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升溫

  錢母眼睜睜地看著雪依帶走了錢堯，想追上去，卻又不敢，雖然錢堯是她最寶貝的兒子，但本性難移，她骨子裡的膽小怯懦改不了。

  雪依返回將軍府，將哭了一路的錢堯交給了江笙，錢堯長這麼大，還從沒離過錢母的身，現在雪依抱著他，也沒給他半點好臉色，他自然忍不住害怕。

  江笙雖然性子溫潤，但這個時候也沒那個功夫哄孩子，所以乾脆在錢堯的睡穴上扎了一針，錢堯頓時停止哭鬧，昏睡了過去。

  這么小的孩子，身子本就脆弱，取心頭血是最傷身的，所以必須多加小心，否則下手稍稍重了一點兒，錢堯的命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江笙做事向來細緻，他不是習武之人，所以不似雪依那般粗魯，取血時更是小心翼翼，生怕手裡的刀偏了半寸。

  「給，去煎藥吧。」

  取完血，江笙將瓷瓶交給了雪依，隨即便替錢堯包紮了傷口，這幾日要給錢堯好好補一補，這取了心頭血的虧虛才能補回來。

  「好，我這就去。」雪依沒有停留分毫，接過瓷瓶，便拿著藥，轉身走了出去，其實這種事原本輪不到她來做，但這事關重大，交給旁人，她不放心。

  半個時辰後，藥熬好了，雪依送到了錢芊芊房中，將藥里晾涼，便灌著錢芊芊喝了下去。

  江笙一直在屋裡轉悠，把那些侯在一旁下人都支了出去，手裡拿著一塊黑布條，心裡好像在思量著些什麼。

  「我要給錢姑娘施針，她必須寬衣，男女授受不親，此事你來吧。」

  江笙回到錢芊芊床邊，倏然垂眸，說起這個，臉上還有幾分尷尬，雖然嘴上說的是醫者眼裡不分男女，但真正到了那個時候，他還是覺得不打妥當。

  雪依錯愕一瞬，緩緩起身，揚起頭，迎向江笙的目光，誰都知道蕭墨寒有多在乎錢芊芊，這讓錢芊芊在旁的男子面前寬衣解帶，蕭墨寒若是知道了，一定也饒不了她。

  「到時候你先用這黑布蒙著我的眼，我不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若不施針，這睡蓮毒恐怕解不了。」

  江笙知道雪依心裡在想什麼，所以不緊不慢地解釋了一句，其實他也不想冒這個險，蒙眼施針太考驗醫術，在整個蕭國，就沒幾個大夫能做得到。

  「好吧，一切以大局為重。」

  雪依思慮一番，還是點了頭，眼下救錢芊芊要緊，況且蕭墨寒還在床榻上躺著，昏迷不醒，所以在有些事上，她也不能太拘泥於小節。

  雪依接過江笙手裡的黑布條，將江笙的眼睛蒙得嚴嚴實實的，確定江笙什麼都看不到了，才去解下了錢芊芊身上的衣衫，江笙施針時，她便在旁邊守著。

  江笙不愧是名醫之後，雖然年紀不大，但這醫術卻十分精進，哪怕是宮裡的御醫，都及不上他十分之一，就算他蒙著眼，這每一針所刺的位置，用的力道，都分毫不差。

  等施完了針，江笙的額頭上都冒出了一層冷汗，剛才雖然他沉著冷靜，沒有表露出絲毫慌張，但他心裡清楚，這每一針的感覺都要十分準確，他不是神仙，所以一舉一動都得萬分小心。

  「你在此處守著，等錢姑娘醒了，便取下這些針，我先出去了。」

  江笙一直蒙著眼，交代了雪依一句，雪依雖然不會醫術，但取針還是沒問題的，所以他根本不必再留在這兒，省得錢芊芊醒來後尷尬。

  「好。」雪依輕應了一聲，微微點頭，瞧著江笙出門的動作，心裡莫名覺得好笑。

  江笙伸手摸著前方，他不是瞎子，所以適應不了這黑暗的日子，雖然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但還是免不了碰到了什麼桌椅板凳，好幾次都差點兒摔倒，好不容易才從這房間摸了出去。

  錢芊芊的身子熱了起來，背上都出了一層汗，腦子裡好像一直有頭受傷的猛虎，正拼命撞擊前方困著它的牢籠，雖然每撞一下都很是疼痛，但它卻越挫越勇，不遺餘力地回擊。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頭猛虎終於衝破了牢籠，錢芊芊的眼前也光亮了起來，身上的燥熱漸漸退去，穴道上傳來了陣陣灼燒感。

  「太好了，錢姑娘，你總算醒了。」

  雪依守在床邊，瞧著錢芊芊睜眼了，頓時喜出望外，按照江笙的吩咐，取下了錢芊芊身上扎著的金針。

  錢芊芊瞧著自己衣衫不整，大片雪白的肌膚暴露在外，想起先前江笙說過的話，心裡還覺得有幾分難堪。

  「我昏睡了多久？」錢芊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渾身癱軟無力，剛才在與這睡蓮毒糾纏之時，她消耗了大量的體力，所以她現在連說話都透著蒼白。

  「從蕭將軍把您救回來的那一日算起，已經兩天兩夜了。」

  雪依替錢芊芊蓋好被子，便一五一十地解釋道，這幾日雖然錢芊芊有感覺，也能聽到身邊的人說話，可卻是一直沒有睜眼，所以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

  「蕭將軍呢？他怎麼樣了？」錢芊芊想到蕭墨寒，心裡不禁一顫，先前在雪依手裡，蕭墨寒為了救她，差點兒沒了命，她雖然看不見，可她心裡卻明鏡一般。

  「將軍還在昏迷之中，而且江大夫說了，若是五日之內，將軍醒不了，那就要變成活死人了。」

  雪依微微垂下眼帘，語調說不出的沉重，眉頭緊皺，臉上儘是落寞。

  錢芊芊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她知道蕭墨寒傷得很重，可沒想到蕭墨寒能傷得這麼重，蕭墨寒是蕭國大將軍，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風流人物，若是就這麼成了活死人，那當真是直接死了更讓他難受。

  「什麼？我要去見他。」錢芊芊坐不住了，掀開身上的被子，掙扎著怕了起來，正要下床，卻被雪依攔住了。

  「錢姑娘，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你才剛醒，身子太虛弱，恐怕都走不到將軍那兒，所以還是先讓江笙進來瞧瞧吧。」

  雪依雖然也想快些救醒蕭墨寒，但錢芊芊的臉色實在青白得可怕，保不齊什麼時候又回倒下，所以為了穩妥起見，還是讓江笙來看看比較好。

  江笙在外頭也聽到了屋裡的動靜，只是不知錢芊芊有沒有穿好衣服，所以一直沒敢進來，直到雪依打開房門，讓他進去，他這才去。

  「錢姑娘，您醒了就好，您現在情緒不宜太過激動，否則極有可能再次昏睡過去，先躺下歇歇，讓我給您診脈。」

  江笙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臉上帶著一抹輕鬆溫潤的笑，朝錢芊芊眨了眨眼，一舉一動都恰到好處。

  錢芊芊心裡平靜了幾分，雖然一直都擔憂蕭墨寒，但還是聽了江笙的話，讓江笙好好診斷了一番。

  「你體內的睡蓮毒已經解了，只要連著喝幾天藥，便無大礙，只是受這睡蓮毒的影響，你的身子很是虛弱，日後得安心靜養，切忌太過勞累。」

  江笙給錢芊芊診了脈，便開口叮囑道，其實這個錢芊芊心裡也清楚，她也懂醫術，怎能感覺不到自己的身子？

  「蕭將軍真的傷得很嚴重，連你都沒辦法嗎？」

  錢芊芊緊盯著江笙的臉，眼底儘是說不出的倔強與堅定，她的目光本就清明，眼下心裡緊張，便越發顯得堅毅，讓人根本沒辦法撒謊。

  「我已經盡力了，接下來就只能看將軍自己的造化了。」

  江笙低下頭，神情十分平靜，他們做大夫的，早已見慣了生死，也知道自己不是活菩薩，搶人永遠搶不過閻王爺，所以即便心裡再難受，表面上也都是雲淡風輕。

  錢芊芊的眼眶頓時濕潤了起來，也不知怎地，兩行淚從她眼裡緩緩滑落，漸漸沾濕了她的整張臉。

  「我要去見他，從今日起，我便要日夜守著他，寸步不離。」

  錢芊芊緩緩開口，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臉上透著從未有過的認真，任何人都阻攔不了。

  「既然你非要如此，那便去吧，將軍若是知道自己的身邊一直有你陪伴，一定也會歡喜。」

  江笙並沒有阻攔，雖然錢芊芊眼下的身子不宜出門，但他明白，錢芊芊是重情重義之人，不會對蕭墨寒置之不理，他就是想攔，也根本攔不住，所以還不如乾脆成全了錢芊芊。

  錢芊芊下了床，徑直跑到屋外，不似從前那般精神，所以即便她很賣力，也跑得很慢，廢了一番功夫，才總算到了蕭墨寒那兒。

  御風守在門口，見錢芊芊來了，也不敢多問，立刻放行，讓錢芊芊走了進去。

  江笙說過，能讓蕭墨寒醒來的人，只有錢芊芊，所以就算御風心裡不解，也不敢拿蕭墨寒的性命開玩笑。

  錢芊芊繞過紅木鏤花屏風，瞧見了躺在床榻上的蕭墨寒，臉色蒼白，沒有半點血色，連那兩瓣薄唇都是白的，眉頭緊皺，心裡似乎一直放不下什麼，就算是昏迷，也一點兒都不安穩。

  身上的血衣已被換下，可即便如此，還是遮不住蕭墨寒身上大大小小的刀傷，原本蕭墨寒身上就有舊傷，還未完全痊癒，就又添新傷，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好地方，腹部幾條疤痕十分深刻，原先一定全是要命的傷。