。

  「這藥也太苦了。」錢芊芊微微垂下眼帘，表情痛苦，一直屏住呼吸，咽了幾下口水，卻遲遲沒有喝藥。

  「良藥苦口，江大夫說了，這藥都是大補的，您現在每日都要服用，少一頓都不行。」

  雪依給錢芊芊披上件月白披風，說得倒是在理，只是這道理錢芊芊知道，可真正讓她喝藥，她又實在有些為難。

  先前雪依受蕭墨寒的吩咐，全力保護錢芊芊的家人，所以讓錢芊芊一個人跑了出去，遭此劫難，雖然她並非有心，蕭墨寒也沒怪罪她，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她心裡也有幾分愧疚，所以把錢芊芊伺候得十分仔細。

  錢芊芊閉上眼，仰頭就將碗裡的湯藥喝了下去，湯藥下肚，碗也見了底，她長舒了一口氣，擦了擦嘴邊殘留的湯漬，卻不曾想，一顆蜜餞突然跳進了她嘴裡。

  她揚起頭，只見蕭墨寒出現在了窗邊，一身玄色衣袍，臉上的病容並未退去，臉色雖然蒼白，但眉目依舊英氣，眼眸幽深，讓人一眼望不到底。

  「你怎麼來了？」顧不得品嘗嘴裡的甜頭，錢芊芊驟然抬眸，眼眸清亮，有些驚訝地望著蕭墨寒，紅唇微撅，瞧著俏麗靈動。

  「我來看看你。」蕭墨寒輕掀薄唇，繞到門口，徑直走了進來，雪依立刻退了出去，沒有絲毫停留。

  錢芊芊瞧著蕭墨寒走路的動作，心裡頓時瞭然，雖然蕭墨寒表明看上去好轉了不少，但腳步虛浮無力，一看就是內傷嚴重的。

  「江笙不是讓你好生靜養嗎？你受了那麼重的傷，原本就不便走動，否則傷口撕裂，有得養好一陣子了。」

  錢芊芊扶著蕭墨寒坐下，也不知怎地，她這幾日一直想著蕭墨寒，所以自然而然地替蕭墨寒著想，生怕蕭墨寒有個三長兩短。

  「放心吧，我的身子好著呢。」蕭墨寒面不改色，薄唇勾深，幽深的眸子裡明暗交雜，讓人看不真切。

  「來，我給你診診脈。」錢芊芊伸出手，探向蕭墨寒的脈搏，卻被蕭墨寒不動聲色地躲了過去。

  「江笙醫術高明，難道你還信不過他？」蕭墨寒望向錢芊芊，眼底溫柔流淌，聲音低沉，卻虛浮了很多，好像沒什麼力氣。

  「我不是信不過他，我是信不過你，我好歹也是懂醫術的，雖然治不了什麼大病，但小病完全沒問題，所以你就讓人診一診吧。」

  錢芊芊依舊堅持，絲毫沒有半點放鬆，不知怎地，她總覺得此事有些不對，蕭墨寒沒有表面上瞧著這般安全。

  話音一落，錢芊芊又要伸手，蕭墨寒卻下意識地躲避了幾下，他越是如此，錢芊芊心裡便越疑惑，非要替蕭墨寒診斷不可。

  「你若是不讓我給你診脈，我便從將軍府搬走，日後再也不來了。」

  錢芊芊的眼底儘是倔強，鼓起腮幫子，模樣雖然嬌俏，卻透著說不出的堅定，仿佛已經認定了此事。

  蕭墨寒拗不過錢芊芊，也知道錢芊芊若是氣惱了，便會來真的，所以在錢芊芊的幾番堅持之下，終於將手伸了過去，讓錢芊芊診脈。

  「脈象虛浮，卻不紊亂，確實好多了，但卻傷了不少元氣，一時半會兒可能補不回來。」

  錢芊芊在心裡思量著，緩緩開口，說得很是篤定，同時還有些心疼，蕭墨寒的身子變成這樣，也是為了救她，先前為了救她，完全連命都不要了，她的命便是蕭墨寒拿命換來的。

  「如此一來，三五年內我都不會帶兵出征了，要留在連州安心靜養，正好也多陪陪你。」

  蕭墨寒倒是不以為然，好像一點兒都不在乎，這回他能從鬼門關闖過來，五成是運氣好，閻王不收他，還有五成便是錢芊芊，他心有牽掛，所以不想死，所以他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

  「這怎麼行？你是大將軍，若是上不得戰場，這一身才幹不是埋沒了嗎？而且眼下蕭國和央國的關係微妙，月姬在外逃竄，沒準哪一日又會有場戰役，你若是不能領兵上戰場，這蕭國百姓怎麼辦？」

  錢芊芊一聽，頓時激動了幾分，緊盯著蕭墨寒的眼眸，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結。

  「帶兵打仗可是九死一生，你就那麼希望我去？」蕭墨寒收回自己的手，迎向錢芊芊的目光，言語中透著說不出的試探。

  錢芊芊微微垂下眼帘，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有些失態了，她平靜了幾分，便緩緩開口道：「我自然是不希望你去的，但傾巢之下焉有完卵？你若是不護住著蕭國，那蕭國的萬千百姓包括你我，都不會有太平日子。」

  蕭墨寒的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神情，眼底也毫無波瀾，就這麼打量著錢芊芊，目光灼灼，仿佛要將錢芊芊完全看穿。

  「你倒是識大體，曉大義，當真不像是個鄉野女子，那些名門貴女，誥命公主都不見得能說出這番話，你先前可是拜過什麼高人為師？」

  蕭墨寒有些驚訝，他一直都覺得錢芊芊不一般，這般謀略和膽識，絕不是女子能有的，更何況錢芊芊還只是個鄉野女子，這實在是不可思議。

  錢芊芊微微垂下眼帘，纖長濃密的睫毛擋住了眼底的情緒，貝齒輕咬下唇，臉上有幾分尷尬。

  她自然不能告訴蕭墨寒她是從現代穿越來的，先別說蕭墨寒能不能相信，此等怪力亂神之說，在蕭國可是大忌，弄不好是要被當成妖女，處以火刑的，雖然她信任蕭墨寒，可這等天大的秘密，事關生死，還是永遠埋在心裡得好。

  「我哪有拜過什麼高人為師？就算有高人，能去錢家村那等窮鄉僻壤之地嗎？我就是從前閒來無事喜歡站在茶樓外聽書，這聽著聽著，心裡便有了感觸，所以便學著那說書人的口氣罷了。」

  錢芊芊從臉上擠出了一抹笑，眉眼彎彎，瞧著人畜無害，可這般純情之中，總帶著幾分說不出的狡黠。

  「真的？」蕭墨寒有些不信，他在連州呆了那麼多年，還從沒聽說過哪家茶樓的說書先生如此有本事，能將一個鄉下丫頭點撥得如此通透。

  「當然是真的，你也知道，我向來聰慧過人，只是出身不好，所以我能說出這番話，有什麼奇怪的？還是你心裡一直都看不起我，覺得我跟外頭的那些嬌滴滴的千金小姐沒有區別？」

  錢芊芊驟然抬眸，臉上有些氣惱，故意說得如此蠻橫，就是要打消蕭墨寒心裡的猜測。

  蕭墨寒在心裡思索著，雖然覺得不對勁，但他也確實找不到什麼破綻，說不定錢芊芊真是天賦異稟，對天下大局頗有見地，這一切只是他多心了。

  「哪兒有自己夸自己聰慧的？你若是男子，我一定助你入仕，只是可惜了，蕭國沒有女子入朝為官的規矩，連後宮都不得干政，所以你這滿腹才華，也只能暫時埋沒了。」

  蕭墨寒輕掀薄唇，喝了一口茶水，雖然臉色有些蒼白，可那雙眼眸卻仍舊堅毅，讓人不敢輕易造次。

  錢芊芊心裡竊喜，看來蕭墨寒是被她的才氣折服了，這若是放在現代，她想都不敢想，沒想到這到了古代，她還能有此際遇。

  「你說的我都明白，其實我也對做官沒興趣，我最感興趣的就是做生意，種糧食，帶著我們一家人過上好日子，也讓蕭國百姓人人都能吃飽，路上不再有難民，不會有饑荒戰亂，人人都能安居樂業，做到夜不閉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